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九十三章
“陛下所言都是肺腑之言”,丞相大人出言唤回了跑神的红涟,老丞相微微合眼,望着手中的茶杯道“涟儿感到惊讶是肯定的,先帝治国有方,将太平盛世交付于陛下,望她的女儿能永世生长在歌舞升平一派祥和里,先帝说,有逢,陆,红三大家族看护齐国,她很安心,然而对两个妹妹,先帝并没有完全放心,临终前把陛下托付给我,嘱咐老臣视机而动,在正确的时候,教导陛下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所以陛下现在的样子其实是您教的?可这么短的时。”
“涟儿可否记得曾几何时,关于公主聪慧的夸赞不绝于耳,和蓦然公主曾生过的一场重病?”
红涟隐隐地想起宫中一道禁令,那时她们太小,只记得大人们突然整日面色沉重,也不带她们进宫了,好像是小公主病危,似乎已经不行了,但过了数月,蓦然公主的病情渐渐好转,大人们心口大石放下,小孩子们的日子便很快恢复了往日嬉笑打闹,但几乎家家户户的长者都告诫过子女,进宫后不准提及或问及蓦然公主的病。
像个秘密一样,红涟好像听母亲说过小公主资质过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在那以后也不说了,有传言说那场病把蓦然公主熬成痴傻的状态,不过大家都不敢言明,此后小红涟到了可以进宫面圣的年纪,见过蓦然公主,她不觉得她是个痴儿,只认为她是个普通人罢了。
“难道当年?”
丞相叹息着说“先帝是长女,论身份资历,都理应由她继位,奈何两个妹妹对皇位虎视眈眈,尤其当时的三公主齐涵瑶,她依仗太上皇对她的信赖和喜爱,几次三番迫害姐姐,表面对母皇和姐姐恭敬有加,跟长姐交好,站在正直的一方上孤立暴虐成性的二公主齐敏瑶,用花言巧语伪装,让太上皇和先帝一直对她另眼相看,直到红将军,也就是你母亲红勋,揭发行军途中康宁公主残忍无道的行为,太上皇一怒之下彻查三公主,随即发配三公主去了边境,从而确定了继位者的人选,此后,在先帝登基之前,王府正君就已经怀上的蓦然公主在她眼里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齐涵瑶远在天边,实际暗箱操作,导致两个姐姐膝下子嗣单薄,所产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无法顺利诞生,还构陷这些都是乖张怪异的长宁公主所做,害先帝大费周折在二妹身上下功夫搜查,她趁人们没有把目光锁在她身上时,预备将蓦然公主毒害,老天开眼,蓦然公主并无大碍,不过女儿历经此劫,先帝无计可施下心生一计,她把公主庇护在深宫内,放出重病后遗症的消息,用自己的方式,只把女儿养成一个热心单纯的人,只有真的无知,才能让齐涵瑶放下警惕,不把蓦然公主当成威胁。”
“如此这般,陛下又怎会变得像今日这样……焕然一新。”
“其实陛下自幼聪慧机敏,先帝嘱咐我,若非迫不得已,希望蓦然公主能永远像个稚儿一样纯粹,但国难当头,期望只能是奢望,陛下不得不成长,先帝以往只教陛下读书,却不教她解其意,四书五经陛下烂熟于心,典籍典故更是在脑海内根深蒂固,她只是不会用,不会说,没人交流,心智又如孩童,所以行为总啼笑皆非,起初我也担心陛下能否快速适应成人的世界,现在只能感慨,是我多虑了。”
红涟慢慢地点点头,她云里雾里,皇家的事这样复杂,她猛地缅怀起齐蓦然还是公主时的样子,那个觉得全天下只有好人的小姑娘消失了。
“涟儿你也许不信,但你和李玉子李大人按捺不住去丞相府找我时,我留下那张静观其变的字条,是因为陛下先一步找上了我,请求我告诉她有关世间的真相,她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张巨大缜密的,被安排好的网,身边全都是先帝安插进来保护她童真的人。”
也许小公主早就察觉了,她只是顺着母皇的意思扮演她的角色,亦或,她享受她的角色,因为在这个角色里,她能无所顾虑地爱慕不该爱慕的人。
红涟回忆了下,齐蓦然从梦中醒来的时节刚好是白言被释放回家的时节,没了思恋,她一夜长大。
白族战败,太子被押送进宫成为质子,跪拜圣上时,在这样严肃而充满仇恨的环境下,小公主突然一声大喊,跳出来指着大殿下的男孩儿。
“啊,母皇!这个人长得真好看,我要娶他当帝后!”
对齐国人来说,这是个笑料,笑公主的憨傻,小红涟觉得这不仅是个笑话,她非常悲愤,因为白族一战是让战士们有过流血牺牲的一战,从那开始红涟瞧不起这位公主,而今长大了,红涟想到,在白言为质子的几年间,所有人都知道公主喜欢他,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公主不可能娶到他,只有蓦然公主始终如一地努力兑现着她年幼的那句承诺。
人们皆说红将军对第一公子情深义重,大婚后把她们的故事传成佳话,女人牙齿逐渐咬合,盘中核桃酥静静地摆在那里,她许他的山盟海誓,到头来兑现了多少?
逢璜给她仔细讲明了朝臣们的派别,眼下能分出立场的,李玉子李大人已投靠康宁郡主齐涵瑶,齐涵瑶对红家恨之入骨,所以李大人故意来到将军府诬陷向欣,把将军府搅和一番,对齐涵瑶投诚。
知道真相的红涟差点没把椅子搬起来砸了,要不是丞相大人是长辈她不能造次,她绝对憋不住大发脾气的欲望。
“涟儿你记住,今日之事,你跟谁都不能泄露,我们得在两位郡主面前演一场戏,让她们走进我们的局,齐涵瑶现今认为我是她阵营中的一员,你不用吃惊,康宁郡主这个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对人露出狐狸尾巴的,我假装与康宁郡主一条心,才能知彼知己。”
“依您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齐涵瑶还不准备行动,她的野心不止于此,她要堂堂正正地坐上皇位,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留千古美名,所以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更不会逼宫,齐涵瑶习惯坐收渔翁之利,她只怕是想先激化长宁郡主和陛下的矛盾,私下派人鼓动长宁郡主篡位夺权,好一举将这个阻碍她上位的大障碍铲除。”
“我在家中数月,确实听闻长宁郡主大肆招揽朝臣的消息更多些,陛下年幼,康宁郡主刚刚回朝,势弱,按现在的形势看,的确长宁郡主胜算更大些,不过她无由无据,没资格罢免当今圣上,想要夺位只能逼宫,在历史上做一个谋权篡位的暴君,她会这么没脑子吗?”
“齐敏瑶冲动自负,最容易被几句美言撺掇得做不过脑子的事情,你以为她胆大如此,身边就没有齐涵瑶安插的卧底?齐涵瑶巴不得她赶快逼宫,快点逼宫,最好闹得齐国上下人尽皆知,朝臣和百姓都不拥戴她上台,那时陛下‘庸碌’,长宁郡主犯上暴政,好果自然轮到近期默默在民间做事不求回报的齐涵瑶。”
“大人想让晚辈怎么做?”
“红家跟康宁郡主的恩怨不是秘密,朝中大臣被两位郡主瓜分得所剩无几,你看似唯有一条路可选,她的耳目也快到了,或者已经到了,招募你的必然是胸有成竹的齐敏瑶,不过她们俩犯的共同错误就是,把对方想得太强,而把陛下想得太弱。”
“丞相大人,可否多嘴问一句,如今陛下的支持者,除了你我外还有哪些?”
“这我不能告诉你,来陛下面前誓死宣告忠心的一些人,我不能不信她们,也不能全信她们,更不能让她们知晓我的真正意图,你也千万不要露出声色让人发觉你是陛下这边的,一定要让众人全心全意认为你是长宁郡主的人,就像李大人已经彻底以为我跟她是一路支持康宁郡主一样。”
“我,其实我是想问,我母亲,陆家……”
逢璜的眼神黯淡了下“陆大人”,她沉默了“不管陆大人做出何种抉择,涟儿,你都不要怪她,她的处境之艰难,比你我多百倍千倍。”
离别时,逢璜抓着红涟的手抓得很紧,年老者干瘪的皮肤,手背褐色的斑点,手指把红涟扣得有点疼,指甲几乎挖进去“涟儿,我将真正的陛下带来见你,如果你别有企图,齐国就真的完了,陛下一败涂地之时,就是民不聊生的灭国之日,你明白吗?”
回去的时候红涟继续坐马车,车轱辘卡着的小石子颠了她一下,车夫一个劲地说抱歉,女人在里边毫无反应。
丞相大人说比起幼主当家的红家和年老不变通的丞相,齐涵瑶和齐敏瑶最期望招募的是正当盛时的陆家,可惜陆念箴迟迟不表态,为了得到陆家的支持,她们不惜动用一点手段来对陆家进行牵制。
什么手段?
逢璜说“这盒核桃酥你还是带回去,清儿近来好吗?点心是陛下赐的,我知道涟儿你喜欢吃绿豆糕桂花糕,陛下也知道,我们走的是一步险棋,胜者为王,而王者,到了那个时刻,她必须得割舍一部分仁慈,化作帝王的威望。”
如果陆家没有选择陛下,她们会遭受到帝王无情对吗?红涟没有问出来,老人把核桃酥推给她“至少你护得了你怀里的这盒核桃酥,回去吧,路上小心,别把点心摔碎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