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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时间稍前的一个故事，身负重伤的周游从上个世界线来到凡多姆宅陷入昏迷期间，两个本应没有交集的物种之间一段不为人知的谈话，为何说物种，因为他们两个本质上都不算人类。

　　“下午好杀生丸君，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尔弗雷德·博福特，周游前辈的追求者。”凡多姆宅花园旁的小亭子里，深绿的藤蔓顺着白色圆柱攀援而上，身穿银灰色燕尾服，戴着一顶缀着宝蓝色玫瑰的灰色礼帽与他灰蓝色的眼睛相得益彰，身量不高却修长挺拔，周身透着一股贵族气息的男人如宣示主权般说道，但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即使将他错认为女孩儿恐怕也不奇怪。

　　当时伦敦的天空一如往常被沉沉灰霾笼罩，犹如一面蒙尘的镜子。

　　金色的眼瞳无动于衷地瞥了他一眼，继而移开，仿佛眼前冲自己挑衅的男人仅是玫瑰园里生长出的一枝聒噪的花。冷淡的态度非但没有吓退博福特，他反而自来熟地坐到杀生丸对面，白得发亮的领巾晃过眼睛。

　　杀生丸平视空气，对面的人则紧紧盯着他，较劲般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想法，就这样隔着一张圆形茶几僵持了很久，直到骤起的风将一片白玫瑰花瓣送到桌面上，给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小小的石子，一只秀气干净的手拈起那枚花瓣凑到眼前端详。

　　“不愧是凡多姆家，连玫瑰开得都比其他地方娇艳，你觉得呢，杀生丸君。”

　　杀生丸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趣地挪开视线。

　　“听说你变了，起先我还不相信，不过现在看来你身上确实有地方不一样了。”

　　“你很了解我。”他的声音不高，带了点蔑视。

　　“了解不敢说，不过我研究了你很久，自从你跟他开始这趟旅程。”青年放下那枚玫瑰花瓣，微笑着回道，“其实当知道跟他一起旅行的人是你，我非常惊讶，并且为我那不成器的前辈担心了很久，比起你，我觉得你那半妖弟弟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到犬夜叉，金色妖瞳变得异常危险，森寒入骨。

　　“要放到以前，你恐怕刚才就拔刀砍过来了吧。”博福特像有意挑衅，完全无视四周浓烈的杀气。

　　“你没有拔刀的价值。”

　　杀生丸高傲的口吻成功让博福特拉下脸，他冷笑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杀生丸瞥了一眼那顶灰色礼帽，博福特心一沉，摘下帽子，果然上面缀着的蓝色玫瑰不见了，连同缎带被截断两半凄惨地躺在地上。

　　“啧啧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顶帽子，”漂亮的脸上满是心疼，顺手掸了掸帽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戴上，缺了缎带和玫瑰花的帽子看上去朴素得有些违和，“真是个粗暴的妖怪啊，我有点知道为什么塞巴斯蒂安不喜欢你了。”

　　“目的。”厌烦了对方兜圈子的作风，惜字如金的妖怪仅用两个字切入主题，连一点思考余地都不留。

　　“真是心急啊，我还想再跟你多聊聊别的事，好吧好吧，那我就直说了，”锐利的灰蓝色眼睛紧盯着那双泛着危险光泽的金色妖瞳，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堆满恳切，“我是来帮助你的，杀生丸。”

　　杀生丸漠然地看着他，吝惜给他任何反应。

　　“你也知道我马上要送有马回去，你不想一起走吗，回你原来的世界。”

　　“所以？”

　　“我可以带你回去。”

　　花园里雨丝飘飞，杀生丸沉默地站起来，走出亭子，这个人类的提议消磨了他最后的谈话兴趣，跟他说话只是在浪费时间，密布天空的阴云仿佛通过落在肩上的雨点渗透进心里，压下不久的狂躁情绪又在血液中翻腾起来。

　　“啊啊，我真是不明白，你留着他身边只会束手束脚，明明回去才能获得自由，在这里你连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像刚才你本来有机会砍下我的脑袋却没有这样做。”博福特单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地谈论着自己颈上纸糊似的头颅，却也成功留住杀生丸的脚步。

　　“我对你的头没兴趣，对回去也没有兴趣，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如果你只会说一些废话我不介意收下你的舌头。”他腰间的刀没有出鞘，整个人却宛如出鞘的利刃散发出凌厉夺人的气势。

　　“别生气嘛，我约你出来当然是为了告诉你那件事，只不过在那之前想加深一下我们之间的了解，促进感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博福特装傻似的干笑两声，这再三试探对方底线愚蠢的行为，很快让他自食苦果，一道绿色电光措不及手打了过来，上方的圆顶被轻而易举削成两半，梁柱随即倾塌，扑下声势浩大的灰尘，等风将这些烟尘吹散，凡多姆家引以为豪的花园出现了一片废墟。

　　“还好我跑得快。”逃跑时被绊了一跤倒在残垣断壁旁的青年仍心有余悸，他手臂上有一道新添的伤口，血迹洇染银灰色的燕尾服，帽子则成了废墟的陪葬品，来不及缅怀自己喜欢的帽子或是报废的新衣服，便已被一只不耐烦的妖怪用光鞭勒住了脆弱的喉咙，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大概就会身首异处，绵密的雨点打在他不受控制上仰的脸上。

　　“说。”

　　“说什么，”卸下无害的伪装，博福特嘴角勾出一抹尖锐的讥诮，眼中浮现阴鸷，“这个时候想去了解那家伙，你不觉得太晚了吗，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背负的东西你也永远想象不到。”

　　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那段细腻的脖子上，犹如名贵瓷器抹上的朱痕。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现在躺在凡多姆家客房的那个男人曾经因为一次重大过失毁了一个世界，你知道他为什么不会笑吗，因为那次事件里他甚至把自己卷了进去，他的记忆和人格在那次事件里全部丧失，”见他不作声，博福特得意地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见到的是真正的他吗，真正的周游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个从名字身份到记忆都是伪造的周游列国，一个彻头彻尾的空壳。”

　　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响，闪电如银蛇般卷着火花擦亮天空的一瞬宛如白昼，放肆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杀生丸的沉默让一切变得苍白起来，绵密的细雨终究倾盆倒下。

　　“怎么接受不了吗，”灰蓝色的眼睛蔑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听见有人自嘲地说道，“是啊，我也接受不了，我那么喜欢他，他却不在了。”那与往常无异的声调骤然变得空洞。

　　“……果然吗。”

　　浑身湿透的男人盘腿坐在雨地里，雨水拍打着他弯下的背脊，失魂落魄地看了眼同样湿透了的银发妖怪，缠在脖间的光鞭早就被收起，血痕被雨水冲刷，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那是他准备升职前最后一次出监测者的任务，当时带了个要接他班的新人过去，监测者说到底只是为了监视穿越者，维护世界线的稳定而设置的，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却非常特殊，但是人总有私心，有了私心就可能做出一些不明智的行为，所以约束监测者的条条框框也特别多，不遵守的人当然有很多，除了一条——不能干预世界线历史发展，而那个新人疯了，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利用职务之便帮那个男人逃离了本该死亡的命运。”

　　“那时候的他也像现在这样爱管闲事吗？”

　　博福特意外地看了妖怪一眼，语气复杂地说：“只有这点他从来没有变过。”

　　杀生丸冷峻的脸上出现松动，博福特口中的陌生男人终于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尽管那也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是啊，正如你猜测的那样他帮了那个新人，他把她关在结界里，但世界线发展已经偏离轨迹，即使杀了那个男人也无济于事，我知道你经历过世界线崩溃，可这两样的严重程度可是完全不同的，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雨水沿着眉骨流进灰蓝色的眼睛里，他脸上仿佛蒙上一层阴郁的灰，他的声音苍白而压抑，“在事态变得更加严重前他把新人送回局里，自己承担了所有责任留在那个濒临灭亡的世界，一个世界的毁灭严重的可能会造成时空回溯，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制下来，最终消失的也仅有那一个世界，日升月落，一切按部就班，除了他。”

　　“他是个混蛋。”博福特用这句话为这段故事画上句号，他从地上爬起来，裤子上沾满泥浆，样子非常狼狈，他满不在乎地扯开领巾，单手插着裤兜浑身湿透像条落水狗，灰蓝色眼睛里的桀骜却愈发明显，撑起气势，“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也可以走了，我是指彻底地离开他。”

　　“这件事你们告诉过他吗？”与其说是不为所动，对面的妖怪更像完全没听到他后面的话，被雨水浸泡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少了些凛冽可依然让人难以接近。

　　“怎么可能。”博福特皱眉，很少有让他看不透的人，眼前的妖怪就是其中一个，“等等，你们？还有谁跟你说过这件事！”他蓦然一惊。

　　“你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周游。”

　　博福特愕然，完美的面具上出现一丝裂纹，怨恨的眼神如淬毒的利刃般射向对面神情寡淡陈述出事实的妖怪。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现在是我在问你，谁还跟你说过这件事！”

　　那妖怪置若罔闻地抽身离开，一束人影，两把刀，仿佛一片孤独的云飘入雨中，他背后传来大声的诘问，“世界线崩溃的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周游列国停止一切任务立刻返回局里接受调查，他是为了你才违抗命令的，你还不明白吗，你们的旅程完蛋了，你继续留在他身边是拖累他！”

　　“那又如何，这不是他替你扛下来的吗。”

　　一句话宛如一记耳光扇在青年脸上，将那张出现裂缝的面具彻底打碎，留下苍白平静却卑劣的一张脸，近乎冷酷地盯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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