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修罗此后便一直默默观察着姬淮安的一举一动。
　　以他的能力，能在百米开外的地方监视着对方，根本不用近身。
　　姬淮安却对此毫无察觉。
　　而在这时修罗也发现他除了修行和闭关以外，就是一直忙于门中事务，清心寡欲的可怕。
　　这一天，颜九娘拿过来门中近年来的账册递交给对方。姬淮安接过之后，不知想了些什么，出言问道：“那个孩子有没有来过？”
　　颜九娘摇了摇头，回答道：“从见到那个孩子到现在，足足三个月过去了，一次也没有来找过。可能是听了师尊你的话，洗心革面，改过去了。”
　　姬淮安垂下头去，似乎还颇有忧虑：“是这样吗？我瞧那孩子当时穿的破烂，无亲无故，若是有人教导，便不会上街行窃，我担心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颜九娘道：“师尊管别人的事情干什么？说不准他就是洗心革面了呢？或许现在，就在哪个书斋学习知识去了呢？再说了，他一个小孩子能出什么事？”
　　姬淮安听完之后，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愿如此吧，行了，你下去吧。”
　　“ 等等…”
　　颜九娘刚准备退下对方又及时叫住了他。
　　“师尊是还有什么事吗？”
　　姬淮安：“你在山脚下搭个棚，然后让厨房那里多做些面食，告知这附近所有上街的乞丐，或是没钱吃饭饿肚子的穷苦人，过去那里领些食物。”
　　颜九娘：“师尊…！”
　　姬淮安：“快去做！”
　　颜九娘：“…是。”
　　对方离开之后，姬淮安又扶额叹息着，低头看了半天账册，自言自语道：“旁人的事情，确实是我多管了，能帮则帮吧…”
　　修罗手中拿着已经修复好的玉佩，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喃喃自语：“姬淮安…你当真的对谁都如此善良吗？”
　　大概又过了一段时间。
　　仙门百家宴上。
　　姬淮安中途离开宴席，来到后院处无人的凉亭。
　　修罗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假山后面，他十分好奇，姬淮安这个人为什么和其他仙门的人不一样？
　　百家宴上所有人都在阿谀奉承，唯有他沉默不语，旁人冷眼，也不多说一个字，当真如此清心寡欲，不近世俗？
　　就差他想的入神时，前方突然闹出了动静，打动了他的思绪。
　　凤鸣阁阁主秦鄯正倒在地上，旁边还有摔碎的酒瓶子，姬淮安站在旁边怒斥着对方：“秦鄯，你少他娘不要脸，若你再对我举止轻薄，休怪我剁了你的手！”
　　秦鄯道：“你少他娘装清高，刚才要不是我好心帮你说话，你以为轲莫怀会这么放过你吗？”
　　姬淮安道：“嘴巴长我身上，要说不说也是我的事，随那个老家伙念念叨叨，与我何干？”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可就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旁边凉亭边上的帘子，一把扯了下来。
　　折返回到了对方旁边，眼疾手快点了对方的穴道。将对方捆绑了起来。
　　秦鄯疑惑：“你做什么？姬淮安！放开我，你做什么？”
　　只见他直接把人绑到了凉亭边上的柱子，随即口中念着咒语，周围的蚊虫都被吸引过来。
　　姬淮安道：“你今天惹恼了我，我不跟醉鬼动手，但自有法的处置你。我点了你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你才可以动，而且外头百家宴应该不会有人过来这里；所以，你就好好喂蚊子吧。”
　　秦鄯痛骂他：“姬淮安！你给我回来！姬淮安！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娘的…你死全家！”
　　姬淮安回过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父母早亡，七岁就没家了，下次你最好机灵点，凭我的实力足够把你打趴下。”
　　说完对方扬长而去，秦鄯就在凉亭那里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嘴中还念念叨叨着。
　　不远处的修罗可是看了好一阵热闹，性子如此温柔的人，本以为生气之后会有多可怕。如今一看，他脾气上来…倒还是十分有趣的。
　　把人绑在柱子上，感觉除了他，也没人能想出来这么折磨人的法子。
　　姬淮安临走时，遇到了前来找他的魏远笙，两人顿时闲聊起来，相谈甚欢。
　　修罗就犹如黑暗中的爬虫，默默的在墙角窥视着他们一举一动。
　　而恰巧其他仙门道派的人也都刚巧路过，其中就有白君谣，几人围在一块场面十分和谐，交谈的不亦乐乎。
　　但是在修罗眼中，却只能看到姬淮安的身影，他竟曾有过一刻幻想，幻想他对面聊天的对象是自己。
　　会不会也露出那样温柔的笑，与亲和的语气？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嫉妒心理，想迫切的把这个人占为己有。
　　他觉得快被这样的处境给逼疯了，看着对方周围围着的人，他似乎一刻也等不了。
　　此后。
　　他日日借用自己的能力，暗中窥视着对方，发现他那样的人竟是那么完美无缺。
　　如果当初…当初是他，也会帮助那个孩子一样帮助自己，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哪怕一句话，一个眼神，又或一个动作…
　　半年后…
　　修罗率领弟子攻打了各门各派，最后才去到姬淮安那里。
　　他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屠戮了对方仙门门下的弟子，从山下一路杀到修法场上。
　　与出来的姬淮安拼死搏斗，也更是没有手下留情。
　　修罗将对方打倒之后，缓缓走上前，说着：“真是一点实力也没有。”
　　过后他将对方的手踩在脚下，看着对方那痛苦又绝望的眼神，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弟子惨死，便觉得无比舒畅，又感到恼意。
　　片刻他松开脚，把那把黑金横刀插入旁边的地面，蹲下身看着他。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姬淮安眼神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声音颤哑道。
　　他直接伸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有些玩味地说道：“我就是讨厌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姬淮安…你我并无仇怨。抛开你的身份不说，光凭你这张脸，本座就可以不杀你，你想清楚了。”
　　姬淮安却始终没有给他好脸色，眼中没有往日的温柔，那眼神只有仇视和愤恨，以及鄙视厌恶。
　　他双瞳一颤，又再次低下头凑近，声音低沉道：“各派仙门已经被我俘虏，若你归顺我，我保你平安…”
　　“你？就是…那什么修罗宗主？想让我和你一同堕魔？还妄想我做你的走狗？！滚！”对方骂道，一边厌恶地撇过脸去。
　　只见姬淮安刚拿双刀想要刺他，却被对方徒手接下，一把夺了过来甩到一旁。
　　修罗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俯下身凑近他，低笑着道：“……姬淮安，若是你肯舍身跟了我，同我联手打造一个全新的门派；到时候你想收多少修士弟子都可以，就当我赔了这些人的命，你觉得如何？”
　　“宗主…”姬淮安神色假装柔和，抬手轻抚过对方的手，又假意迎合对方，实际是把插在一旁对方的横刀拨出。
　　见他毫不犹豫的割破了自己的喉咙，顿时鲜血喷涌而出，沾到对方衣服上和面具喷溅的哪里都是。
　　修罗明显怔愣住，不敢置信他真敢死。
　　姬淮安那轻飘的身躯倒了下去，他那一刀直接深到见了骨头。
　　修罗眼中顿时惊恐不安起来，慢慢摘下面具，说道：“为什么，任何人为了活命都可以求我，而你…却宁愿一死逃脱。”
　　他身后的弟子围了上来：“宗主，其他人怎么办？”
　　修罗将对方的尸首抱了起来，眼神空洞，冷冷道：“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他捧过对方的头，看着那张近乎苍白的脸，自说自话道：“为什么……姬淮安…为什么要这样？”
　　之后他便将对方的尸首带回了宗门。
　　帮他擦拭了伤口上的血迹，还贴心的更换掉了他身上的衣物，将人放到一张寒冰床上，亲自用针线缝合对方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更是迫不及待的学着前人所用到的召唤术，给对方做了一场仪式。
　　符文咒语一个不落，可他重复了无数遍，却依旧无法将对方召唤回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又不是魂飞魄散，为何一点灵识也感受不到？他的灵魂又跑去哪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愤怒的砸毁了仪式上的东西，来到冰床前，抱着对方的肩膀摇晃着：“姬淮安！你快给我醒过来，不要在这里装死！你是为了躲我对吗？你藏起来了，对…一定藏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会找到你！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找到你！你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正说着，他痴狂的大笑起来，伸手抚摸近乎僵硬而苍白的脸。
　　修罗又俯下身，静静地观赏起来，露出狰狞的笑，说道：“你只能对我笑，对我温柔，我想你喃喃细语微笑的样子。你的真心只能对我一个人好，那些人…都不配得到你这样，只有我……只有我！你只能是我的…”
　　说完之后，他静静的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可已然没有了体温，只剩下无尽的寒冷，更没有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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