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钱树他不理人！

　　郑家是一个扭曲的家庭。一个愚昧无能的丈夫，一个因爱情破碎歇斯底里的妻子，一个继承父母所有缺点的大儿子，还有一个在冷漠中逐渐癫狂的他。

　　如无意外，他们一家四口大抵是要互相折磨一辈子的。

　　还不满18岁的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发现郑希高考考砸了，怪到他头上，说是他嫉妒郑希，害得郑希发烧才没考好时，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没有下限，偷偷摸摸想要把他的志愿改了，让他继续跟郑希一个学校，美其名曰是他害的郑希，那就给郑希赎罪。

　　没有愤怒没有希望。

　　他很冷静的断电，把他们关在房间里，把汽油从门缝灌进去。是他不懂得表现自己，所以他们才没发现他的好，那么他就得多努力才行。

　　他的手一点都不抖。

　　房间里的三人惊恐不已，砸门无用，没多久他就听见玻璃被砸破的声音，他靠在门外，点燃手里的烟，尼古丁的味道令人作呕，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结束这一切。

　　不过他没有。

　　他们叫骂着从二楼窗户跳下去，又怒气冲冲跑上来，结果被走廊上的油给滑倒。

　　他点燃打火机，朝他们走去。

　　理智回笼，在危险面前他们终于学会听他说话。

　　他们选择了无事发生，因为公司那一年发展得很好，有上一步的可能，郑远州怕闹大了影响公司，而且有一个考上国内顶级学府的孩子，说出去并不丢人。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在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出国旅游，庆祝他考上心仪的大学。

　　楼上他在面无表情收拾行李，楼下生他的人在吵架。

　　“他就是个疯子！总有一天会害了我们！”

　　郑远州：“别说了，如果他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是个女的，又怎么会这样？”

　　“生男生女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吗？你找的破大师还说是个女的，怎么生出来变性了？”

　　压紧行李箱的手一顿，郑姬珏似有所想。

　　他拉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都齐齐停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郑希在角落里听他们骂他听得津津有味，见他下来连忙压下表情。

　　郑姬珏把他们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拎着行李箱下楼，郑远州装装样子问一句：“要不要爸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锁没换就行。”

　　萧娅白他一眼。

　　郑远州嘴角抽动：“说什么话呢，既然你不想麻烦爸妈，那路上注意安全。”

　　这段旅程并没有那么舒心，郑希不断给他发消息，大多是一些郑远州、萧娅说了十几年的话，听着很没意思。

　　他们三个人甚至有一个群，郑希也从不隐瞒，大大方方给他发截图，让他看他们三人阖家欢乐。

　　蹩脚又无聊的炫耀，活像个炮灰配角。

　　郑姬珏辗转几个国家，都只是匆匆一瞥，他的目的地是隔壁T国。

　　落地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炎热，烤得他稍微有点迷茫。

　　不过，很快他就根据之前做的攻略，找人带他去按流程拍照，体验感实足。

　　半个月后，带着一张假证明回国。

　　他没急着回郑家。

　　找了家口碑不错的工作室，把最后那点钱花个精光，接了一头乌黑长发。

　　还让给他接发的人帮他化妆，惊呼声不断，化妆的人兴奋得差点就要喊他小妹妹。

　　镜子里的他，一头黑直长发，往日里阴郁冷漠的少年在化妆师的神奇操作下，五官柔和不少，俨然是一个英气十足的少女。

　　很陌生，不知道他们期不期待。

　　应该期待的吧？

　　郑姬珏冷笑。

　　拒绝掉热情要帮他选裙子的化妆师，他还是穿原来的牛仔裤、黑T，甩甩头发大步离开。

　　身后是化妆师跟他喊：“走路斯文一点，不然容易露馅。”

　　他朝身后挥挥手，步伐收敛了点。

　　一路上总有人偷看他，原以为他会不习惯，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郑希又在跟他报备幸福一家的日常。

　　很好，都在家。

　　他拦住一辆车，直奔郑家。

　　家里没有郑姬珏那个碍眼的存在，萧娅这段时间脸上的笑容都多不少。

　　舒心得她总是不断想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郑远州不会出轨，他们一起互相扶持，还是那么亲密。

　　但一切都不可能！

　　郑姬珏的存在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郑远州因为这么个离谱的原因背叛自己，还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

　　萧娅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很快她又安慰自己，现在也挺好，郑姬珏上大学后，就让他少回来，见不到人自己就舒服了。

　　想想又心情舒畅。

　　准备约小姐妹出去喝个小酒、做做美容。

　　就在这时，郑家的大门开了。

　　三人都在客厅里，没人出去。所以都看向大门看看是谁。

　　结果进来一个身量高挑、身着长裙的女孩，看着比郑希还高，大概有一米八。

　　脸上化着淡妆，看着有些眼熟，手上还有个眼熟的行李箱。

　　轻轻扯动衣裙，他还是穿上了，这样视觉效果应该更好。

　　“你谁啊？”萧娅的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怒而看向郑远州。

　　“妈～”郑姬珏对着她喊一声，他学了一路，听起来还不错。

　　萧娅身子一抖，鸡皮疙瘩瞬间都起来了。

　　郑远州和郑希都露出惊讶之色，很快他们就跟萧娅一个反应。

　　郑姬珏转头对着郑远州喊：“爸。”

　　这一声比刚才还细，更像那么一回事。

　　“哥。”他抬手撩动贴着脖子的长发，对郑希俏皮地眨眨眼睛。

　　郑希像是被雷劈一样，指着郑姬珏喊道：“你……你……你是郑姬珏？！”

　　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羞涩姿态，轻轻说：“嗯……哥，我好看吗？”

　　郑希张大嘴巴，久久不语。

　　郑姬珏优雅的把裙子挽到腿弯蹲在地上，举止淑女翩翩，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份纸质报告。

　　以一种乖顺柔巧的姿势放在桌上。

　　“爸、妈还有哥，你们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吗？我去T国做了变性手术，你们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现在我已经是个女孩了。”说着原地转了一圈，长发飘动，裙摆轻扬，“爸妈，哥哥你们开不开心？”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摩擦着挤进在场三人的脑中，让他们无法适应理解。

　　“啊！！！！”这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范围，萧娅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冲击，发出尖叫。

　　其他两人被她这么一喊，给惊醒了。

　　郑远州拿起那份报告，眼花缭乱的T国文字，上面有郑姬珏的照片，还有一些手术时的照片。

　　越翻手越抖。

　　郑姬珏看着他那张灰白的脸，差点没笑出声，他没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用手捂住嘴，压下笑声。

　　落在郑希眼中，仿佛见鬼一样，他忍不住后退两步。

　　郑姬珏真的变成女人了？

　　浑身寒毛竖起，郑希想像萧娅那样叫出声，可声音好像堵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哗啦啦……

　　那份详细的手术报告洒落一地。

　　郑远州呆愣愣的。

　　郑姬珏见了直跺脚，过去捡报告，“爸，你这是干嘛？再怎么高兴也不能乱扔，我还要留着拿去派出所改资料呢。”

　　女儿姿态十足。

　　郑远州身体摇摇欲坠。

　　郑姬珏还在絮絮叨叨。

　　“闭嘴！”郑远州大声喝道。

　　郑姬珏身子一抖，抬头一脸委屈地看他，好像被他吓到了一样。

　　郑远州实在接受不了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他不相信！

　　于是，他扑过去就要扒郑姬珏的底裤。

　　“啊！”郑姬珏尖叫出声，挣扎着要把他踹开，暗地里下狠劲，差点没把郑远州踹飞。

　　郑远州按不住他，对着郑希的方向喊，“还不过来帮忙！”

　　这一下可算是把郑希拉回神，他犹豫着伸出手帮郑远州把人按住。

　　“流氓啊！！！放开我！放开我！！”

　　喊得郑远州、郑希手一抖，差点没摁住人。

　　他挣扎得厉害，，很平很……虽然只是那么一眼的事，郑远州他们确实看到没蛋了，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又被挣扎的郑姬珏踹了一脚，郑远州坐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郑希也惊恐地放开他，脑子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被郑姬珏狠踹了一脚都没反应。

　　萧娅也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混乱成一团的父子三人，只觉头晕目眩。

　　她生了个女的？

　　“爸！”不知所措的郑希突然喊道。

　　只见郑远州已经直挺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远州！”萧娅扑过去摇他。

　　演戏演到底，郑姬珏从地上爬起来，偷偷抹眼泪。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郑远州被拉进医院急诊室。

　　医生简单问完怎么回事，又做了基本的体征检查，说问题不大，只是受刺激了，接着把郑元洲推进一间急诊病室里，说观察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离开。

　　这时，观察室里的郑远州悠悠醒来。

　　萧娅握着他的手问：“远州，你没事吧？”

　　郑希也围过去。

　　郑远州的眼睛从他们母子身上掠过，停在罪魁祸首身上。

　　此时的郑姬珏也是一脸惊喜看着他，身上还是那件蕾丝连衣裙。

　　旁边的仪器发出警报声，是郑远州的心电图异常。

　　医生带着他的实习医生哗啦啦冲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郑远州颤颤巍巍用手指着郑姬珏，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爸……”郑姬珏泪眼婆娑，“为什么……你们不是一直都不满意我不是女孩子吗？我都去变性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我！”

　　在让郑远州冷静下来的医生跟实习医生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闭嘴！”萧娅过去抬手就要扇他一巴掌。

　　郑姬珏在她打下来之前就后退两步，捂着脸，好像已经被萧娅给打了一样。

　　本来还想加点猛料，但郑姬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一张嘴就不小心笑出声来，原来那哪是难过的泪水，分明是笑到眼泪都飙出来了。

　　他捂着肚子越笑越大声，在病房里格外的刺耳。

　　郑远州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看又要晕过去，医生示意实习医生把郑姬珏拉出去。

　　实习医生才走过去，郑姬珏就抹去笑得溢出眼眶的泪水，甩甩长发转身离开。

　　郑远州捂着胸口，一副随时又要撅过去的样子，萧娅坐在病床边，沉着脸一言不发。

　　医生告诉郑远州要放宽心，才开口那心电图又跳得厉害，医生只能先出去，让这一家人好好冷静冷静。

　　郑远州在医院躺到晚上才回家，无人去想郑姬珏在哪儿在干嘛，也不想去想。

　　这一夜，郑家除了郑姬珏，所有人都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郑姬珏脱下裤子说自己是女的。

　　郑希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看到郑姬珏换掉昨天的长裙，他明显松了口气。

　　他深呼吸走过去，坐在郑姬珏对面说：“我查过了，我们可以重新做手术，把……弄回来。”郑希的表情一言难尽。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啊？而且再弄一个，也不如原装的好，那玩意再像jj它也没有用。”郑姬珏单手支在桌上，手指绕着长发玩，似笑非笑。

　　“可是……”

　　“难道你们不喜欢吗？这些年我听最多的就是你们对我性别的遗憾，现在我是女孩子了，我们家说不定马上就要更上一层楼，这不一直是你们的希望吗？”

　　“可你是男的。”

　　“现在不是了，我准备等下就去把性别更改了，以后我就是女的了。”

　　郑希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是讨厌郑姬珏看不起郑姬珏，但不代表他能接受郑姬珏去变性。

　　他都不敢想有人问他们家为什么生男变女，传出去谁还敢和他们家往来？

　　他想着要怎么劝郑姬珏，余光瞧见郑远州就在楼上，他站起来，“爸，你还好吗？”

　　在楼上的郑远州听到女孩子这三个字，又应激了，跟郑希同时开口，“你是男的！谁允许你去改性别？你这辈子都是男的！”

　　“去，必须去！就算安个假的，你也必须是个男的！”

　　没想到会有人对这根玩意这么在乎，郑姬珏只觉得好笑，他真的笑出声来。

　　郑远州压着火气，问：“笑什么？还要不要脸？你知道有多丢人吗？”

　　又对郑希说：“你随便联系个医生给他装一个，能看就行。他要不愿意，那就绑他去。”

　　突然接过重担的郑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郑姬珏笑够了，才说：“不用做手术啦，我现在掏出来给你们看也行，还是那么大，惊不惊喜？”

　　作势要脱裤子。

　　“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没了的……

　　见他真要掏出来给自己看，郑希迅速闭上眼睛，怕眼睛被污染。

　　郑姬珏哈哈笑得直不起腰。

　　“网上有教程的，怎么隐藏它来装女人骗人，哥你不知道吗？哦，也是，哥你只是喜欢女人，并不了解女人。”

　　郑希无言以对又生气，他们竟然被郑姬珏给耍了？

　　郑远州再也顾不了其他，暴怒之下对着郑姬珏拳打脚踢，郑姬珏当然不可能站着挨打，不过还是被打得皮青脸肿。

　　“远州！”听到楼下的吵闹声，萧娅再怎么不想下来也得出来看一眼，结果又看到郑远州倒下。

　　打完人，郑远州气喘如牛又厥过去。

　　救护车再次光顾郑家。

　　实习医生林俊涛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昨天医院最大的八卦对象。一家人来得还是那么整整齐齐，老的那个又是被抬进急诊的。

　　林俊涛带着药水过去给郑姬珏处理脸上的伤口，不用说他们家肯定经历过一场大战，躺着进来的那个估计又是被气晕的。

　　上药的时候，郑姬珏一声不吭，整个人阴沉冷漠，想也知道在家里肯定过不好，才会闹这么一出。

　　“你还好吗？”

　　林俊涛已经脑补一出，因为家人从小到大对郑姬珏都很不满，总是打压他，才会让他对自己的性别产生认知障碍。

　　郑姬珏看他一眼，挂上微笑，“还好啊，就是我jj又长回来了他们不高兴而已。”

　　林俊涛满脑子问号，露出听不懂的表情，是他学得还不够到位吗？

　　郑姬珏不再理他，处理好伤口后就走了。

　　不问郑家人，郑家人也不问他。

　　好像他们是天生的仇人一样。

　　自这以后，郑远州就没再给郑姬珏卡里打过一分钱，认为他们对他就是太纵容了，没钱就不会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身上的钱不多，郑姬珏顶着自己剪残的头发，早出做兼职，晚归捡垃圾。

　　这天的阳光异常猛烈，他早早结束兼职，在四处乱晃，又捡了几个瓶子凑够数拿去卖了。

　　卖了二十块钱，这二十块钱大部分来源是他拿了郑希书房的书拿来卖的。

　　把钱揣兜里，往最近的彩票店走去。

　　可能是这次闹得他舒服了，感受到金钱所带来的刺激和力量，郑姬珏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是无法获取大量金钱的。

　　但……万一呢？

　　所以他这段时间成了彩票店的常客，可惜一次都没有中。

　　一夜暴富的可能是不现实的。

　　“又来啦？”

　　才刚踏进彩票店，彩票店的老板就自然的跟他打招呼。

　　对老板点点头，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老板也没在理他，这些天他一来就坐很久，偶尔见人中了自己也花点小钱买点试试运气，不是个上瘾的，老板也就不管他。

　　他在店里坐了两个钟，今天没什么人来，就连最火热的刮刮乐都没人中，看了下天色，郑姬珏拿出那二十块钱选了张刮刮乐，果然一分钱都没中。

　　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郑姬珏背上背包转身出门，昏黄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昏暗，瓢泼大雨倾斜直下，把他拦在了这里。

　　不想回去，也不知道去哪儿。

　　这个世界好像从未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无目的望着前方，双眼失神。

　　身边好像有人一直在说话，闪电划破天际，郑姬珏莫名惜命，跟他拉开距离。

　　雷声炸响整座城市，这人还在打电话。

　　一阵恼火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转头去想喝令他扔了那破手机。

　　话并没有说出口。

　　他没有看到身旁这人在用手机打电话，那他在和谁说话？蓝牙耳机？

　　郑姬珏多看了他两眼。

　　噗通。

　　此时的天已经全部黑透，在闪电的照耀下，他看清这人的侧脸。

　　很……好看……

　　应该是见鬼了……

　　这世上应该没有这么好看的脸，估计不是人。

　　郑姬珏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完全无法用他考入顶级学府的大脑来形容这张脸。

　　又一声惊雷，郑姬珏被吓了一跳，好像惊动对方了，对方转过脸来看他一眼。郑姬珏屏住呼吸，心跳加速，血液快速流窜全身，脸颊开始发烫。

　　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了，真尴尬……

　　正面比预期的还要好看，他果然不是人吧？

　　“下雨，不想回去。”

　　他轻声开口，声音也很好听。

　　似乎是在苦恼下雨了，他没办法回家。

　　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还是跟谁说。

　　郑姬珏一点没觉得自己一直盯着人看很不礼貌，他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把伞递过去。

　　他果然又看过来。

　　心跳又快得不行，可能是人类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毕竟他对面这人很有可能不是人。郑姬珏的脑子快速做出判断，但他不打算做什么，伞又往前递了递。

　　“那你呢？”岑渊问他。

　　“我……”一开口郑姬珏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得要命，他咽咽口水，“我家就在附近，等雨停了再回去也没关系。”

　　“谢谢。”岑渊接过雨伞，他打开伞就往雨中去，走了两步又回头。

　　郑姬珏还为他说谢完就走不知所措中，知道他现在在看自己，顿时紧张起来。

　　他又走回来，每一步都踩在郑姬珏的呼吸上，直到他撑着伞在郑姬珏面前停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纸币，郑姬珏在他手伸过来时就双手接住。

　　他果然不是人，自己没打算接的，手却自己动了！

　　指腹摩挲手中的纸币，郑姬珏神情迷茫。

　　“你想过你是未成年，中大奖的话很有可能你的钱根本留不住吗？”岑渊站在雨幕中，雨声并未掩盖他的声音，郑姬珏听得清清楚楚。

　　他居然知道自己还没成年？连彩票店老板都没怀疑他……

　　不等他开口，岑渊指指那张纸币，说：“如果这一百块钱一分钱都不中，那么说明幸运是假的，对你而言还是脚踏实地才是真的。”

　　他低头去看手上薄薄的纸币，再抬头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所以，他果然不是人吧？

　　郑姬珏没有拿这一百块钱买彩票，而是买了十张最便宜的刮刮乐，在刮完最后一张，郑姬珏知道，他的幸运降临了。

　　彩票店老板问他要二维码，他坚持要的现金。

　　半年后，他做完兼职回学校的路上，在公交站台被对面大楼的一张一闪而过的巨幅海报吸引住。

　　“要上车吗？”公交车司机在车内喊道。

　　郑姬珏没有回他，没一会儿公交车就开走了。

　　对面大楼上现在是一部电视剧的宣传海报，他对这些一向没什么兴趣，等了一会儿，电视剧海报变成一个单人海报，郑姬珏看了好久。

　　终于确定。

　　原来他叫岑渊。

　　是人类啊。

　　心跳好像又快了，他按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原来发现一个秘密的真相能让人这么兴奋吗？

　　这一夜，他错过了末班车。

　　——

　　——

　　郑季诀在岑渊眼中本是他漫长生命里的芸芸众生之一。

　　直到有一天，谢栖突然告诉他言旭林的片子有意让他去演，岑渊并没放在心上，他的状态并不好，只想沉眠度日。

　　言旭林是个成功的商业片导演，为了票房会属意岑渊并不奇怪，但长空早就婉拒了，所以业内传言争得头破血流的，不过是电影团队为了电影而营销的手段。

　　场面热热闹闹，看起来是好几个男艺人为了这个角色争得不可开交，热度一时间居高不下。

　　岑渊连听谢栖八卦的心思都没有，他只想睡个百八十年，熬过这让人无法自控的时间。

　　然而没多久，他就被谢栖给摇醒了。

　　谢栖说言旭林强烈要求他出演男一号。

　　看着他询问的眼神，谢栖发誓：“我什么都没做，言旭林说这个角色就是为你而生的。”

　　岑渊闭上眼睛，不想听这些人类的鬼话。

　　谢栖又说：“前几天有人豪掷千金想让你演男主角，确实是为你而生的角色。”

　　谁钱多得没处花了。

　　谢栖也不闹他，靠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说是一个亿，言旭林就等着签你，好让那边打钱了。”

　　“这几天我连公司都不去了，言旭林正到处打听我们住在哪儿，有点难缠。”

　　“砸钱的人叫郑季诀，是个有钱的年轻人，长得不错，估计很喜欢你。”

　　岑渊在谢栖的声音中陷入沉睡。

　　后来他进组开拍到结束，这个据说很喜欢他的年轻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这让天天跟着他进出的谢栖怀疑是不是岑渊的魅力不行，给人整祛魅了。

　　杀青时，谢栖因为这个跟他吐槽了句靠脸终究长久不了，结果传得沸沸扬扬，说谢栖看腻了岑渊的脸。

　　谣言传得像模像样，尤其是岑渊因为状态不好的原因，几乎不出现在人前，更显得逼真。

　　这次谣言在他跟谢栖到刚入股的某公司视察，照片流传出去才有所缓和。

　　而谢栖也带来最新消息，他新晋的绯闻金主问剧组要了所有拍摄花絮。

　　岑渊心如止水。

　　谢栖问他会不会这人有什么特殊癖好。

　　比如人生比较绿才幸福。

　　岑渊不敢苟同。

　　不过剧组花絮只要有他在，谢栖差不多也都在。

　　难说。

　　至少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人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特殊爱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谢栖偶尔会带他去看看新的投资项目，得益于他和谢栖这两张脸的知名度，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某天谢栖告诉他，他知道郑季诀有什么目的了。

　　原来是为了炒股。

　　并且是踩着他和谢栖的脚印炒股。

　　今天传出谢栖带他去了哪里看项目，这人就跟进买。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了赚钱。

　　岑渊觉得他投资的眼光不错，至少跟着他和谢栖投资是赔不了一点的，他和谢栖没看上的项目，郑季诀是一个也没入。

　　砸一个亿而已，在他身上，郑季诀能赚的更多。

　　后来郑季决说起那段时间，他一边骂谢栖天天让岑渊处于风火浪尖，一边很实诚的买进，成功从中产跃升小有资产。

　　原话就是，不能什么都让谢栖赚了，逮着谢栖薅羊毛，他心里舒服。

　　总之，谢栖大失所望。

　　毕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在岑渊的生命里比较有存在感的人类。

　　哦，以前他们也没和几个人类接触过。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西桥路。

　　严格来说是他单方面的第二次。因为郑季诀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他、看见他。

　　至于他为什么能精确到第二次？

　　记忆力好是这样的。

　　以第二次他了解的信息来看，郑季诀是个在疯狂的悬崖中起舞的人。

　　和正常人在一起他就正常，和父母在一起他就疯狂。

　　你给予他什么，他就回以什么。

　　一个懂得保护自己的人。

　　在后来的接触中，岑渊看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人在与生俱来的关系和想要得到的关系中，总是那么渺小。

　　这一次，岑渊在芸芸众生里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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