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曾是个传说

作者:不越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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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一个浑身烧的焦黑的人被拖进来,扔在了地上。

      甫一靠近,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好似烤肉的焦糊之味,两旁之人连忙掩鼻后退。

      有人认出来,这就是昨夜在崖上与叶昭生死搏斗之人。

      “这……还没死呐?”

      “命真硬!”

      魏帝可是亲眼看着对方被叶昭从半空中踢下去的,那种高度落下去,是能摔死一个人的。

      叶昭左右看了看,语气轻松的回道:“是快死了,这不还有点儿用处,就让人用了点办法将他的命给吊住了。”

      叶昭答完,其余人纷纷闭嘴不说话了,看这重伤的程度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知道我为什么怀疑是你吗?除了我先前说的那些,还有一点,在我发现他时,我看到他正在望着对岸。”

      叶昭一边说着,一边徐徐走到地上趴着的人形生物身边,蹲下,“那个时候我就在好奇,他在看什么?”

      “后来我明白了,他不是因为看到援兵到来,而是因为在那群人中,有他熟悉的人。”

      叶昭眼神撇向侧面的谢明远。

      “一同出现在对岸的人里,安国公和镇国公早在我进火场之时,他们就也带人追了过来,如果是他们布的局,他们没必要为此赌上自己的安危。”

      “而八宝公公和魏统领他们在此前都未出过营地,如果说是陛下,呵……”叶昭笑了,“他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比你更适合的人选。”

      提到八宝公公和魏统领,就是指魏帝如果要对叶昭下手,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派出这两人,排除掉这两人的嫌疑,也是在排除魏帝的嫌疑。

      底下一群人听的那是心惊肉跳,不知道该说叶昭胆大,还是该说他思虑周全,心思缜密。

      “你是对当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怀疑上了啊。” 谢明远感叹道。

      叶昭似乎并不担心别人多想,坦然道:“袪除私情,才能更好的为我还原事件真理。”

      谢明远懂了,点头道,“所以根据事件种种迹象分析,你觉得我就是幕后黑手?”

      叶昭不置可否,像是默认,低头对地上的人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位兄弟,你要不就大发善心的给我作个证儿,说说你的主子是不是他?”

      满帐内无人回应他。

      地上趴着的人的眼睛一直都是闭着,很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只叶昭不放弃,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吗?德才兼备,又身居高位,确实很难让人怀疑到他的身上,但我已经找出他了。”

      “你放心,黄泉路上,我会让你们主仆俩互相作个伴儿,你不会寂寞的。”

      地上的人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尽管动静很小,但还是被叶昭捕捉到了。

      叶昭忽然抬手,按向地上之人的肩膀,后一路按捏向下,翻看起那人的手掌、骨节,以及他的脖胫和身上。像是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脏和恶心一般,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而地上之人也因为叶昭毫不收敛的动作终于有了点反应,痛得不自觉身体抽搐了一下。

      周围有人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不说话、不招认,没关系。我本也没打算你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叶昭站起身,掏出一块手帕擦手,后徐徐说道,“你是他的心腹,平时跟他相处的时间很长,长到一旦你这张脸暴露在在场之人面前,他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所以你才不惜自毁容貌。”

      “但是啊,就算是这样,在你身上残留下的信息也够我推测出不少事情了。”

      “你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管家一类的吧。习武至少得有二十年了,身上留下的旧伤,看着像是刑部的手笔,这至少证明你曾是一名囚犯,所犯之罪不轻,那你是如何从狱中出来的呢?”

      叶昭围着地上之人慢慢的踱步着,思索着说道,面部朝下之人的脸叫人完全看不出表情,只叶昭忽然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道:“是你的主人救了你,所以你才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还是说,你与他在这之前便是旧识,所以他才把你捞出来?”

      后者依然不说话,但叶昭在定定的看了他三秒后,忽作了悟状,“哦~原来你与他……都是世家余孽啊,所以他才救你出来。”

      叶昭的声音慢慢沉下去,躺在地上之人浑身一僵,想抬起头来,但作出的动作却很微弱。

      见状,叶昭轻笑了一下,单手撑着脸颊,慢悠悠的说道,“我再猜猜,你和他是哪一家的人。”

      “章?赵?宋家或秦家?不,都不对,是谢氏吧?”

      叶昭眼神如钩,紧紧盯着面前之人的一举一动,脸上的表情慢慢沉下去,“当年的第一世家,京城谢氏。”

      几乎一字一顿的话,慢慢砸入在场之人的耳中,心里顿时掀起一阵巨浪。

      “哧——咳咳——”

      那双满是嫉恨的的眼睛此刻已睁开,定定的望着叶昭。

      趴在地上之人突然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笑声。

      如果说,先前的一切还只是叶昭单方面的推测,那后者的反应无疑是给他的话加重了两分筹码。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天枢……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杀了那么多人,总有一天……你会为你造的杀孽……付出代价!”

      布满红血线的眼慢慢失去焦距,变得灰暗,而说完这话的人也再没了声息。

      叶昭垂眸,看不出表情变化,只沉默过后,低声说道:“那真是可惜了,杀人于我而言,是一桩功业。”

      说完,他站了起来,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谢明远,“明德公,你的谢,是哪家的谢?”

      不觉中,谢明远身边慢慢留出一小片空地来。

      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落在后者身上。

      谢玉凇站在他父亲身边,脸上没了一贯的温和,反而多出几分严肃和冷凝之色。

      “叶昭,你不能光凭一已猜测就污蔑我父亲的清白。我父亲为人如何,在座的有几人不知?”

      他说的没错,明德公的为人如何,有目共睹,在朝二十多年来,从没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也少有对其不满之人。

      可就是这样,叶昭也未因为他的话而对自己的判断有所动摇,而是缓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别人眼里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章明旭能做的很好,暗中指使他的人一定能做的更加出色。”

      “那你有何证据怀疑是我父亲?”

      叶昭坦然答道,“没有。但我的直觉远比我的眼睛要准的多。”

      谢玉凇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身边传来一道声音。

      “我确实不想你回来。”

      在场之人一惊。

      谢玉凇蓦的转过头去,脸上是来不及隐藏的惊讶和无措,愣愣的叫了声,“……父亲?”

      谢明远扫了他和在场之人一眼,最后目光又望向叶昭,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的直觉还是这么惊人。”

      顿时,谢玉凇显得有些慌乱,不由自主的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父亲,你……你这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谢明远用眼神制止了,“听为父把话说完。”

      谢玉凇有些愣然的退后几步,静静的看着场中二人。

      叶昭在对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诧异,心里也是猛的一跳,显然没想到谢明远真的会承认!

      他问,“你承认了?”

      “如今,我就是想不承认也不行了吧,我不想你回来。”

      谢明远的声音依然平静,重复着之前的话,“天枢,我不想你重归于魏。哪怕你现在是叶昭,我也不想看到你回来。”

      “你的回归,根本就是个错误。”

      包括魏帝在内,在场诸人看向谢明远的眼神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不可思议。

      这话是……他说出来的?他真的这么说了?!

      “明远?你怎么能这么说?!”裴世安看着自己认识了大半辈子的好友,心中除了惊讶还有诧异。

      谢明远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后继续把目光对上叶昭,只是那眼神中满是复杂,隐隐还有一丝挣扎。

      “为什么不行?你心心念念着他回来,可他回来就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他没有看裴世安,只是这话显然是对他说的。

      “你知道,天枢重归于魏意味着什么吗?叶昭,听过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故事吗?”

      叶昭一顿,没有说话。

      谢明远幽幽的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沧桑。

      “这个故事还是他曾讲与我听的。年少时的梦,长大再看,不过一纸荒唐。”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但我希望你是叶昭。天枢是魏国人心中永不可超越的神话,可以说魏国能有今日,全赖他之功。”

      “可他不该回来!有些话,我本以为永远也不会有说出来的一天,但事到如今,不说不行了。天枢若回归,那陛下呢?你将陛下置于何地?”

      他追问道。

      “故人重逢,本是件喜事。可当年天枢舍弃权势高位、抛弃富贵荣华,说走就走,甚是洒脱。可若他当年没有走,现今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二十几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世间最强,天下至尊。他是否仍初心依旧?”

      谢明远感慨,“富贵迷人眼啊……盛世何需顶天立地的英雄?一国当中,不需要两个当权之人。否则,那不是大幸,反而是一种灾祸。你说呢,叶昭?”

      后者陷入了沉默,他懂了谢明远的意思,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对。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讲这些,是想说我错怪你了,你是因大义才想杀我?跟当年的九大世家没有关系?”

      此借口不成立,谢明远听完也是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我虽不想看到你的回归,但还不到亲自动手杀你的地步。毕竟,你也算是我的恩人。”

      哦?叶昭好奇了,疑问,“你在这次的事情中,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叶昭轻挑了挑眉梢,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你只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后者不说话了,但看神情显然是默认了叶昭的话。

      “你这混蛋!”

      卫西扬当即忍不住了,就要冲上去给谢明远一拳,但好在被魏风及时拉住了,否则以他的力气真要一拳头下去,估计谢明远得躺在床上休养一阵子。

      叶昭分过去一个眼神,后有把眼神移回谢明远身上。

      “人是你放进来的?”

      谢明远问:“你指谁?”

      叶昭:“刺杀呼汗特的凶手,和在林中布下火场杀局之人。”

      谢明远沉默了一秒,“我察觉到混入营中之人有异,但我以为,那也是来杀你的。”

      一个也字,让在场之人懂了。

      他什么都知道,但在这其中,唯一让他没料到的大概就是混入营地中的人没有对叶昭动手,反而把呼汗特给杀了。

      卫西扬喘着粗气,怒骂,“你晕了头吗?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吗?谢明远,你说话啊!”

      “说话啊!谢明远!”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谢明远低喝,锐利的眼神一扫卫西扬和周围几人。

      “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还沉浸在当年的私情当中!”

      谢明远抬起手,指向叶昭和周围众人,“你们睁大眼看看!看看他,再看看你们自己!他不是当年的天枢了!你们也早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他变了,我们也变了!明白了吗?!”

      谢明远的话就像是一支利箭,直直的插入众人心间。

      一直以来,被他们下意识忽略的问题,如今被人毫不客气的点明出来,不少人沉默了下来,连卫西扬也好似被点了穴一般,呆呆的站在一旁有些愣然。

      这时,只有叶昭的思绪还在主要问题上,他静静的看着他道,“你还是没有给我一个彻底洗脱你嫌疑的理由。你怎么证明,你与谢氏无关?”

      叶昭刚说完,突然就见谢明远笑了,越笑越大声,一边笑还一边指着叶昭,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想停也停不下来。

      忽然,他的笑声慢慢消散了,他看着叶昭的目光是那样直白的无奈和苦涩。

      “你果然已经不是他了……若是真正的天枢,绝不会问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

      他说,“你怀疑我是其余几家的任何一个都还说的过去,唯独谢氏!”

      他的声音猛的一沉,“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叶昭问,可他问完,忽然就见旁边几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可取和制止之意。

      他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可接下来谢明远的话却是很好的为他解答了这个疑问。

      他冷笑道:“因为我曾是被谢氏中的一纨绔子弟劫去肆意欺侮的禁脔。天枢灭谢氏满门时,救下的我,后将我带在身边教导培养,如此,方有今日的我。现在,你明白了?”

      满座皆静。

      什么叫禁脔?

      叶昭不是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正是因为他听懂了,所以才在明白过来之后下意识的呼吸一窒。

      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明德公谢明远与天枢之间的交集竟是如此由来。

      不说是他,知道此事的人,在座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几十年的光阴过去,这事也早被众人丢在过往的尘埃里,没想今日,却再度被人重新翻了出来。

      试问,有如此经历的人,怎会对谢氏有好感?更遑论是谢氏中人了。

      绝无可能!

      可过往这段不堪的伤疤被揭,眼见着谢明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谢玉凇当即忍不住了,怒喝道:“叶昭!你空口无凭就怀疑家父,如今还要我们拿出证据?”

      “自古以来,只听说有因证判定他人之罪的,还从未听说过清白之人还要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这样说来,是不是天底下大半的人都是杀你的真凶?!”

      “叶昭,你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谢玉凇冷笑说道,脸上满是寒霜。

      此刻,叶昭的内心不免有些动摇了,难道他真的怀疑错了人?

      他站在那里没说话,拿眼神细细的打量对面低声咳嗽起来的谢明远。

      后者被谢玉凇搀扶着,身体状况看着不是很好,青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眼底尽是疲惫。

      半晌,谢明远先开了口。

      他慢慢的朝上首俯身行了一礼,魏帝伸出手在半空,想要叫起,但现场的气氛着实有些僵硬,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后者便已自觉起了身。

      只听谢明远说道:“当年,臣应陛下之邀,担任太子之师,如今,太子已长大成人,学有所成。臣自知年迈,身体大不如从前,因此,想要卸职在家好好的休养身体,万望陛下准许。”

      “明德公,朕……”魏帝一惊,想要挽留,但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后者的话堵住了。

      “陛下,臣操劳政事也有几十年了。如今,当年与我同朝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我亦不想留于朝中了。还请陛下体谅。”

      魏帝看了一眼底下众人僵着的场面,一时间有些不好收场,轻咳了两声,撇了眼叶昭,亲自走至谢明远身前虚扶着他的手臂。

      “明德公为我大魏辛苦多年,今日之事还请莫要放在心上。既身体有恙,那便先回家好好休养一段时日,至于辞官一事,您不妨再回家考虑考虑,也不急于在这一时。”

      魏帝说完,也不等谢明远开口表态,直接吩咐八宝公公道:“八宝,还不赶紧扶明德公下去休息,还等什么呀!”

      八宝公公立马明白了魏帝的意思,赶紧走过来,要扶谢明远下去。“明德公,您慢点儿,来,奴才扶着您。”

      在场诸人都明白,魏帝这是不同意谢明远辞官而实施的缓兵之计。

      谢明远张了张嘴,与此同时,只见先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叶昭忽然动了。

      他上前来一把搀住谢明远的小臂,右手的手掌正好与他的手腕相贴,表现的谦虚而又恭敬极了。

      他脸上带着点儿恰到好处的歉意,“先前是我莽撞了,言语间冲撞了明德公,实在抱歉。等回去后,晚辈定当备下歉礼亲自登门向您致歉。”

      他说完,臭尖轻动了动,像是嗅到了什么一样,状似无意又新奇道:“诶?明德公身上所用香料的气味儿,倒是闻着有几分熟悉。”

      谢明远闻言,定定的看着像是在回忆的叶昭,平静的开口道:“是吗?天上京里与我用同一种香料的人多的是,你不必出言诈我。”

      他低头,慢慢拨开叶昭搭在自己脉搏处的手,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淡漠的声调道:“还有一点你也说对了,我的确对天枢有不少的了解。包括他试探他人所言是真是假惯用的手段,我也一清二楚。”

      说完,他再没有多看叶昭一眼,被谢玉凇扶着,径直出了帐外。

      额……清楚的听明白了对方的潜意思,叶昭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右手,一时间怪不好意思的。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实际上还在试探对方,偏偏还被当事人直接点明,这叶昭不尴尬谁尴尬?

      他抽出腰间的折扇轻挡着下半张脸,眼神飘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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