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

　　艾莉森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天使，这组代码将雷勒的脸组合成一副慈悲又怜爱的神情，像极了米开朗基罗手下圣母的模样（绝非虚情假意的那种），恍惚间就给了她一种自己就是圣玛利亚怀中耶稣的错觉。
　　与此同时，柏拉图先哲和列宁同志同时从她脑子里的某个角落跑出来，一左一右隔着自己斗嘴。
　　柏拉图说：“世界是理念的影子，它并不真实存在。”
　　“你胡说，”列宁反驳他，并拿着一块石头，“你的意思是，这块石头是你理念想象出来的影子咯？”
　　“对极了。”柏拉图高兴地拍起手，却被列宁抡起石块砸了一下。
　　“哈哈哈哈快看，你想象出来的东西正在揍你呢……”
　　艾莉森错愕地看着他们，忒诺罗伊斯也错愕地看着她。
　　“天哪！”天使睁大了那双蕴含着比世界还要古老的光的眼睛，“你仍然不相信我的存在吗？看来我得再给你背背你的信用卡和支付宝密码……”
　　“我不是这个意思！”艾莉森想起神明拥有同步读心术的能力，立刻回神拉住对方的袖子，“我只是以为，只是以为这就是个游戏，暂时还没有适应过来。”
　　“请你原谅我。”她一边道歉，一边咽下后半句质疑古怪神明的补充（她又忘了神级生物的读心术）——“我把你们当成了游戏自带的病毒”。
　　“或者某种恶趣味的系统设定，”忒诺罗伊斯体贴地为她口述出来，并给她解释原由，“其实并不是，孩子，这个世界是独立存在的，从一开始就是，对于这世界，你才是不该存在的。”
　　“可在这个世界，我的廷臣是我创造出来的，伊耿和厄索斯大陆的佣兵来自冰与火之歌，精灵——昆迪的历史和传说出自托尔金的精灵宝钻，”就连滚娘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物种，艾莉森边想边说，“如果我不存在，这些为什么会存在呢？”
　　“无论你是否存在，一切都会存在。出现什么样的过客就呈现什么样的世界，只不过每位外来者所看到的人和物不同而已，”天使低下头，叹着气，“你怎么知道你所呼唤的名字就是你所认为的名字，见到的人就是那个人，模样是那副模样……你感知的世界具有欺诈性，被愚弄的说不定是你的眼睛和耳朵。”
　　“太抽象了，我得消化一下，”艾莉森的三观被狠狠刷了一通，“你是指，这个世界的人、比如斯沃、拜伦其实不该叫这名字？也不是个精灵、呃昆迪？”
　　“是精灵，但不是你所见到的样子，名字也不对。”
　　“也就是说，游戏只是呈现了我想要的人物的名字和影像？”
　　“只是投影于你的意识，万物本我存在。”
　　“可是，”艾莉森挠挠头，“‘我’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是过客、是外来者，艾莉森·怀特又是怎么存在的？”
　　“就像这样。”被天使意识投影的雷勒站起来，张开手，示意呆坐在床上的精灵意识附体就是答案。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不是个游戏？”
　　“这是不可言说。”天使伸出手触摸她的面颊，如同安抚自己的信徒那样充满慈悲。
　　“别再玩弄花招迷惑我了，你明明比上次透露了更多，也出现了更久，”艾莉森对上它的眼睛疑惑地问，“这和你让我执行的计划有什么联系吗？”
　　“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变强了，”她把那只手从面颊旁拿下，仔细观察掌上的纹理，轻轻摩挲，感受其中蕴含的能量，一阵古怪的想法突然冒出，“你不会是什么被封印的魔物吧！堕天使？！”
　　“不可言说，”艾莉森对视的那双眼睛在熠熠生辉，那里流转的古老又苍茫的星辰闪出智睿的神采，“可你离我越近，就能知道越多。”
　　“所以我还是需要从德雷克先祖的遗骸中找出所谓的钥匙来找你你才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是这样吧？”还有不再拿现实财产要挟自己，她愈发疑虑，觉得对方这神神秘秘的造势越看越像反派，而那处玫瑰色的城堡如同传闻般禁锢着洪荒巨兽。可她马上意识到天使能聆听她的内心的声音，只好补想了一句：我站在你这边。
　　天使沉默不语，只是露出微笑，房间里出现片刻静默。
　　“那能说说四巨兽的事情吗？能查阅的史书典籍太少，学者们几乎就不曾提过。”艾莉森让了步，转而提出别的问题。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天使偏过头，不再与她对视，“它们属于已经毁灭的文明，命运之子只需要把握好世界不要让其堕落在无秩序的混乱中，传授神明的旨意，将光明洒遍四野。”
　　接着又是一片沉默，艾莉森还想说些什么，她手中一直握着的雷勒的手突然抽了回去。
　　他俩四目相对，雷勒惊疑的眼神告诉艾莉森天使已经离开。
　　“别多想了，”她厌烦地撇了他一眼，冷漠地说，“睡吧。”
　　就在他们即将入睡时，催得尼的商人王子德雷克却从古怪的梦中惊醒。
　　他梦见王国的第一位领袖从残破的织物和深深白骨中摸索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对梦中目瞪口呆的后人歌唱：
　　“宝地中的小岛上有四个活物，
　　一个活物像狮子，一头活物似公牛，
　　一只活物如飞鹰，一位活物有人脸。
　　四活物各六翅膀，体内外全长满眼，
　　日观四路听八方，谆谆教诲惩奸佞。
　　光明神恩普大地，魑魅魍魉无处藏，
　　世间唯神最尊贵，人人需得侍奉它。
　　异端邪灵皆污秽，畸形怪者不应存，
　　圣光宝剑横扫遍，世间重蒙光明恩。”
　　“怎么回事？”清醒过来的王子纳闷极了，“这些神不是该好好继续睡着的吗？难道是因为今年冬季迷雾过于浓厚导致守护主魔法能量不足的缘故吗？”
　　思忖片刻，他悄悄起身，没有唤醒任何人，而是独自举着七枝灯盏，缓步穿过长廊。
　　一尊尊狮头六翼兽造型的承溜口被清冷的月光打下重重重影，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笼罩其中，仿佛家族的主保圣兽在替其消灾驱邪。
　　他很快来到庄园某处的小教堂内，合起大门向先祖和光明神祈福。
　　这所圣堂的入口门楣上那半圆形的彩色浮雕，浮雕中央恰好有张宝座，上面伏着象征造物主的羔羊。而宝座的四个角落里，手持书卷、竖琴、金炉和权杖的天使们展开六翼俯伏向主。
　　它们分别拥有狮子的脸、公牛的脸、鹰的脸和人的脸，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则塑造成滚轮状，那象征着四活物“往来奔走，影踪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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