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

　　碎玻璃在脚下发出“咔嚓”的脆响，晏归鸿踩着满地狼藉走到蝰蛇面前。控制室内的烟尘尚未散尽，阳光透过破碎的舷窗斜射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将蝰蛇蜷缩的身影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瘫在地上的男人，白玫瑰信息素在周身缓缓流转，带着清冽的寒意，像初春未化的冰雪。
　　“你想要的代码，根本不存在。”晏归鸿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控制室里的电流杂音，落在蝰蛇耳中。
　　“不可能！”蝰蛇猛地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污和灰尘，破碎的金丝眼镜挂在鼻梁上，摇摇欲坠。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四肢却因神经麻痹而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扭动着，像条离水的蛇，“你父母的手稿里明明写了‘终极共生’！最后一页的公式推导，分明指向能控制所有信息素的代码！我研究了整整十年，绝不会错！”
　　晏归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半张手稿——那是刚才爆炸时从蝰蛇怀里飞出来的，边缘已经被火焰燎得发黑。他指尖抚过父母熟悉的笔迹，最后停留在“终极共生”四个字上，那里的墨水因岁月久远而微微褪色，却依旧能看出书写时的温柔力道。
　　“‘终极共生’不是代码，是信任。”他将手稿举到蝰蛇面前，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定论的事实，“我父母在笔记里写过，最高级的信息素操控，是让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自愿交融，像水流汇入大海，像星火点亮夜空，不需要任何强制手段，不需要任何公式推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蝰蛇狰狞的脸，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冷漠：“你永远学不会，因为你从骨子里只懂掠夺。你以为控制就是力量，却不知道，真正能让信息素产生最大共鸣的，是心甘情愿的交付。”
　　蝰蛇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眼底的疯狂渐渐被恐慌取代。
　　晏归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的微型录音器，指甲盖大小，却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忘了告诉你，”他按下播放键，蝰蛇刚才那些癫狂的自白立刻在控制室里回荡——“林野就是我推下实验台的！谁让他发现我偷手稿！”“晏明远夫妇？那对伪善的蠢货，死到临头还在说什么‘共生平等’！”“我就是要让所有Omega都成为我的奴隶……”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蝰蛇的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从没想过，自己刚才那些发泄式的嘶吼，竟被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这是你亲口说的。”晏归鸿关掉录音器，将其揣回口袋，动作从容得像在收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足够让你在星际监狱里待上一辈子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蝰蛇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竟猛地从地上扑了过来，指甲尖利如爪，直取晏归鸿后颈的腺体——那里是Omega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信息素核心所在。
　　晏归鸿早有防备。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的动作行云流水，同时手腕一翻，一支装满强效麻醉剂的针管已经出现在手中。针尖闪着寒光，在蝰蛇扑过来的瞬间，精准地刺入他的脖颈。
　　“噗通”一声，蝰蛇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很快开始抽搐，眼神却依旧怨毒地盯着晏归鸿的背影，像是要将这张脸刻进骨髓里：“你会后悔的……信息素共生就是个骗局！那些自愿交融都是假的！最终都会像你父母一样，死在彼此的信息素反噬里！”
　　晏归鸿的脚步没有停顿。他知道，蝰蛇说这些，不过是想在最后一刻动摇他的信念。可他想起江临渊后心那片淡金色的印记，想起两人信息素交融时那道温暖的光带，想起冷杉林里那场让他不再怕黑的雪，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骗局？或许在蝰蛇的世界里，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骗局吧。
　　走出控制室时，迎面撞上前来支援的特战队队员。为首的队员手里拿着件深蓝色的外套，看到晏归鸿，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晏先生，您没事吧？江队在病房里快急疯了，监控都快被他盯穿了。”
　　晏归鸿接过外套穿上，衣料上还残留着阳光的温度，带着特战队独有的消毒水和硝烟混合的味道。“他怎么样？”他问，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江队倒是没乱动，就是信息素波动有点厉害，监护仪响了好几次。”队员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我们都不敢告诉他这边的情况，怕他急着下床。”
　　晏归鸿笑了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能想象出江临渊坐在病床上，紧盯着监控屏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样子。那个一向沉稳的人，只有在涉及他的事情上，才会露出这样明显的焦虑。
　　“我先上去了。”晏归鸿拍了拍队员的肩膀，转身往电梯口走。
　　走廊里的警报声已经停了，应急灯也切换回了正常照明。路过刚才发生混乱的区域时，能看到队员们正在清理狼藉，被安抚下来的Alpha们低着头，脸上带着羞愧和后怕。看到晏归鸿走过，他们纷纷停下动作，目光里带着敬畏和感激。
　　晏归鸿没有停留，脚步轻快地走向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时，他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脸上沾着点灰尘，嘴角还有道细小的划伤，是刚才避开蝰蛇扑袭时被碎玻璃划到的。但他的眼神很亮，像有星光落在里面，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和笃定。
　　电梯上升的数字不断跳动，从“3”到“10”，越来越接近江临渊所在的楼层。晏归鸿抬手，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器，那里不仅记录着蝰蛇的罪证，也记录着这场跨越十几年的恩怨的终结。
　　父母的仇报了，林野哥的冤屈也该昭雪了。而他和江临渊，终于可以放下过去的沉重，去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病房走廊。晏归鸿刚走出电梯，就看到病房门口守着的队员对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里面。
　　他放轻脚步，推开虚掩的病房门。
　　江临渊果然坐在病床上，背后的靠枕被挪到了一边，显然是想下床却没成功。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看到晏归鸿进来的瞬间，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眼底的焦虑像退潮般散去，只剩下难以掩饰的担忧。
　　“你回来了。”江临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喟叹。
　　晏归鸿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对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全是汗，显然是担心坏了。“嗯，回来了。”他笑了笑，将额头抵在江临渊的手背上，白玫瑰信息素温柔地涌过去，“一切都结束了。”
　　江临渊反手握紧他的手，冷杉木信息素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坚定的暖意，轻轻缠绕上他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在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晏归鸿抬起头，看着江临渊苍白却温柔的脸，忽然觉得，所谓的“终极共生”，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复杂的代码。
　　不过是你在等我，而我恰好回来。
　　不过是你的信息素里，永远有我的味道；我的未来里，始终有你的位置。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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