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傲娇尊上为我火葬场了

　　云晋手托着下巴，目光从监视器上挪开，“要说这阿玉可是个奇人，见到基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竟一点都不惊讶。”

　　重虞拎着一只香槟杯，冷雾随着酒液缓缓爬上杯壁。

　　“哎我说你别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模样成吗？”云晋一饮而尽，“人家根本吓着，就你想得多。”

　　重虞太知道玉如心了，能被小小虫子吓晕的是他，敢把天通个窟窿的也是他——越是离奇古怪的大事，那小东西就越兴奋，天生的惹祸圣体。

　　令他意外的是玉如心竟然开始找茉莉的漏洞了，刚刚那一句问结婚是他无意中说漏嘴的话，当时玉如心并未在意，没想到默默记在了心里，用在了这个时候。

　　不能再任由玉如心发挥了，茉莉早晚会出纰漏。

　　重虞拖过电脑，长指轻抬，输入了一串代码。

　　数字跳动闪烁，影片播放结束，时间正好卡在三十分钟。

　　茉莉读取完数据，上前帮玉如心拆除身上的器械。

　　“我想见……C。”玉如心差点咬了舌尖，他不习惯说陌生的字眼，也找不到哪个字能与这个古怪发音相对应。

　　茉莉的内核在处理重虞新发过来的指令，高速运算并不影响手指的灵活程度，穿梭于各式医疗器械的管线中，没有一丝卡顿。

　　玉如心以为茉莉是在用沉默拒绝，甩了甩酸胀的手腕，语气有些无奈，“就算是要处决我，也总该给我个申述的机会吧。”

　　茉莉抬起头，再次展露职业微笑，“很抱歉，C现在不在基地，您可以通过青鸟与他对话。”

　　“什、什么？”

　　飞鸽传书？未来世界的人，还用这么原始的办法？玉如心表示不解。

　　茉莉先是从床边抽出小桌，再把一只银色的手机放到了上面，操作示范，教玉如心使用基地的社交软件。

　　“就是这个。”

　　那一个青色飞鸟的图标，打开之后光怪陆离的界面迎面飞来。

　　玉如心坐了起来，手时不时地去挠侧脸。

　　他很惊讶，却又觉得合理。

　　就像他用溯回之术窥探火烧北溟的真相，那时的人族还是神域的奴隶，连个像样的铁器都没有。是儋耳平息战乱，打破神族各部之间的门户壁垒，又把玄素扶到神坛之上，才把冶炼、医药、农耕、建筑……这些原本被神族禁忌的技能传播了出去，才有如今凡界的盛世天下。

　　短短万年变化都如此之大，更何况是以亿为计。

　　这世上总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如儋耳玄素那样的奇人，把这个世间推到更好的地方。

　　当那些人穿越回现在，就跟他看万年前的人族是一样的，这个道理一点都不难理解。

　　玉如心拿起手机，按照茉莉教他的方法，打出了一行字。

　　“你是亿年后的琉璃书持有者吗？”

　　轻点绿键，消息弹出。

　　心跳也随之律动。

　　玉如心捏着手机，指尖一阵阵地发抖。

　　他很在意这位下任，心里又告诫自己没什么好怕的，玉千雪还是个小孩子呢，指导他使用琉璃书时也没这么掉链子。

　　“没事的，”玉如心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份紧张归结于面对未知的事物时的自然反应，“没事的，你已经很淡定了，没有丢人。”

　　重虞对着电脑，也不自觉地呼吸停顿。

　　“天呐，”云晋忍不住啧啧，“这阿玉平时看着呆头呆脑的，没想到这么……”他想说难对付，好像又有些不当，把目光转向了身侧。

　　重虞的手压在键盘上，玉如心再次打破了他的设想，意外、惊讶还那么几分庆幸同时塞进了情绪里，复杂之余，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很是正确。

　　他是如此需要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上，重新探索玉如心这个人。

　　手机叮地鸣了声，玉如心连忙拿起来看。

　　对面人的头像就是系统自带的没脸图，蓝白配色很是无趣。

　　“初次交流，你是不是该问个好表示一下礼貌？”

　　说话跟头像一样讨厌，玉如心立刻给这位C贴上了个刻板说教的标签，回手点开自己的头像，在相册里翻出一只小狗填充到了头像上，白白的绒毛还带着一顶圆帽子，看上去乖得很。

　　然后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礼尚往来，前提为礼，阁下将我掳劫而来，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实在谈不上一个‘礼’字，寒暄实属不必，交流也是枉然，还请阁下自重，放我回去。”

　　对面马上回了一串省略号。

　　玉如心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人不识字吗？

　　刚要再问，对面的文字过来了。

　　“以你的伤势，若不是我把你救回来，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你是不是更应该先向我道谢？”

　　玉如心噼里啪啦地又打了一串字，刚要发送，又按住了删除键，字符一个接着一个跃动消失。

　　C承认救了他，就意味着这人能自由进出无间狱，在溯回中能自由行走，还跨越了花楸的结界，身份实在是可疑。

　　他重新打出一行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身份不明动机就不明，谈不上跟你道谢。”

　　对方没回音了。

　　玉如心往后一倒，整个人陷进靠垫里，胸口闷得不像话。

　　跟这个C说话真心费脑子，对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太不友好。

　　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拿起一看，C发来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该用药了。”

　　一抬头，茉莉推着小车过来，递给玉如心一只玻璃面罩。

　　玉如心迷糊结果套在脸上，微苦的药雾氤氲而出，随着呼吸一点点吸入到胸腔里，憋闷之感得以渐缓。

　　“公子请伸手。”

　　玉如心照办，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手背上埋着留置针，再次输液很容易，玉如心数着滴滴答答的液体，眼皮一阵阵地发沉。

　　这时，手机叮叮叮地连着提示了好几下，拿起一看，同时挤进来十几条对话，都是来自C。

　　玉如心一看那满屏的字止不住发晕，暂时先放到手边，转过头跟茉莉搭话，试图缓解嗜睡感。

　　“茉莉姐姐，C平时很忙吗？”他停了一下，“或者说，他平时都做什么。”

　　机器人的程序是绝不遗漏，玉如心的话到了茉莉这里就拆解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C要负责平行时间维度内，不同空间内的安全和平，收集遗散在各个空间中的原始能量，给琉璃石反应堆注入活力，维持基地的运转，其中三界是重点监护对象，所以很忙。”

　　这都什么啊……玉如心觉得更累了。

　　“总结简述，”茉莉用力点了下头，“C是正义的、睿智的，且英俊有趣的。”

　　最后这句是重虞特意编辑进去的，一直被他奉为神来之笔。

　　“啊？”

　　好厚的脸皮。

　　玉如心张了张嘴，话不中听，倒是精神了不少。

　　“你有没有他的画像，我倒要看看这位C有多英俊。”

　　“我们这里叫做照片，”茉莉解释，“C是基地的一号人物，他的样貌要对外保密，如果C回来，您可以申请与他面谈。”

　　还申请……什么材料炼化的脸皮！

　　玉如心咽下骂人的话，抬手拿起手机，扒拉到C发来的第一条，从头开始读。

　　“你可以随意定义我，但都不影响我的伟大以及对你的监管。”

　　“以下这些是你身为琉璃书持有者要遵守的星际公约，以及这些公约背后的法理思想，鉴于你的行为基地判定你需要重修，时效不限，学习完之后参加考试，通过了才放你走。”

　　“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病房里待着，活动范围不超过医院周边两公里，也就是街心花园，至于你在三界那边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放心学习吧。”

　　再往下就是连着七个巨型文件压缩包。

　　玉如心对压缩包下面的数字没有任何概念，全然不懂意味着什么，只是顺着往下滑屏，一直到最下面的视频。

　　“这是什么？”他问茉莉。

　　“这是视频，”茉莉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玉如心演示，“只需要通过摄像头拍摄就能获得，不是记忆再现，不需要使用灵力，很轻松地记录实时发生的真实事情。”

　　玉如心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的确是很好用，他在溯回中看到的画面若是能录下来，也不至于弄得他没证据指控赵无明。

　　撇了撇嘴，点开了播放键。

　　画面有些纷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杜白薇的背影，带着十一位巫祝司的神官围坐在法坛的周围，每个人的头顶都悬浮着一道法咒。

　　十二人合力构成一个大的治疗法阵，落在法坛中心形态仿若金钟罩，明明灭灭的金光之间，躺着一个满身绷带的人脸色惨得像遭霜打了的大白菜。

　　玉如心瞳孔紧缩，茉莉及时提示，“双指拖拽可以放大画面。”

　　这不是看不清，而是看得太清，清楚到他从未感觉自己的脸如此陌生。

　　他喘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我怎么不认识自己了。”

　　茉莉流畅接话，“镜头捕捉到的只是某个瞬间的平面信息，而人类真实的容貌是立体、动态、带有情感联接的动态整体印象，两者差异很大，都会造成公子觉得自己的影像陌生，总的来说一方面公子不太上镜，还有C拍摄的角度手法问题——他拍得太不认真了。”

　　玉如心差点笑出来，“茉莉姐姐……你还真是够坦率。”

　　不过倒也提醒了他。

　　玉如心拿起手机，也随手拍了几段，又把C发过来的视频反复校对了几次。从拍摄角度来看，这个人就在巫祝司大殿之内，站在人群的大后方，跟方才放映的那段虚鬼影片手法很像。

　　看到后面，画面边缘有明显的黑色衣袖边边，显然是偷偷摸摸拍摄的。

　　他拿起手机，给C打了一行字，“你最好是把你的人调走，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对面会得很快，“我手下的安全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那个娃娃是用传感材料制成的，可以吸收灵力，治疗法阵里的灵力不会浪费，回去之后你可以自行吸收。”

　　“你到底要干什么？”玉如心贝齿暗咬。

　　这家伙太可恨了，敢在乘泠风闹这种把戏。

　　“你那个傀儡娃娃简直蹩脚到可笑，你真当乘泠风的神官都是吃干饭的吗？”

　　C回复得油腔滑调，“你被揍得连亲爹都认不出，这会裹得跟木乃伊似的，没必要做得太精细——哦对了，你知道什么是木乃伊吗？”

　　玉如心知道自己是个土鳖，可这些都不要紧，早晚他会摸清楚基地的门道。

　　他恼恨的是C的态度，一半嘲讽一半戏谑，好像在拿他当猴耍。

　　又一张图片传了过来。

　　那是一张卡通图片，重虞从他最近玩的游戏上截的。破烂绷带间露着绿油油的皮肤，一眼大一眼小，门牙还缺了两颗。

　　“这就是木乃伊，跟你挺像的。”

　　去你大爷的！

　　玉如心狠狠把手机一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还能交流的方式令他大大不爽，好像一圈打在了湿海绵上，累人还要溅一脸脏水。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任由着C的消息满屏横飞。

　　“茉莉姐姐我困了，劳驾您去休息吧。”

　　“好的。”

　　茉莉脸上难得地浮出笑容，清丽甜美，还透着股子如释重负的劲儿——这也是重虞特意设置的，听见下班要高兴，这样才像个人。却把玉如心搅得满脑子浆糊，刚刚判定茉莉是个极为高级的人形傀儡，结论又被推翻了。

　　“那个……”他举起手机，有些难为情，“还有件事，他太吵了，怎么才能让他不给我发消息。”

　　茉莉笑笑，“这个不可以哦，发消息是每个人的自由——但是公子可以选择不接收。”

　　对，要的就是这个。

　　玉如心花了五秒钟学会了拉黑，在动手之前，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段视频，一个人头一个人头地排查。

　　巫祝司上下都忙翻了天，杜白薇的脸上更是少见的凝重。

　　青境虚鬼横空出世，无间狱被毁，无间司前殉职，现主司重伤濒死——这些加起来，都没能让重虞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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