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引力

　　西山脚下的范家老宅一反平日的静谧。
　　清晨七点，三辆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过银杏大道，稳稳停在鎏金铁门外。
　　车门打开，裴济迈步下车，深灰色西装剪裁得宜，领带是低调的暗纹提花。
　　管家早已候在门前，目光扫过车队后面那辆加长林肯礼宾车时，眼角几不可察地跳了跳——那车里装的是提亲礼。
　　“裴先生，这边请。”管家躬身引路，视线在裴济无名指的戒指上短暂停留。
　　范星衍躲在二楼窗帘后，手指绞紧了丝绒帘布。
　　他看见裴济抬头望了一眼，立即缩回脑袋，心脏跳得像是要撞出胸腔。
　　“躲什么？”范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端着英式早茶，“人都到门口了。”
　　范星衍耳根通红：“妈！您别吓他……”
　　范母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吓他？你爸在书房擦他那套康熙青花瓷，擦第三遍了。”
　　会客厅里，紫檀木茶几上已经摆不开礼单。
　　裴济的助理正在逐项唱喏：
　　“乾隆年间白玉如意一对。”
　　“苏富比春拍粉钻一套。”
　　“西山翡翠湾别墅产权书一份。”
　　“裴氏集团3%股权转让协议……”
　　范父端着茶盏的手稳如泰山，直到听见最后一项，杯盖几不可察地轻响一声。
　　范母笑着打圆场：“小裴太客气了，这些……”
　　“应该的。”裴济微微躬身，“星衍值得最好的。”
　　管家适时递上另一个锦盒。
　　裴济亲手打开，里面是两把车钥匙和一本房产证：“这是我个人名下的一些资产，已经过户到星衍名下。”
　　范星衍刚好溜进来，听见这句差点绊倒。裴济不动声色地扶住他手腕，指尖在脉搏处轻轻一按。
　　茶过三巡，范父终于起身：“小裴，来书房看看我新收的瓷器。”
　　沉重的花梨木门合拢的瞬间，空气骤然紧绷。
　　多宝阁上，明宣德青花龙纹罐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光泽。
　　“裴氏最近拿了城南那块地。”范父忽然开口，手里把玩着一只鸡缸杯，“听说原本范达也在竞标。”
　　裴济神色不变：“范达提出的合作方案很精彩，但裴氏的条件更符合市政规划。”
　　“让了三个点的利润？”
　　“五个。”
　　书房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沉香屑坍塌的轻响。范父转身，目光如炬：“为了星衍？”
　　“为您刚才没看完的礼单。”裴济迎上他的视线，“最后一项是城南项目20%的干股。”
　　窗外忽然传来范星衍的惊呼，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两个男人同时冲向门口——
　　后院里，范星衍正对着一地瓷片手足无措。
　　他本想偷听墙角，却不小心碰倒了乾隆粉彩镂空转心瓶。
　　“爸！我不是故意的……”他慌得去捡碎片，被裴济一把拉住手腕。
　　“伤到没有？”裴济仔细检查他手指。
　　范父看着满地碎片，忽然笑出声：“康熙年的仿品，不值钱。”
　　他踢开一片瓷片，“真的在保险柜里。”
　　范星衍长舒一口气，软绵绵地靠在裴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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