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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
秋风卷着碎稻壳扑进祠堂时,顾唯卿正用丝帕擦拭那块药玉。婴儿在摇篮里沉睡,后颈青斑随着呼吸明灭,像极了西蜀河灯里跳动的火焰。
"宗老说戌时是验骨吉时。"王延庆捧着乌木匣进来,里头金丝绒上躺着块枕骨模型,"但属下觉得..."他忽然噤声,看着顾唯卿将药玉按在婴儿掌心。本该泛青的玉石竟透出血色,宛如当年明珠试毒时的模样。
三更梆子响过七声,顾氏族老们鱼贯而入。最年长的三叔公举起颅骨拓片,烛光透过宣纸映出诡异的凹槽:"顾氏男丁枕骨皆有双月痕,这孩子的..."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射入冷箭。顾唯卿旋身护住摇篮,箭矢穿透他左臂钉在供桌上。箭尾系着的火浣布飘落展开,露出半幅脐带血印——与他襁褓中那份截然不同。
祠堂烛火同时熄灭。黑暗中响起机括转动声,顾唯卿凭着记忆扑向东北角的暗格。指尖触到冰凉玉簟的瞬间,整面墙翻转过来。月光透过窗棂照亮密室里泛黄的族谱,最新那页的脐带血印旁,赫然是他生母的凤尾指痕。
"将军!"王延庆踹开密室门,"孩子不见了!"他手中火把照亮墙角的玉簟,金丝编织的席面上留着淡红色抓痕。顾唯卿摸出药粉撒在席面,抓痕遇药显现出小字:"七月既望,换婴于漕。"
祠堂外突然传来婴儿啼哭。顾唯卿追着声源跑到古井边,看见摇篮悬在井口,系绳正在缓缓燃烧。他割破手腕将血滴入井水,青斑突然从婴儿后颈蔓延至全身,哭声戛然而止。
"这是西蜀的傀儡蛊!"赶来的三叔公颤巍巍举起药玉,"快看玉色!"原本透红的玉石变得浑浊,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西蜀梵文。
顾唯卿扯开婴儿襁褓,在肚脐处发现缝合痕迹。刀尖挑出半枚玉扣,正是他生母被幽禁时宫装上的盘扣。玉扣内壁刻着生辰,竟与漕船爆炸那日完全吻合。
五更天,顾唯卿独坐祠堂。案上摆着三份脐带血印:他自己的泛着青紫,婴儿的染着金粉,还有份陈旧发黑的印着凤尾纹。当晨光穿透窗纸时,他突然发现三份血印重叠处显出地图——正是西蜀在顾氏祖坟布的阵眼。
王延庆带着沾血的玉簟回来时,顾唯卿正在焚烧族谱。火舌舔舐过"顾念"这个名字,灰烬里浮出银粉勾勒的北狄狼首图。
"在粮道十里铺找到的。"王延庆展开玉簟,金丝间缠着几根白发,"店家说那晚有个戴翡翠顶针的妇人典当过此物。"
顾唯卿抚过簟面焦痕,忽然用烛台灼烧边缘。金丝熔断处露出暗层,薄如蝉翼的丝帛上写满药方,末尾标注:"以父血温养傀儡蛊,可改天命。"
祠堂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信使滚落马背时,怀中紧抱的鎏金匣子正在渗血。顾唯卿打开匣盖,里面是他生母的半截玉簪,簪头莲瓣里卡着粒药丸——正是当年明珠没能配成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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