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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教职宿舍。这间不到50平米的一室一厅堆满了各种纸质类的文献资料。
他招呼两人在满是论文草稿的办公桌边坐下,自己晃进了本该称作卧室的房间,一边哼着古典小调,一边用视线和记忆检索珍藏的书籍杂志。
大概过了十分钟,安德鲁抱着几本书走近两人,将书递了过去。
杨琪琪和应澜各自接过,这些书都包裹着不透明的外皮,外皮上统一刊印着一个名字:安德鲁手记,以及像是便于分类的数字编码。
他们在安德鲁鼓励的视线中打开了这些手记,发现所有的书籍其实都是安德鲁的手稿教案,页面被人洋洋洒洒地写满了课堂纲要,但由于书法过于狂野,信息实在难以辨认。
这是答案?
应澜心里的疑问腾升,他试着往后翻了翻,约莫翻过十页,内容便变了样。
文字依旧是手写的样式,但字体在保持着教授书写习惯的同时变得易读,而且没有书写痕迹,是将电子稿按照笔记本的尺寸打印后夹杂于其中。
这是一篇被伪装成教案的学术论文,研究的课题便是“alpha优越论”思潮的演变与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变迁。
其他的手记也大多以这种形式将那段被人为抹消的历史全方位地记录了下来。
应澜和杨琪琪都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安德鲁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感叹道:“藏它们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我想你们真正要找的,是这些吧?”
“谢、谢谢教授……”杨琪琪胸口激动与感动相乘,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
安德鲁拍了拍杨琪琪的肩膀,眉眼柔软,慈祥地放轻了声音:“文森特是我的学生,我没能来得及为他指路,那就尽可能,替他的好友扫清迷障吧。”
尽管安德鲁提供的资料不足十本,但其中内容扎实,诸多细节值得深究。应澜与杨琪琪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将其梳理汇总,又向安德鲁以及几位相关领域的专家教授请教求证、再辅以因直接关联较弱而得以幸存的社媒报道进行事件画像补充,最终大致勾勒出了一幅围绕着“极端alpha主义”兴起、演进与抗争的历史轮廓。
若要说新世纪的前50年是物质基础层面的重构建设期,那么以星系omega平权战争作为分水岭,后50年便是人类社会思想层面的革新期。
作为三性天平的两端,alpha主义者与omega主义者自战后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
终于,alpha以领导者姿态站上了联盟的权力顶峰。为了巩固统治地位,alpha主义者通过文化教育、科研成就与信息传播,致力于将ABO三性结构体系合理化,“alpha优越论”思潮便在这一过程中应运而生。
这一思潮逐渐演变为联盟的主流意识形态,并于30年前达到了顶峰。
转折点发生于五年后。这一年,一起发生于上年年末的刑事案件将omega主义者重新拉回历史的舞台,现omega武装协会首领何枢的杀夫案在联盟境内外引起了重大关注。
何枢在联盟境内潜逃了五年,期间于民间发展起一批拥护者,形成了omega武装协会的雏形。他们将真实面目藏于网络背后,致力于解救遭受□□的omega,批判联盟的“极端alpha主义”,状告“alpha迫害罪”,公开向联盟发起抗争。
普罗大众逐渐从“alpha崇拜”中苏醒,一时间,主张“三性平等”、支持立法保障omega权益的呼声此起彼伏,各星球街头游行频繁发生。
新世纪93年,何枢疑遭背叛被捕的消息引爆联盟舆论。其拥护者随即借境外社媒平台发出预告,称将于24小时后公开启明腺体医学实验室利用omega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真相,揭露alpha统治者的罪证。
但当天晚上,联盟官方发布紧急通报,称何枢已勾结境外势力越狱潜逃。次日,那份备受瞩目的真相披露最终不了了之。
次年,联盟起草并公布了《omega权益法案》,与此同时,社媒平台大量涌现何枢加入黑洞自由体联合公会,并成立omega武装协会的消息。
随着何枢公开宣布放弃联盟国籍,部分支持者的态度发生逆转,何枢被贴上“叛国者”、“阴谋家”标签,在联盟境内的正面形象崩塌。此后,联盟各界纷纷制定并宣传针对omega的优待措施,在传播上全面压制与何枢及相关组织有关的新闻,曾轰动一时的“启明腺体医学实验室案”也淡出公众视野。又过了两年,网络上关于该案件的线索也就遍寻不到了。
应澜将联盟公布omega法案前后的资料进行了重点标注,指着那则不了了之的预告道:“成功阻止这则预告后,联盟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从内部自发遏制刺激大众神经的‘alpha优越论’思潮,因此开展的‘定向分化研究’也就变成了不可公开谈论的禁词。”
“何枢不应该在这个时期叛逃的。他一走反倒给了‘极端alpha主义者’喘息的机会,毕竟他们并没有离开权力中心,只是不再明目张胆。”杨琪琪若有所思道。
“何枢手里有关于‘腺体定向干预实验’的真相,”应澜垂眼,手指无意识地在安德鲁的手记上划着圈,“我猜测,一旦公开,联盟政权必定陷入地震。当时,境外势力也对联盟虎视眈眈,为稳固政权,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何枢从焦点推出去,同时反转舆论,让民众不再神化他。”
“这么看来,他也未必是心甘情愿地脱离联盟国籍。”
“但这个实验真相,就无法从手记里提取出来了。”杨琪琪叹息一声,遗憾道。
“安德鲁教授的研究方向毕竟是社会意识形态,不太可能有实验相关的线索。”
“江叔叔会知道吗?他也是腺体医学方面的专家,说不定会有一些了解?”杨琪琪问。
应澜往后靠去,视线浮向虚空,紧绷着脸摇了摇头:“他应该不清楚,不然华云不可能选择布卢兰夫医疗中心开展实验研究。”
“想得到这类机密的线索,靠我们现有的能力,太难了。”杨琪琪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胳膊,闷声道。
一时间,两人都变得有些沮丧。
在大量资料里埋头梳理了这么些天,应澜的精神因长期的紧绷而显得疲倦,颞枕部的神经有阵阵如针扎般的刺痛。
“算了,我试试吧。”在漫长的安静后,应澜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试试什么?”杨琪琪抬起脸,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回到久居里,应澜首先将费和的id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点进聊天页前,他本能的产生了沟通的抗拒,但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信息。
【应】能安排我和舒允见面吗?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复,应澜失落地关上聊天页,揉了揉胀痛的眼睛,起身去了浴室。
草草地冲完澡,应澜钻进了被窝。他点开徐淮景的聊天页,对话内容停留在昨天上午,徐淮景告诉他布卢兰夫的合规性调查已经进入尾声,这两周会频繁往返首都星,让应澜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及时联系。
而随着合规性调查进入尾声,德闻的诉讼案也将在两周后迎来最后一次庭审。
两周时间过去,网络的喧嚣逐渐减弱,一切看似恢复平静,只留下对腺体改造的伦理性与医学性争论,三性间固有的结构体系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裂纹。
百无聊赖地浏览了实时的网络热闻后,应澜将注意力从游荡中拉回,想起在德闻的身份被曝光的次日,动过追踪发布者和“消火吱”身份的念头,被徐淮景劝解,说社维局已经将与此有关的话题列为三级,会做适当引导,控制不良影响发生。
他这么说,应澜当然也就不再深究。经过两周的冷却,最开始的冲动与恼怒消散,但疑虑却始终盘旋着,尤其是视频的发布方,其中采访德闻的人身份成谜,发布者的账号风格也在这条动态更新前后大相径庭,像是背后的运营团队大换血,从一个热衷于闲聊八卦的营销媒体摇身一变,成了追踪社会百态、关注人性冷暖的专业社媒。
抱着只是寻找答案的好奇心,应澜开始解析该账号的归属信息。数据流连成成串的链条,追踪应用无声运行,很快,账号归属人的追踪结果出现在屏幕中。
应澜的视线一顿,在答案面前陷入了更加复杂的迷茫中。
结果显示,该账号在2月份视频发布前进行过运营转让,转让前的运作者为新月星某所大学的大四学生,而2月份,该账号由一名新月星的beta青年接管,而这位青年的任职单位为社会舆情维护与管理局。
应澜的大脑一片空白,在令人失声的茫然中,分不清此刻心中充斥的情绪该怎么形容更合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如此僵持近半个小时后,他关闭了整个终端屏幕。
淡蓝色的光芒从他的眼底熄灭,眼睑遮挡了如泉涌般的猜忌,应澜往后躺倒在枕头上,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埋了起来。
好奇心害死猫。
他心下自嘲。
次日清晨,应澜睁开眼睛时,发现终端提示了一条新消息,打开后,是费和在凌晨4点给他发来了回复。
【Σ】找他什么事?
【Σ】唉,好吧,他说也想见你。
【Σ】下周四,星云实验室28层。
【Σ】只能你一个人哦,谢绝他人拜访~
回复了费和,应澜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便与杨琪琪约好了今天去探望茹然和盖亚,尽管一早起来大脑便昏昏沉沉,但应澜现在有些害怕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便按计划出了门。
两人约在大学门口会合,再乘坐杨家专车前往辰海云庭。路上,翻阅时事新闻时,瞥见军政板块,报告国防军于近日击退了几支星际强盗,又提到一批新型的攻防一体战斗机已经投入实战,彰显了联盟在太阳系中不容侵犯的军事实力。
报告下方有军事粉用严肃的口吻表达对星系稳定的担忧,提到自今年以来,星际强盗的侵扰似乎变得频繁,3月份甚至因为间谍入侵导致物资星轨脱险相撞,很难不让人怀疑,有境外势力在有预谋地对联盟开展攻势。
当然这一担忧被更多人反驳,认为他过于杞人忧天。
-咱们联盟第一将军在,谁敢来犯?打得你屁滚尿流信不信?
-不过,将军今年也84了吧?不年轻了,可惜老年丧子,孙子又是从政不从军,衣钵没人继承了
-嗐,都啥年代了,继承衣钵怎么还搞血缘认定这套?且不说将军现在老当益壮,部下的几位老将,个个如狼似虎,哪个是善茬?
公交到站,应澜关闭终端屏,迎着久违的刺目朝阳,落在刺骨寒风拂过的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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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没存稿了

果然一心没法多用,有个考试需要临时抱抱佛脚,所以,要鸽一周,下周三复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