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人间二十年

作者:柳漆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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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2 章


      众人之中只有张砚毫无波澜,他深邃的眼眸从郭幼帧提议与那小女娃下毒开始便再没离开过她,直到几人分道扬镳,那承载着她和宁安公主的马车驶离出了视线的范围之时,这才落了下来。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郭幼帧是这样一个人的,平日里的她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这只不过是她想让别人看见的样子罢了。

      他知道自从那一件事之后郭幼帧便一直都是这样杀伐果决的。

      七年前,张砚十一岁,郭幼帧十岁。

      那时候张砚的父亲还没死,身为镇北将军的他,因为杀敌无数,又正直刚硬,不免有很多仇家,因此众多人便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位福王大人看他什么时候能落下漏洞来。

      七年前的秋日,镇北将军府中的银杏叶落得的正欢的时候,两个半大孩子便偷偷的溜出了府。

      一路向南,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就那样一步一步的出了城。

      城门外的世界风致卓绝,是两个长期困守在府门里的孩子不常看见的东西。

      今日张砚带着郭幼帧出来,是因为他前几日听府中父亲的手下们说,这南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有一口很灵验的水井,传说只要喝了这水井中的水,便能知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这话别人都当做怪谈来听,而张砚却真的将它记进了心里。

      张砚至今还记得,那是郭幼帧被他从山上救回来的第三年,这三年里郭幼帧总爱躲在将军府最高的那棵大槐树上。抱着膝盖坐在枝桠间来回看着这院外的景色,而每每有人路过之时,她都会立刻躲藏在浓密的叶子和树杈之间,像一只受惊的雀儿怎么样都逃不开那些遮挡。

      “喂!郭幼帧,我听说城南有一口怪井,喝了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你要不要去试试。”

      他仰着头朝树上喊,可树梢静悄悄的,只有银铃铛被风吹得轻轻作响。

      树上的人没有理会他,而他也自然没有放弃,直到这重复的一句话他喊了五日,这树叶中的人才悄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说真的吗,喝了真的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吗?”

      张砚对着她点了点头,又伸手向她而来,想要将她接下,可树上的郭幼帧却犹豫了,她怔怔的看着他,轻声的问道:“若那井水不灵呢?”

      张砚朝着她笑,狠狠说道:“那就砸了那破井!”他故意说得很响亮,只是为了宽她的心。

      而现在想来那个路边的老婆婆出现的太不合时宜了,而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又懂得什么阴谋算计。

      张砚与郭幼帧出了城门没有多久,便遇到了一个穿着破烂行乞的老婆婆,两个孩子少年心性,底色善良,见了一眼这婆婆便心生怜悯,立刻上前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可这锭银子并没有换回恶狼的善心,直到保护两人的护卫的血溅在张砚和郭幼帧两人的脸上和身上的时候,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

      突然出现的土匪杀光了在身边保护两人的暗卫,一个人拽过一个抓在手里仔细甄别:“哪个是福王的孩子?”

      那婆子的刀尖在郭幼帧和张砚身上来回游移,最终拿定决心说道:“看着年岁差不多,都带走!”

      张砚至今还记得她们两个人被带走时,郭幼帧手腕上的银铃在尘土中发出的最后一声脆响。那声音混着地上暗卫们血流流动的声音,成为了他记忆中最刺耳的音符。

      山寨的地牢里,行乞的婆子撕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脸上姣好的面容。她从腰间拽出一根九节鞭,用鞭梢轻轻的挑起郭幼帧的下巴,笑着说道:

      “这小丫头片子倒还真是硬气,到现在了竟然都没有哭。”

      但紧接着她又扭头向着张砚望去,鞭子轻轻一挥‘啪’的一声便打在了张砚的面前,将他打了个趔趄:

      “啧,可惜了也不知道你们两人谁是这福王的孩子,打坏了可不好交差,特别是你这个不哭的小丫头,”

      她的鞭子又收了回来,张砚看见这女人眼底有一种升腾的恶意,那似乎是一种以折磨他人为快的愉悦。

      “老娘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崽子了,尤其是你这种装乖卖巧的。”

      她的话说完,刚想抬手去捏郭幼帧的脸,却没想到郭幼帧竟然突然扑了过去,咬住了那女子的手腕,她像只被逼急的幼兽一般,死死的不松口。

      那女子被咬后吃痛,一只手反手就揪住了她的头发,而另一只手则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往郭幼帧的脸上贴去:

      “再闹?老娘就把你这小脸和指甲盖都一片片划下来!”

      当冰凉的刀刃真的贴在郭幼帧的脸颊上时,她整个人这才真的愣住了。方才那股拼死的狠劲突然泄了,牙齿不自觉就松了开,整个人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哈哈哈——”

      那女人见了她这样,突然便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那嘲讽的声音在整个牢房中回荡,怎么听都觉得无比讽刺。

      “逗你们玩呢!”她随手便把刀扔进了一旁的草堆,金属落在柔软任性的枯草间没有发出任何地声音。

      铁门哐当关上时,那女人的声音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小丫头片子,明日咱们继续玩啊~”

      而等她的脚步声真的彻底消失之时,郭幼帧这才突然开始发起抖来。

      郭幼帧浑身的颤抖让张砚以为她在哭,他刚想过去安慰她几句,来了面前却发现她并没有,只是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面,浑身抖个不停。

      “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去看那口井。。。她们也不会把我们抓来这里,你也不会犯险。”她的声音干涸,像是条失了水的小溪。

      张砚突然想起,郭幼帧似乎很少哭,就仿佛他似乎是失去了哭的这项能力一般,在这不长不短相处的几年中,只有孙姨以及小花的死让她耿耿于怀,而其他事情从来没有让她落过一滴泪。

      “不是的,”张砚立马解释道

      “如果不是我跟你说这城南的郊外有一口井,那么我们都不会出来,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张叔叔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张砚又想起那些曾经熟悉的脸庞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盯着自己的样子,眼中满是悲戚。

      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拦着过错,可这些话除了能让对方好受点外,对于救出她们来起不了任何作用。

      人在城郊被杀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婺城中的大街小巷,人们都惊讶的好奇,怎么会有人敢在主城外的郊外做这种杀人的勾当。

      一时间整个婺城中人人自危,都不敢单独出城在小路上走过。

      自家侍卫被杀孩子被截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镇北王的耳朵里,可能是怕这事他知道的不够快,大门外一柄飞刀擦着门口守卫的头皮就飞了过去,直直的,深深的扎在了大门之上。

      拿了刀,取了信,那守卫不敢耽搁立马便跑进了府中将这物件递给了张砚的父亲。

      ‘镇北王爷,你家的崽子在老子手里!一日后拿三千两黄金来西山坳赎!到时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字的下面画着一个诡异的血骷髅,也不知道是什么颜料画的,此刻竟然半干未干,悠悠的淌着血来,而它的额头中间刚刚好被刚才的刀柄所斩断,这样一看竟然是一颗被劈开的骷髅一般。

      “王爷...”

      镇北王妃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自家孩子被人掳走的消息,又从别人口里得知这绑匪来了信,便立刻到了前来。

      “砚儿如何了。”

      镇北王见自家娘子前来,悠悠的叹了口气,立即便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恨恨的说道:

      “西山坳,是青风寨那帮人,我之前就听说过他们原是北疆退下来的老兵,当年跟着大军血战北域,大多都是刀口舔过血的士卒。朝廷打完仗之后一句‘粮饷不足’就把人遣散回乡,这些糙汉子从小当兵,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听说最后家里良田荒的荒,卖的卖,一群人流浪在了一起上山落了草。”

      镇北王盯着那已经有些皱吧的信纸,冷笑道:

      “年初的时候皇上便派兵部的人围剿了几次,可这些城中酒足饭饱的人哪可能是他们这种沙场老油条的对手,围剿了几次都收效甚微,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了本王的头上?”

      王妃的手颤抖的看着信纸上的字,只是此刻她不能慌,因为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哽咽着说道:

      “库房里还有妾身的嫁妆,在。。加上。。臣妾这。。头上的珠钗。。和。首饰。。应该能当八百两,还有。。一些压箱底。。的蜀锦,王爷。。砚儿。。他。”她的话逐渐哽咽,到了后面丝毫发不出声来。

      镇北王看着妻子的样子,心疼不已,他猛地攥住妻子颤抖的手,将她搂入怀中,坚定的说道:

      “杳娘别怕,我一定会把砚儿平安带回来的。”

      可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十分难,平日的镇北王家里的开支基本全靠赏赐和军功,为了怕别人误会他这个异姓王会有拥兵自重兀自封王的可能,因此这些年他刻意避着了所有的营生,连杳娘娘家想合伙开绸缎庄都被他给回绝了。

      原想着家中的钱财也是够用的,却没想到等到真的急用的时候,一时间竟然凑不出这许多的钱。

      王妃娘家也算是富足人家,王妃本名韩杳娘,是韩家的一个支系,虽也是士族世家,但她家这支在家中并不受重视,只是当时她嫁与张御珩(镇北王)的时候,家里人这才重视了几分。

      孩子被掳后,韩杳娘当即便回了家,厚着脸皮问家中的人借了一些钱财,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真的如此点背,她娘家人都说钱被套在了庄子上,这时还没等年末盘账,因此也借不出多少来,没了办法,韩杳娘最后只能拿着家里给的一百两勉强凑数。

      而快一日之后,两个人拼拼凑凑也不过只凑齐了一半之多。

      而就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府中来了一个不寻之客。

      礼部侍郎吴晏亲手带着三千两黄金上了门来。

      日头西斜之时,吴晏坐在福王府的大厅中,悠悠的喝着张御珩让人吩咐给他递来的茶水,这悠然自得的样子,就仿佛他在自己家中一般。

      “王爷,听说世侄外出之时被那不怀好意的歹人掠了去,我听说王爷似乎在筹备钱财,这三千两,就当孙某给世侄的见面礼了。”

      张御珩盯着钱箱上的朱印,那是吴家自家的钱铺票号的标记。他知道吴家是有名的望族,家族根深地固,这三千两黄金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但是他也知道,今天吴晏来绝对不会只是送钱这样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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