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江野语塞，他确实没想到会待这么久。

　　“看来柘言比我重要多了。”沈漠川的声音更冷了，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失望，“也是，跟他在一起可以打台球，撸猫，喝奶茶，多开心啊。跟我在一起呢？只能做题，看书，多无聊。”

　　“小乖，你别这么说。”江野急了，伸手想去拉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沈漠川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只是觉得我烦了？觉得我黏人？觉得跟我待在一起没意思了？”

　　“不是！”江野的声音也提高了些，“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知道的！”

　　“我知道？”沈漠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带着哭腔，“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宁愿跟你的朋友出去鬼混，也不愿意在家陪我！我只知道，上次去游戏厅，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上次那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江野皱紧了眉头，“我只是怕你尴尬，怕他们说的话让你不舒服……”

　　“怕我尴尬？”沈漠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愤怒，“你那是怕我给你丢人吧！怕你的朋友笑话你找了个只会做题的书呆子！”

　　“沈漠川！”江野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你能不能别这么想？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那你为什么不向着我？”沈漠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板上，“你以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先向着我！你说过的！可上次在游戏厅，你明明知道他们说的话让我不舒服，你却只是让他们别开玩笑，你根本就没有站在我这边！”

　　江野愣住了，他没想到沈漠川会这么在意上次游戏厅的事。他一直以为，那次的事情早就翻篇了。

　　“这次也是！”沈漠川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掉得更凶了，“他一叫你，你就跑出去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孤单！你就是觉得我烦了，想躲开我！”

　　“我没有！”江野急得额头冒汗，“我只是觉得，朋友和恋人都很重要，我不能因为你，就把所有朋友都疏远了。柘言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

　　“所以在你心里，他和我是一样的？”沈漠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你说过我是不一样的！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都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江野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疼又急，“柘言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们在我心里的位置是不一样的！我只是觉得，两边都要顾到，不能厚此薄彼……”

　　“顾到？”沈漠川冷笑，眼泪模糊了视线，“你所谓的顾到，就是在我害怕的时候，跑去陪你的朋友？江野，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坐在这儿，连题都做不进去！我怕你不回来了，怕你跟他玩得开心，就不想回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我这样很黏人，很烦人，可我控制不住……我就是怕，怕你像梦里那样，突然就不见了……”

　　江野看着沈漠川泪流满面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恐惧和不安，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以为自己是在平衡朋友和恋人的关系，却忽略了沈漠川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他忘了，这个看似坚强的少年，其实比谁都脆弱，比谁都害怕失去。

　　“小乖……”江野的声音放软了，带着浓浓的愧疚，“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走的，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你别碰我！”沈漠川猛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讨厌你！我不想理你！”

　　他一边哭，一边伸出手，胡乱地往江野身上打去。“你走！你去找你的柘言玩啊！别回来烦我！”沈漠川一边打，一边哭，声音哽咽着，不成调子。

　　江野没有躲，任由他打着。他能感觉到少年的拳头落在身上，轻飘飘的，却像是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他知道，沈漠川不是真的想打他，只是心里太委屈，太害怕了。

　　“打吧，”江野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愧疚，“打到你消气为止。”

　　沈漠川打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拳头的力道越来越小，最后只是软软地搭在江野的胸口，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掉。江野伸出手，轻轻抱住他，这次沈漠川没有躲，只是趴在他胸口，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

　　“对不起，小乖，对不起……”江野一遍遍地道歉，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家，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对不起……”

　　沈漠川哭了很久，直到声音都哑了，才渐渐停下来，只是还趴在江野胸口，肩膀一抽一抽的。江野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心里一阵刺痛。

　　“还生气吗？”江野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心疼。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小乖，”江野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认真，“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我知道你害怕我离开。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好，让你这么不安。”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郑重：“柘言是我的朋友，我很珍惜这份友情，但这和我爱你并不冲突。你是我男朋友，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没有人能比得上。”

　　“上次在游戏厅，我不是不想维护你，我只是怕话说得太重，让你更尴尬。我以为我那样说，是在保护你，却没想到会让你这么难过。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以后不会了，”江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泛红的眼角，“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站在你这边，向着你，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沈漠川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地问：“真的？”

　　“真的。”江野的眼神无比坚定，“我向你保证。”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自嘲：“其实我这个人挺笨的，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有时候会想当然，忽略你的感受。但是小乖，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从来没有变过。”

　　“我知道我不该总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不该让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以后柘言再约我，我都带着你一起去，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去，那我也不去，就在家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他们要是敢说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们。但是小乖，也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的感情，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好不好？”

　　沈漠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吸了吸鼻子，往江野怀里又缩了缩，声音闷闷的：“那你以后不许再骗我。”

　　“不骗你。”江野笑着说，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以后什么都跟你说，什么都听你的，行了吧，我的小祖宗？”

　　沈漠川被他逗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就好。”江野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糖葫芦。”

　　提到糖葫芦，沈漠川的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见状江野笑着从桌上拿起糖葫芦，递给他一串。沈漠川接过来，咬了一口，酸得眯起了眼睛。

　　“小乖，”江野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认真，“其实我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也不太懂怎么哄人。但是我想让你知道，遇见你，是我这辈子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世界不大，”江野的指尖轻轻蹭过他发烫的脸颊，“以前觉得打球、跟柘言瞎混就够了。但遇见你之后才发现，那些好像都没那么要紧了。”

　　他顿了顿，拇指摩挲着沈漠川泛红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哭过的湿意：“我这破世界，装不下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有你一个，就够满了。”

　　“但其实柘言他们人都不错，就是嘴贫了点，没什么坏心眼。”

　　沈漠川嚼着山楂，没抬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江野握住他拿着糖葫芦的手，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指节：“小乖，你别把他们当外人。我朋友也不多，柘言算一个，打小一起长大的，跟兄弟似的。”他顿了顿，眼神认真起来，“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他们认识我这么久，以后也该好好认识认识你——不是‘江野的对象’，就是沈漠川，是跟我站在一块儿的人。”

　　沈漠川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以前是我没说清楚。”江野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我总想着护着你，怕你不自在，反而把你跟他们隔开了。其实不该这样的。咱们俩在一块儿，就该不分你我，我的圈子，也该是你的圈子。他们要是拿你当外人，就是没拿我当回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拿起另一串糖葫芦，递到沈漠川嘴边：“下次柘言再约，咱们一起去。你不用勉强自己跟他们凑热络，不想说话就窝我旁边，我跟他们贫。但你得去，让他们看看，我江野的人，是能跟我并肩站着的，不是躲在我身后的。”

　　沈漠川看着他眼里的光，“谁要躲你身后。”他别过脸，声音有点闷，“我只是……不太会跟陌生人说话。”

　　“没关系。”江野笑了，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有我呢。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吃，我替你应付。反正他们欠我的饭多了去了，正好让他们请你吃顿好的，就当赔罪了。”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放下糖葫芦，伸手搂住江野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

　　“其实……”沈漠川的声音闷闷地从颈窝传来，“我也不是真的想拦着你见朋友。”

　　江野低头，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嗯？”

　　“就是……”沈漠川的手指在江野的后颈轻轻画着圈，“一想到你跟别人玩得开心，可能会忘了我，就有点慌。”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梦里你就是这样，跟柘言在球场上笑，我喊你，你都没回头。”

　　“不会的。”江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管跟谁在一起，不管在做什么，我心里都会想着你。打球时会想，你要是在旁边看就好了；撸猫时会想，这只布偶没我们家小乖可爱；喝奶茶时会想，三分糖加珍珠，回去得给你带一杯。”

　　沈漠川的肩膀轻轻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江野能感觉到颈窝处的皮肤渐渐变湿，知道他又在偷偷掉眼泪。

　　“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跟你报备，好不好？”江野继续轻声哄着，“出门前跟你说，路上跟你发消息，回来第一时间找你。柘言要是再约，我就跟他说，得带我家小乖一起，他不去拉倒。”

　　沈漠川“嗤”地笑出了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听着又可怜又可爱。“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怕我，肯定会笑你。”

　　“怕你怎么了？”江野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语气理直气壮，“怕老婆是美德，他想怕还没地方怕呢。”

　　“谁是你老婆。”沈漠川的耳朵红了，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把，却没用力。

　　“你啊。”江野笑得得意，抓住他作乱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摸，听听，这颗心早就归你管了。”

　　沈漠川的手指被他按在温热的皮肤上方，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而坚定。他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节奏，脸上泛起热意，抽回手，假装去拿桌上的奶茶。

　　“奶茶要凉了。”他拧开盖子，吸了一口，珍珠在嘴里嚼得咯吱响。

　　江野看着他泛红的耳根，低笑出声，也凑过去喝了一口。

　　“其实……”沈漠川又开口，眼睛盯着奶茶杯，“猫咖我也不是真的不想去。”

　　江野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沈漠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怕那些猫不理我，显得我很笨。”

　　江野被他逗笑了：“我们家小乖这么可爱，猫见了都得黏上来，怎么会不理你。”

　　沈漠川抬眼瞪了他一下，眼底却没什么怒气。“就你嘴甜。”

　　“只对你甜。”江野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尝到了奶茶的甜味，“下次我们一起去，我抱着你，你抱着猫，保证它们都跟你亲。”

　　“那我要抱最胖的那只。”

　　“好好好，让你当一次猫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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