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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只知道我有意识睁开眼睛就看见她。
她一身红色云袭锦衣,红通通的小脸蛋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遭众人,幼小的身体在团团围住的大人面前是这样渺小,肉嘟嘟的双手却竖定地紧抱着我。
不知那高大的男人说了什么,她那眉眼弯弯,笑魇如花的可爱样子让我心里一紧,刹间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我的眼中只剩下她。
往后的日子,我与她每天朝夕相处。我也渐渐明白我与他们是不同的,他们说我是小狗。原来她叫陆静初,很美的名字。
静初的母亲是杜容华,我在心中偷偷地唤她杜姨,是一位温柔娇美的女子,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她也是除了静初以外我喜欢亲近的人,她之于我的温暖不同于静初却又似曾相识。
她为我取了名字,她说我有一身让人羡慕的白,所以就叫慕白。
静初的父亲陆振勋,我唤他陆叔,他总是喜欢用又大又粗糙的手拍我的头,那力道,唉!头晕。不过,他那魁梧如山的身板,好似世间所有的事都难不倒他。
照顾我和静初起居的是翠竹、翠兰和桂嬷嬷。翠竹、翠兰对我倒没什么,只是桂嬷嬷似乎总是堤防着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静初喜欢吃糕点,她也特喜欢喂我吃,其实这甜甜的东西,我不甚喜欢吃,可每每她喂我我也不忍心拒绝她,也就吃下了。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我也喜欢吃糕点,其实我更喜欢吃肉的!
静初第一次牙牙学语是摸着我的头叫:“白…白…”直气得陆振勋猛拍我的头,不过,头虽然晕我心里其实是有些小得意的。
静初刚学走路,总是跌跌撞撞的,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却什么也帮不了,心里很难受。
杜容华站在旁边虽然满脸不舍却也不让旁人帮她,只是说了句:“路总是要她自己走的,我们能帮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彼时,我甚不赞同她的话,我想我这一生都会陪在静初身边,不离不弃。
静初也是个倔姑娘,摔倒一次见没人扶她,也就自己爬起继续,好在跌跌撞撞几天也就来去自如了。
将军府的后花园是清幽优雅之所,一条石头砌成的小路直通荷花池中的凉亭木桥,石头小路两侧是梅林成片,绿草如茵。我特喜欢俯卧在草地上晒着月光,感受着这满园的灵气在我的体内游走自如。
犬类通常生长两年为成年犬,可我依然还是幼年犬的模样,众人心中虽有疑虑,倒也不甚奇怪,可能我真的与众不同吧!直到静初七岁那年,我也渐渐长开,如普通成年犬那般大,天性也渐渐暴露出来。
原来我不是狗,而是狼,他们都说是传说中的雪狼。众人见我的眼神由最初的喜爱变成了惊恐。除了静初与陆叔杜姨之外,其他人见了我能躲就躲能闪就闪。
而桂嬷嬷更是防我似防贼一般,这也让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呆在静初身边了。
终于,陆叔碍于众人的惧怕,也在众人的劝说下,不管静初怎么哭闹,我还是像那些被人类捉住的野兽一样被关进了铁笼里。
静初不吃不喝红着眼眶在铁笼外陪了我一天一夜,谁也拉不走,直到支撑不住晕过去才被抱回去。直到此时我才深刻地体会到,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异类。
自此,我的一日三餐都是静初亲自送来的,不假他人之手。她每次来都会说一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放了你的!”
其实,在被关着的这期间,我很想走,我想去找属于我的同伴,想去找那片生我之地,不想在这被人当异类防着,可我却连我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更何况这里还有静初,我舍不得她……
直到同年深秋,我被关着已半年有余。那天,我如同往常一样一趴在笼里无聊地假寐。
葛然间,我睁开双眼,我隐约听见了静初的呼救声,周边还有水花扑腾的声音,就在花园的荷花池里。
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感观就异常灵敏,三十丈外的东西我能清楚看见,方圆百丈内的声音也能听见。
而此刻,我真真切切地听见静初落水的声音,且周围竟没有任何人走动,也就说,花园里只有静初一人。
该死的,我要出去,我浑身的寒毛竖起,我必须出去救她,我死命地撞着铁笼,这铁笼却异常的坚固牢靠,任我怎么撞都捍动不了。
红色的液体染红了我身上白色的毛发,可我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身子还是拼命地撞击着。
静初的呼救声越来越弱了,直到听不到呼救声,静初她沉下去了。
不,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忽然,我感觉腹部有一股力量直冲全身,浑身上下热得难受,身上好像有一股力量要暴发一样,我拼命地一撞,铁笼竟被我撞开了。
我再也无瑕顾及其他,只是四肢撒开拼命地往花园方向跑。
路上遇见的家丁侍女见我跑了出来,虽有惊恐却也纷纷追了上来。已是深秋,花园里的荷花池早已萧条无生气。
池中央有几波涟漪,我知道静初就在那,无从多想就往那奋力一跳,深秋的池水冰冷异常。我看见静初己昏厥无力地浮沉在水中,我伸展四肢游到她身边,把她托到我背上,然后拼命往岸上游。
岸上的家丁侍女合力把我们拖上岸,此时的静初早己铁青着脸毫无知觉,呼吸微弱,一时间,众人竟都慌了神,手足无措。
闻讯赶来陆叔急忙抱起静初猛拍她的后背。过了会,静初剧烈地咳嗽,把喝进去的水都咳了出来,众人才松了口气,再看静初的脸色虽然还是很苍白,却不似刚才那般铁青地可怕。
杜姨紧绷的身子因放松而脱力地跪倒在陆叔身旁:“没事了,没事了!”手不断地抚摸着静初苍白的脸。
此时的静初缓缓睁一开双眼,手无力地拉扯着陆振勋的衣袖,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怎么了?静初,先别说话,爹爹抱你回去。”曾今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他,此刻抱着女儿的手却颤抖着厉害,差一点,他就失去了他的女儿。
静初却死命地拉着他,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试图说出声音。
陆振勋见她倔,便赶忙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包裹着她:“好,你慢慢说!”
静初吞咽了几下,才沙哑着声音微弱地道:“爹爹,放了慕白,别再关着它了,它、它永远也不会伤害我的,也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我,我保证!”闻言,陆叔方注意到一旁的我。
此时的我早己虚脱无力地趴俯在地上,刚才因撞击铁笼留下的伤口泛着的血水与池塘的水把我全身的白毛都染成粉红色。
陆叔看了看我身上的伤又看着沿路上的滴血,满脸震惊地看着我道:“你挣脱了那玄铁所铸的铁笼?你知道静初有危险?”
我厌厌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难怪费了我那么大劲。
“奴才们几个刚才在前院走着,就看见慕白滿身是血地往这边飞奔过来,奴才们几个也就紧跟着过来,就看见慕白驮着小姐往岸上游!”刚才拉我们上来的家丁战战兢兢地道。
杜姨心疼地在我身边蹲下,摸了摸我的伤口:“慕白,这次真是多亏你救了静初。否则,我都不敢想象,等我们赶来,静初会是何模样……”
说着,便轻哭泣泣着,半晌才又看着陆叔道:“你终归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又怎会伤害我们呢!是吧,将军?”
陆叔看着我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眼神坚定地道:“陆叔不会再关着你了,再也不会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陪着静初身边,保护她,可好?”
我想点头,想狠狠地点头应他好,可是我是真的一点力都没有了。
静初此时苍白的脸却满面笑容,欣喜若狂,虚弱地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真好,慕白,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微微吃力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是啊!真好!
经此过后,府里的仆从婢女对我也甚是感激,渐渐地也不再惧怕我了,虽然远远见到我会退至一旁,但至少他们不再避开我。
桂嬷嬷就更明显了,不再时时刻刻以防备的眼神看着我,还会时不时地偷偷给我熟肉吃,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是喜欢吃肉的人。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每天依旧静静地陪伴在静初身边。
只是静初似乎变得忙碌了许多,她开始要与夫子识字练字,背诵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人生哲学。
我从旁也感受到书中世界的宽广辽阔,包罗万象,还要跟着杜姨学女红,琴棋书画,夜晚更要背着杜姨,跟陆叔在练武堂习武,就是那次落水陆振勋深深地觉得女子也应学武防身。
只是在我看来很简单的动作,静初却愣是要演练许多遍,我只能在她累时静静趴俯在草地上让她能枕靠着歇会,这却也是繁忙一天中我俩难得地亲近悠闲时刻,我倒也倍感珍惜。
时光在指间的缝隙中流逝,日子在彼此的陪伴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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