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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花
萧锐锋的怒火迅速吞噬边境燃烧到了乌恒境内,即便是羯朱派出的精锐也被其以惊人的速度杀得丢盔卸甲。
一时间,草原之上浮尸遍野,青草都被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此时的羯朱方才意识到,先前的萧锐锋还是打得过于保守了,即便那人再骁勇善战也都因国内的势力纷争而秉承了以守为攻的原则,即便亲征也多是将乌恒袭扰的蛮兵赶出界外而已。
先前被惹毛过的萧锐锋也有那么几次率军攻入了乌恒的境内,却也都是深入数千里地以示威慑后便收兵回朝了,从未像今日这般有了直捣黄龙的势头。
今时今日的萧锐锋更像是一个不顾一切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疯子,也像一匹发狂的野兽,亮出了獠牙固执地要将羯朱撕碎了才肯罢休。
羯朱虽然恨透了萧锐锋,却被那人娴熟的兵法与战力强势压制,接连打了数十场败仗之后便不敢再正面迎战,只得派出小队偷袭搅扰,打算让那头疯狂的野兽因疲惫而放缓攻势。
为了补充兵源,羯朱将当初请来庆贺大婚的权贵们都当成了人质,以便要挟他们的部族派兵前来共同承担萧锐锋咆哮的怒火。
此时,被绑上战车的权贵们无比羡慕说走就走的阿什那,毕竟,那个人吃完喝完后还卖了他们一圈东西赚了一波钱才离开,似乎是配合着羯朱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了何谓“人财两空”。
被牵连的各部被迫联合抗敌,虽然不是洪福将至,但好在也是大难临头。
虽然许多蛮兵在智商上确实捉襟见肘,但在体力上也属实异于常人。
由于萧锐锋急于杀到羯朱面前抢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显得越发急躁,可对方却仗着人多势众摆起了“打死不相往来”的阵势,不免将萧锐锋逐步拖入了苦战。
这天,刚下火线的高憧明眼睁睁地看着军医自萧锐锋后背拔出了一只羽箭,心疼得攥紧了拳,颤声谏言道,
“若陛下一再残杀战俘,定会迫使想要投降的蛮兵也会拼死抵抗,长此以往必对我方不利啊!”
“不杀了,难不成还养着不成?养蛮子还不如养猪,那可是一帮猪狗不如的东西。”
萧锐锋目光幽深,方才拔箭时都没吭一声,眼下伤口被白酒洗着,不免疼得有些发晕,然而他的表情却未现出一丝痛苦,若非是碾着小木人的指节已经惨白,额角沁出的汗珠粘湿了鬓发,不会有人想到他正忍耐着刺骨般的剧痛。
高憧明跟了萧锐锋许多年,自是知晓对方能吃痛,却也因此更为心疼。
于是,他遣退了军医,拿过珍贵的创伤药,亲自小心翼翼地给萧锐锋包扎起来。
“唉,陛下昨日的伤还没结痂,今日又被豁开了……幸亏有陈姑娘的药,不然陛下的这幅身子即便是铁打的也抗住不啊……”
这些年,他眼见着这个少年长成了骁勇的将军又变成了年轻的帝王,眼见着此人从万人唾弃的弃子变成了万人敬仰的天子,一路上的艰难险阻、隐忍煎熬自不必多说,他已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了许多年。
他自己没有子嗣,可却默默将萧锐锋当成儿子般地没少照料,整日操着老父亲的心。
他理解这孩子打小就命苦,对“亲情”的体会和理解都不及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儿,自是对皇子也疏于关照。
可自打“沈青鸾”性情大变,开始与萧锐锋亲近之后,那人的脸上竟然渐渐现出了寻常男儿该有的绕指柔情,即便是对皇子也多了些父亲般的关照。
高憧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看“沈青鸾”的眼神也时常如看儿媳般的慈爱,心甘情愿地被那对佳偶欺负成了软柿子。
可如今他家陛下竟以一种近乎求死的方式向羯朱寻仇,他的心也不禁揪在了一处,整天吊着十二分的精神给他家陛下当“锦鲤”护身符,大伤小伤也没少挨。
然而杀疯了萧锐锋却总是把高憧明甩在身后,不得不让当惯了“替罪羊”的高憧明万分地不适应。
“憧明,我知道由着性子突进猛攻太过危险,可是我好恨自己没能保护他……先前父皇母后的垂爱离我太远,我也从不奢求……可他却离我那么近来的,我拢他在怀,也踏实得睡过几日好觉来的……可我还是弄丢了他,我很怕……一直很怕再也寻不回他了……”
高憧明听得心颤,手一抖,在棉布上打下一个死结,顿了顿,方才缓声道,
“陛下,老奴早年遇见过一个看相的先生,跟着那先生学过些旁门左道,老奴早就偷偷给陛下瞧过姻缘线,虽然坎坷,将来却是又长又美满,神仙眷侣都不羡呢……还望陛下保重龙体,信了老奴这一回……”
语落,萧锐锋的眼中陡然闪过了一丝光亮,他短促地呼吸几许,犬齿死咬着研磨,看着乌恒王庭的方向,虽未言语,却用力地点了点头。
……
几天前,镇守春竹镇的武毅成旧伤未愈,却自萧雁云的口中得知了沈青被姚姓女帅俘虏后又被送去了乌恒的经过,一时间暴怒得决心去找那婊子拼命。
他越是感激沈青冒死偷袭敌营,迫使敌军中心大乱被迫休战,便越是痛恨自己的无用致使沈青如今生死未卜。
他让陈月娟传讯给萧锐锋,还让那人想尽一切法子协助萧锐锋杀蛮子寻沈青,而他自己也发誓豁出这条命也要在此地拖住梁王的大军。
当初,萧雁云让姚春的部下所伤,被杨氏家兵救回来时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幸好武毅成从黑曜那换回了救命的药丸,不然现在萧雁云的头七都快过完了。
被救治之后,萧雁云便被武毅成逼着随同杨氏残余的家兵回骆铜。
临行前,萧雁云郑重地对武毅成道,
“武叔万要保重,眼下还当是防守为主,待雁云带回援军再共同灭敌也不迟。”
“小子,我答应过阿青要保住你,你走了就别再滚回来,免得给我添乱。”
武毅成见敌军在偷袭后现出了破绽,便打算以攻为守,狠杀对方的锐气。
可他不想违背对沈青的许诺,因此只有赶走萧雁云,他才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放开手脚地拼命。
然而,萧雁云听罢却非但不领情,连眼中仅存的一点和善也迅速消退殆尽,
“武叔,人算也不如天算,没准救你的反倒是雁云呢?”
武毅成只觉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是好大的口气,然而当他看见那孩子越发凌厉的眼神时,只觉像极了萧锐锋。
……
另一边,沈青骨折的伤处虽然恢复得较快,却也时常酸软无力,而且由于体内骨骼的快速修复,他格外容易打蔫困倦,好像怀了似的。
然而因为急于去寻药材,沈青还是强打起精神,催促阿什那带他出去找寻。
于是,他只歇了一日便要阿什那带他出去。
自打沈青拆了竹板,阿什那也不好再打着以防对方翻身伤了筋骨的由头来厚着脸皮同睡了。
次日清晨,应约的阿什那牵马而来,从头到脚地佩戴了各类或深或浅的蓝宝石,可上身却只随意地搭了几条坦胸露R的软皮,将胸脯腰腹上紧实的肌群都显摆似的外漏着,一见沈青凝神看他,不免有些窃喜。
“休息好吗,青?”
“还好,但还是乏。”
沈青如实道,吞了个哈欠,眼角憋出了一丝水光,却有点好奇地问,
“不是出去寻药材吗,你怎么戴这么多叮了当啷的配饰?”
然阿什那却只笑问,
“你可觉着好看?他们说蓝色最衬我的头发。”
沈青凝眉想了想,很实在地发表意见道,
“绿色也不错,像你眼睛的颜色。”
他只是凭审美直觉说的,万不会想到阿什那就此便要翻箱倒柜地宠幸那些绿宝石配饰了。
由于沈青虚弱得还不能独立控马,阿什那便十分乐意地载着他出发了。
阿什那只当是场出游,放松的心情与“任又重道又远”的沈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路上,沈青耗神费力地搜寻着沿途的小花,阿什那则是哼着小曲,时不时地自后方递来些果脯肉干,甜的咸的不停朝沈青嘴里投喂。
“你究竟带了多少吃食啊?”
沈青贪嘴先吃了个半饱才想起来问,只听阿什那乐呵呵地回道,
“不多,但够你吃。”
“你怎么不吃?”
“我吃就不够了。”
“那我少吃。”
“逗你呢,我吃够了,剩了些拿给你。”
“哦,那你以后多剩些,我还挺能吃的。”
沈青的回答总是不加掩饰的直白,未曾看见身后人的眉眼满是温柔,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阿什,去那边,那边有挺多花。”
沈青拍了下身后人,却听那人摆架子似地道,
“没大没小,叫声哥哥听我便去。”
“大哥,咱能快去吗?”
阿什那:“……”
阿什那打马来到花丛中,沈青要求下马,他便先跳下来双手接着沈青下来。
沈青只当对方是个挺会照顾人的,顺口说了句“谢谢大哥”,便开始查看起了四周的花。
“你要找什么花?”
阿什那好奇地问,听那人头也不抬地回,
“野菊花。”
“哦,具体长什么样,阿什哥帮你找找?”
沈青一想也对,便在空地上画了几下,大概是野菊花的样貌。
“好像在哪见过,但具体想不起来了。”
阿什那答得若有所思,却听沈青兴奋道,
“太好了,那我去那边找找。”
语落,沈青走出去好远一段距离,而阿什那却跟在身后悠闲地采着五颜六色的野花,边走边不紧不慢地编起了花环。
可将这片寻遍了却没寻到一朵野菊花,见沈青实在低落,阿什那便将花环顺手扣到了那人头上,顿了顿,终于道,
“我记起来在哪见过了,不过那个地方……算了,我带你去吧,到时别乱跑。”
过了半个时辰,阿什那带沈青来到了一处更为偏远的地段,沈青却欣喜道,
“那边!那边好像是野菊!”
阿什那骑到沈青所指的地方,四周看了看,想到眼下虽是下午却还天光大亮着,索性跳下了马,又将沈青抱了下来。
沈青急急去采花,采了大半天,装满了一袋子才罢休。
此时,他是真累得手脚都没劲了,最终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揉腿,只觉这腿这手还是得需修养。
“饿死了……没劲了……走不动……”
沈青躺在地上耍赖,阿什那笑着叹气,打了个哨子,不一会,方才在天上还盘旋过的海东青居然飞了回来,利爪上还擒了只兔子。
沈青愣愣地看着海东青将野兔扔在了自己身前,又收起羽翼停驻在了阿什那的护腕上,不禁觉得新鲜又有趣。
此时,那驮着行囊的马也溜达过来,阿什那便自皮袋里取出了一把不大的弯刀,当着沈青的面,利索地处理起了兔子。
“去袋里拿水冲一下。”
阿什那吩咐,沈青照办,帮着对方将兔子洗了下,又帮着对方提着兔子,看对方弄出个小火堆,将兔子用小棍穿起来烤。
沈青只觉这人准备充分得就像是来野炊的,不过倒也庆幸有了这人就有肉吃了。
兔子烤好后,阿什那简单撒了些作料,一片一片地片给了沈青吃,让沈青恍惚觉得像在馆子里吃烤鸭。
不过有一说一,阿什那烤肉的技术确实不错。
“好吃吗?”
阿什那看着满嘴是油的沈青笑问,见那人嚼着肉点头,便自问自答道,
“好吃就多吃。”
“你、你怎么不吃啊?”
沈青好不容易才咽下那一大口,却听那人无所谓地道,
“我没你饿,待会吃。”
“一起吃吧,不然都叫我吃了。”
沈青有些不好意思,却听那人噙笑道,
“养胖你,最重要。”
“那难了,我一直就瘦。”
“那我天天喂你吃肉。”
“那得吃垮了你,哈哈。”
“我家羊多,够你吃。”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正闲聊,歇在马背上的海东青忽然鸣叫一声,迅速升空,那马也焦躁得跺起了前蹄想跑。
“怎么回事?”
沈青预感到了些许不妙,但见阿什那剑眉低压,反握弯刀,将他护在了身后,沉声道,
“躲我身后,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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