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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
两天前的登基李孜并没有穿龙袍,昨日御府令亲自前来给他量身,上朝用的龙袍自然不可能一夜促成,所以,眼前的这套龙袍是元平帝还是李郃留下的?
李孜逐一抚过小黄门双手高奉的衣饰鞋袜……玄色(黑)深式锦龙袍,如此丝滑的繁复刺绣;十二旒玉珠平天冠,一百四十四颗毫无杂色的白玉珠子;皂色(灰)缘领袖中衣,打底穿的柔软舒适丝织内衣;红袴裤、红袜、红舄鞋,红色织染在当世还是奢侈品类别,有多久没有看见过红色的纺织品了?
李孜一边穿一边想,即便不是为他缝制的朝服,现在也只有他可以穿了。
李孜打量着铜镜中身穿龙袍的男子,剑眉星眸,隆鼻丰唇,月白脸定山颌,挺拔身高梁骨。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再好看的颜值不装扮装扮,也如珍珠蒙尘般可惜。
浩大的仪仗缓缓驶向未央殿,因为是皇帝登基后的首个朝会,在京的二千石以上官员与列侯全部出席。曲乐奏起,李孜的腰身又挺了挺,脚与肩宽,四方步迈起,缓缓升阶,登顶,回身直视殿里,不能露怯,要用目空一切的气焰扫视殿内百官,看到乔孟,气焰收敛了一下,坐。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山吼如浪震慑殿宇,直上九天,李孜心情激荡澎湃。山顶的风景,果然美不胜收,莫怪无数英雄为之折腰。
内仪官唱:“有事启奏。”
百官或明或暗看了眼乔孟,太常卿苏昌首先出列:“臣苏昌有奏,陛下,初登大宝后须祭天祷告,八日后恰是吉日,还请陛下摆驾长门宫祭拜五帝。”
李孜环视殿内,没有反对声音,所以只等他点头了。
“准奏。”
丞相张敞出列:“臣有奏,陛下,先帝已葬入平陵,还请按制迁徙民众驻守陵邑。”说罢,开始念读手上象牙笏板所录的笔记:何郡多少国吏民众迁徙平陵。张敞念着念着又开始咳嗽,念到后面实在是咳得厉害不得不暂停。
李孜便道:“陈瑞,给丞相送一盏热茶润润喉,散朝后让裴医令到丞相家里看诊。”
“奴婢遵命。”
“谢……陛……下……”张敞咳得都快说不出连窜的句子,便改由御史大夫蔡谊接着念。
粗略算来,要从各郡国迁徙过百万民众在明年春进驻平陵邑。这可是大事,李孜环视殿内百官,竟然没有异议!看来是已经商量计划好的,不过是通知他而已。
“既然诸位无异议,准奏。”
殿内一片寂静,内仪官又提醒:“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就在李孜准备离席时,宗正卿李向德忽然出列:“臣李向德有奏,陛下初登大位,正是适婚之龄,当尽早册立皇后,充盈掖庭诞育子嗣,还请陛下征召天下良家女子入宫。”
刚刚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丞相张敞马上附议,御史大夫蔡谊、九卿三辅诸列侯各将军等朝中重臣纷纷附议,大将军乔孟也附议。
李孜在长袖里握紧拳头,果然如此。
军权与朝政俱把握在乔孟手上,扶他登上帝位,必须娶乔家女。眼前不过是借用他人之口光明正大提出联姻,最后走一个流程给世人看,再公布内定结果。
心里浮过沈燕失望的眼,掠过申玉好难过的泪,还有懵懂的李小黑,昌宗,王家上上下,许家师徒……想想还关押在京的齐王,李孜紧握的拳头又松开。
“准奏。征召良家女子进宫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此事交予宗正卿如何?”
宗正卿李向德傻了,征召良家子这种事向来是少府做的,怎么今日到他头上了?这是天上掉下的巨饼还是巨坑?
“臣……遵命。”
才下朝,陈瑞来报:“陛下,人到了,在高门殿候着。”
李孜冷峻的目光瞬间柔和,匆忙赶往高门殿。殿里人影灼灼,李孜方进门,殿里便拜倒一地。他忙扶起老妇人:“大母,快起来。”又扶起王敬:“舅父,快请起。”
吴媪不住地抹泪:“苍天有眼,终是叫那起夺位仇人之后还回来了。栗皇后栗太子与你阿母泉下有知,可以安息。”
王敬眼中也含了泪:“陛下,你年纪轻轻初登大宝,凡事多听听大将军意见。大将军沉静冷卓有勇有谋,所虑所行皆为了天下安百姓宁。”
王敬眼中千言万语,李孜看懂:“我晓得的,舅父。”
李孜让小黄门在他的座席两旁给吴媪王敬设座,王敬不敢坐,坚持坐在西下首,独留吴媪坐在李孜身旁。
王舅母欢欢喜喜地往东首座走,李孜一个眼风看去,陈瑞笑呵呵地迎上前扶她:“王孺人,小心脚下,请入座。”
“谢谢中使。”王舅母受惊若喜,待反应过来已经落座在西二座,抬头看去东首座的尊位,王高夫妇已经安坐其上。王舅母心情复杂,如何能料到有今日?她的夫君突然变成了当今陛下的亲舅舅,她的儿子全都成为了皇亲国戚。听说国舅爷都封侯的,她是不是很快可以做夫人了?
没有人留意到王舅母的情绪变化,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主座的皇帝身上。
李孜问吴媪如今吃食的胃口与睡眠的情况,又下令让太医每旬上王家替吴媪请脉养生。
吴媪如小孩般噘嘴:“陛下,我又不是小孩,用不着这般小心呵护。”
“可不正是老小孩。”李孜笑道,众人哄笑一堂。
吴媪却突然想起一事:“陛下,我可是把窈姬与春一同带进宫里。”
李孜唇角蕴笑:“谢谢大母。”
王家人走后,都传他们给陛下宫里送了两名女子。
且说李孜换了常服去太医署看苏俞,才进门便瞧见瘦了一圈的人直直地瞪着他,神情呆滞。李孜近前,一脸紧张:“俞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
“一觉醒来你做了皇帝,我......我是不是还在梦里?”苏俞狠狠地掐大腿,“我掐腿没痛感!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还没醒来!”
李孜哭笑不得:“你在掐我腿,自然没有触觉!”
苏俞噗通一声从榻上跳起伏地叩拜:“陛下恕罪。”
李孜扶他坐好:“你好好养身体,赶紧好起来,我还有重任要托付你。”
苏俞看他,眼眶突然就红了。
李孜拍了拍他肩膀,吩咐陈瑞:“两位太医救治苏卫丞有功,各赏五百钱。”目光又落在那药侍身上,笑道:“你把苏卫丞照料得很好,我心甚慰。他还需要养伤,我赏你两套常服一套银饰头面,你随苏卫丞家去好好侍奉他。”
赏了衣饰随家去侍奉......这不正是把她赏给苏卫丞的意思?苏卫丞如此年轻俊朗又前途无限,给他做一个小小侍妾也是她天大的福气。药侍激动得说不出话,忙伏地叩拜。
李孜瞟了苏俞一眼,仿佛在说‘先还你一个女婢’。
苏俞失笑,要伏地拜谢,李孜把他按在榻上,苏俞只得拱手:“但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从太医署回来过西司马门时,小黄门来报,尚书令林梁求见。李孜在承明殿见林梁,林梁身后有六名书吏各捧着一大叠竹简,他说:“陛下,大将军让我们从即日起给陛下送呈尚书台每日批复的奏章。这些都是尚书台近半年批复的奏章,陛下阅览时若有疑问,只管告诉我们。”
李孜目光一动:“有劳林令公了。”
此时又有小黄门来报:“车骑将军家的大公子相府集曹宋延年求见。”
李孜眉头紧蹙:“快请。”
宋延年行礼:“陛下,阿父让我亲自进宫传话,华山脚下不见沈夫人与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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