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

作者:童庭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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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陆照阳背着阿雪,阿雪一开始有些不太好意思,脸上羞羞的,说会被人看到,陆照阳问他哪来的人看到他们。

      陆照阳背过身蹲了下来,一把拉了阿雪,阿雪站在原地捏了捏自个的脸,烫的,再看心上人微垂着头的谦逊模样,光洁而流畅显出后颈,他伸手碰了碰那后颈,陆照阳有些发痒,微抖了一下,阿雪睁大眼一下收回手,拽住两根指头,过一会才也不跟着抖了。

      他慢吞吞地爬上陆照阳的背部,紧紧环着,陆照阳托着他慢慢往外头营地走去。

      陆照阳先跟他说了金铃儿一家安好,阿雪听了便松了一口气,“那孩子还烧吗?”

      “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那金娘子受伤了吗?那日她叫我跑,现在想来我不是个男子汉,丢下她跑了,若不是娘子提醒了我,恐怕那日我也与别的人一样死在那些人的刀下了。”

      陆照阳摇头却道:“你如何救她?若不是你当日兴许连她孩子也要丧命于此,既然你说她与你有恩,但你护她孩子周全,也是一报还一报,早尽了因果了不是吗?”

      阿雪道自个不明白什么因果,叹了口气。

      “大家皆好,你无须担忧。”

      “那你呢?”阿雪反问他,“你说大家都好,那你好不好?”

      “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听了这么一句话,阿雪放下心来了,将自己的脸蹭了蹭陆照阳的耳朵,陆照阳痒得笑出声,牵动到了面上刀口,嘶了一声,说起了疼来。

      这原是再过了百八十年也绝不吐出一个软弱字来的人竟然因着这微不足道的小伤口软塌下来,阿雪何止惊奇又惊喜的,为了这一个“疼”字,心都碎了,尽数碎在这陆照阳身上,伤口也不敢碰,只好颤颤地闭紧了眼,酸着鼻子抱紧了陆照阳。

      阿雪想自个哪里疼了是不要紧了,左右是些常事,不足以让人说道关心的,可陆照阳是他心上人,是心里雏鸟护在身下死也不给别人的宝物,宝物一说不好了,他也跟着不好了,以前那常受屈辱,虐打的日子还要难熬。

      可是他一个蠢笨的人,不知道怎么安慰陆照阳,那伤口瞧着太过吓人,想不出是怎么弄出来的,要是刀再偏上几分,是不是眼睛就要瞎了?

      陆照阳本想逗逗他的,疼是疼的,但并非不能忍受,算不了什么,不想却还是让阿雪受了影响,又是他的错,说错了话叫人伤心了。

      “不疼的,是我想跟你说个玩笑话,以前没怎么说过疼,就想看看你紧不紧张我,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一下,从此再不开这玩笑了。”

      “我不生气。”阿雪小声道,“我能亲亲你么?”

      陆照阳侧过脸,阿雪就探着脑袋亲了上去。

      “太轻了,都没亲我。”

      “我亲你了。”

      阿雪反驳,陆照阳说没有,你既然要亲我,怎么也该有些诚意,这羽毛沾水似的,我都不知道是风亲的我还是什么鬼亲的我。

      “我不是鬼。”阿雪拧眉。

      “那你再亲我一下。”

      “好罢。”

      陆照阳趁着没人将阿雪抱到身前来,因变换太快,阿雪紧紧攀着,怕掉下去。

      “好了,现在可以亲了。”

      他在阿雪面前闭上眼,他本就是好看的人,在阿雪眼中天底下没多少人能比得过陆照阳,他像颗星子,突然掉了人间来,被自个拾到,陆照阳是爱他的,所以阿雪才能霸占着这颗星星,虽然从前陆照阳是不属于自个的。

      阿雪一边这般想,一边吻在了左眼处,避开了那道伤,陆照阳早已睁开了眼,阿雪道:“我怕动到你伤口。”

      陆照阳弯起嘴角,是开心,眼瞳拖着很柔很柔的约莫是像绸缎那般柔软的东西。

      阿雪微微抿着唇,腼腆地笑着。

      到了营地,陆照阳先让大夫给他看看,大夫为他把了脉,阿雪咳了几次,没能压下去,大夫道如今这境况,还有许多人等着用药,恐怕没法给小郎君用药了。

      阿雪懂得,说他自个已是老毛病了,吃多了药也不见好,再者我又没什么伤的,别的人比我重要,大夫无需歉疚。

      说完这话,陆照阳就带阿雪走了,将他送到金铃儿那,他请金铃儿多多照顾阿雪,阿雪笑他说反了,应当是他来照顾金铃儿和孩子。

      陆照阳刮了阿雪的鼻子,却没说什么,只说这几日让他不要乱跑。

      过了几日,城里紧着征了几家客栈,用来安置这些百姓,金铃儿的酒铺也在其中,店铺主人要担负起责任,行照看监察之职。

      回城的那日阿雪只来得及看了陆照阳几眼,陆照阳也是同样如此,后头几日便在没见过。

      阿雪从未见过好几日城的上方弥漫着灰黑的浓烟,又是飘过来有股子很难闻的味道,头天铺子大堂有人闻到便吐了满身都是,弄得一阵骚动,都要远离这秽物。

      他们说着好恶心啊,看着阿雪和金铃儿清弄,这些脏活阿雪抢了干,对金铃儿说你还有孩子要照顾,我来便可。

      金铃儿不忍他一个人上下忙活,有时孩子不闹了便托同房的别家娘子照看着,饶是如此也还有许多繁杂不规矩的事。

      按理来这些人暂时安置在这,也该帮些忙料理些事,金铃儿与阿雪为了出力,每个屋子但凡能住人的都安排上了,便是金铃儿私心,知晓阿雪身子不好,想给他独出一间房来养病也被说成偏心吃私粮。

      既是你们店要照看我们,那就让我们大家伙好歹住得舒服些,比外头营帐挤着要强点罢!

      因着店里收留的汉子多,金铃儿顾念此刻大家伙都在捱这日子,背后还站着孩儿与阿雪,一时按捺下以往脾性,睁只眼闭只眼去了。

      一日中早晨与中午会有兵士拉着饭送至铺子的门口,一锅白稀饭,糙米窝窝,偶尔好的有盘咸菜。

      只一走,群人一窝而上,要抢最多的最大的,犹是那些汉子,跟个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起先还听得一些话,阿雪拦着他们吼上几句话,也就听了,可有天不知是谁使得坏,竟说阿雪盛粥故意给他们少的,却给那些女人孩子多的,瞧不起他们,大声闹了起来,将桶撞翻了,洒出的热粥汤水本是要泼到金铃儿身上,是阿雪推开她,全挡了,右手即刻红肿了一片,金铃儿见此一肚怒火,回房便将夫君的弓箭拿来,以前常兴叹她学了这也没个地使去,如今第一箭便拿了他们来试试!

      她让阿雪蹲下,旋即拉弓搭箭,径直往闹得最凶的人脚下射去,箭头铿锵入地,大堂内一片寂静。

      金铃儿冷笑:“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们,知道咱们如今要熬过难关,也因此任凭你们糟蹋这,左右都是邻里,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你们呢!别说是为咱们考虑了,仅是为了这点小事便要伤人,若外头人杀来,恐怕见你们还在这打,都不出一份力,你们自个就都杀起来呢!”

      她拉过阿雪的手,环视堂上一干人等,叫他们看着,那手上起了几个烫泡,因他肤白,乍一见像是手烂了般,极为狼狈。

      一时众人脖子一缩,眼往旁撇去。

      “我这伙计别的不说,心却是最善的,在我与孩子失散时,便是他带着我那一岁多的孩子,躲过了追杀,他便是我恩人,是我全家的恩人,诸位也都是长他一辈的人了,竟也干得出这不上台面的事?我金铃儿便在此说了,若是再有人惹是生非,可别怪我不客气,下次这把弓射出的箭可不就是你们的脚下了!”

      她狠狠砸下一段狠话,临了又怕这些人不够敲打严实了,又道别不服气,我可不怕的,到时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当领了去!

      众人浑身一哆嗦,不敢说了。

      金铃儿满意地点头,瞥了眼地上狼藉,道:“方才谁闹出的事,这地上便由谁领了收拾干净,今日这早饭,大家伙一块饿肚子,好好想想该是如何罢!”

      说罢,她拉了阿雪要给他处理手背上的伤,斥责他什么东西都敢印上去,若是瓶毒药,你也给我挡了?

      阿雪疼得紧,忍着不哭,给金铃儿说好话:“我也只有这点用处了,娘子比我厉害多了,那般人便止住了,我却不行,只能帮帮这些小事。”

      金铃儿拍他一掌道:“你跟我又不是一人,自然不一样,你性子平和,哪里做得出我那样的事,更何况我夫君教过我怎样使,我心中有底气,否则你当我如何在众人面使出来还不心慌的?我倒还要谢你救我,替我挡了那锅热粥,不然痛得半死,我这夜都要骂人的!”

      她不带阿雪开口,叫人闭上嘴,“你我互相帮助,可比那些好吃懒做的强多了!”

      伤处理完了,她便让阿雪歇着,别的活她早已想好了,便是不该给他们留情面,要想继续留在这,便要每个人都帮忙,也要让阿雪好好地享享清闲。

      阿雪没法,听话睡了一觉,睡至一半,伤口痛醒了,他忍了忍,渐渐习惯了。

      夜里陆照阳来了,亏得阿雪醒了,睡不大着听见外头动静,一见是陆照阳,阿雪趁着夜深人静顾不得小心便扑了上去,急切道:“我以为你都见不到你了。”

      陆照阳说我就是来偷偷见你的,两人抱在一块,偏巧让起夜的人看见,好在那人睡得迷糊,认不出是谁,只骂了句狗男女。

      阿雪一下红了面,被这一说像是二人背着众人与伦理行着倒错之实,况且阿雪又早已将什么都给了陆照阳,与肌肤之亲的尘世夫妻早没了不同。

      陆照阳轻笑几声,拉着他进了大堂,“外头冷,我好容易寻了空,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别再让人碰见了。”

      阿雪点头说好,也就柴房没人住了,将人引到了那去,刚进去关门,一席凉月伴着,冷清的屋子,却是古往今来郎君娘子偷约了见面的圣宝之地。

      耳尖滴着娇嗒嗒的红,他还未转身,陆照阳便从身后抱了满怀,吃他一尖耳肉,寻着脖颈细肉,弄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停了下来。

      “你手怎么伤了?”陆照阳眼尖发现了,阿雪喘息着气,缓了缓才道是今早烫到的。

      “上过药了不曾?”

      “金娘子帮我处理过了,我还因祸得福,这几日可偷懒了。你呢?脸上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会再裂开来了。”

      “那便好了。”

      抱了一会,阿雪第一个开口:“你待会还要赶回去么?”

      “嗯。事情还没处理完。”

      “那你还是赶紧回去,趁着还没天亮,再睡会。”

      “想你要紧。”

      阿雪脸红了,陆照阳将他转了个身,抱在怀中道:“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就是今次的事。”

      陆照阳没有犹豫便说了他心中一些犹疑,阿雪愣怔,以往陆照阳几乎不怎么说他在外面碰到的事,便是他问了也只肯说不是什么大事,后头没过几日也不知什么法子便解决了。

      阿雪很快反应来,知晓大约是此次事的功劳,到底怎么生发,他顾不上了,睁着眼满足而认真地听着于他而言重要而新鲜的话。

      他不在乎能不能听得懂,能不能为陆照阳分忧,但是他愿意说上那么几句话,那是陆照阳重视他的缘故。

      “那些人极为像是扮作游牧人,故意让我们觉得是一次进犯,可我看过几人的尸体,他们身上除了衣着装扮外,别的无一处像草原放牧的人。”

      “假扮的?”

      “我与马青是同样的想法,只是他还有些犹疑,觉得可能是搞错了,而我……我更觉得像是什么人编排出的一场戏,那个人不在乎会死多少人,又有多少兵士没能回家。”

      “那真如果是有什么目的,那是有什么好处吗?”

      “这件事无论对错,首先马青和那冯兆如便逃不出责罚,这件事压不下去,很快便会让朝廷知道,追责下来冯兆如和马青逃不过责罚,轻的话兴许降职或是撤职,重的话或许要丢了命。”

      “那个冯兆如不是太后的侄儿?他会有什么事呢?指不定都推给马副将了。”

      “你说得对。”陆照阳皱眉,马青未见得能有人替他撑腰,但冯兆如便不同了,但朝廷那边想必会为了这次的事抓住冯兆如不放,可是太后真的会让出边疆守将的位置吗?

      陆照阳越想越是不通,冯兆如是太后的人,马青是都城马家的庶出,是帝派,因此太后才会极为忌惮,马青的能力有目共睹,虽说庶出,但也无妨给个这个机会,但太后还是让冯兆如抢了这个位置,那就是太后的眼睛,不论这件事到底是否认为,冯兆如和马青这二人定要去掉一个才罢。

      陆照阳抱紧阿雪,捆了又捆的思绪,定要去掉一个,若是两个呢?

      他心下一冷,“如果太后并不想留下冯兆如呢?”

      一个人,她不在乎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她要策划一起事件,将满城沧夷伪装做一件游牧人烧杀抢掠的恶行,失职的是冯兆如和马青,砍了他们也不为过。

      陆照阳说那冯兆如似乎这几日不见一丝慌乱,他难道如此笃定此事不会牵连到他头上?他是太后派过来的人,有这等把柄,帝派的人不会趁此将他踩死?

      阿雪紧紧盯着陆照阳,不敢打断其中任何一句,半懂之间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要么是冯兆如和太后之间有什么交易,要么他是真不知道此事,但无论如何,此事绝不会善了。

      陆照阳摇头,摸摸阿雪,“让你听到我这些疑惑。”

      “我不在意,你愿意说给我听,我很高兴。”

      陆照阳捏捏脸,说自个要走了,“等后几日我再来看你,今晚的事,你不要多想,左右此事也不会牵连到我们两个身上。”

      他不让阿雪送他,怕分不开,阿雪低头说明白,没有送他到门口,略站了会,大概知道陆照阳走远了,才回房睡去了。

      (有些争权夺利的事,看看就好,我写不出啥来……只能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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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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