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葬志

作者:老不老阿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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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局葬道笛引杀机


      依照南宫骆所言,魔尊复活需以大量修士为祭,然而此行送葬的多是籍籍无名之辈。鬼气虽与魔气同源,纵将这些修士炼化为鬼、汲取其鬼气,这点微末修为恐怕也远不够魔尊复苏之需。

      送葬已耽搁多日,各派掌门想必早已心急如焚。献祭仪式迟迟未启……

      莫非这拖延本身就是一个局——真正要等的,正是那些修为高深的掌门前来送死!

      苏怿心头一凛,寒意窜上脊背。绝不能让各派掌门踏入这险阵。道士平日只敢捉妖,若真对上魔族,又该如何应对?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言贤。言贤修为远在他之上,若以灵鸢传音,一刻钟便可抵达南山,而他自己却需一日之久。南宫骆曾说另一支队伍因变故滞留……他们究竟在何处?又遭遇了什么?

      正思忖间,远处忽然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笛声。这音色与他初入红尘时,在明月楼中那位以笛破幻的掌柜所奏极为相似,只是此刻尾调陡然昂扬,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苏怿心头一动,立即御剑循声疾掠而去。

      离那笛声愈近,天色竟骤然黑压压,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将整片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朽。

      御剑难行于急雨中,苏怿只得收势落地。而眼前的景象,却比雨幕更令人心惊——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鏖战。

      雨水冲刷着横陈在地的道士尸身,有人被拦腰咬断,残躯上留着狰狞齿痕;有人被巨力掼向山岩,头颅碎裂,深红与浊白混着雨水缓缓流淌。
      更诡异的是,每一具尸身皆被紫色丝线贯穿,万千细线缠绕交织,如一张巨网,正朝着鸦山方向汇聚而去。

      果然,连死后的魂魄也不得安宁,仍在魔族被持续汲取鬼气。

      苏怿蹲下身,逐一探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鼻息,指尖所触皆是一片冰凉。他沉默片刻,默默脱下外袍,轻轻覆在一位曾有几面之缘的同道脸上。

      就在这时,雨声之外,隐约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啜泣。他凝神望去,视线却被一片朦胧水气与杂乱岩壁阻挡——莫非有人以障眼法藏匿其间,以此躲避妖魔追杀?

      苏怿凝神辨位,那压抑的啜泣声在雨幕中时断时续。他并指抹过双眼,玄火的幽蓝光晕在眼底流转,眼前岩壁随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果然是精妙的障眼法。

      他并未强行破阵,而是循着气息最紊乱处,以指为笔在虚空中划开一道裂痕。障眼法后是岩壁下一处狭窄凹陷,七八个道士蜷缩其中,个个带伤,有个女修士啜泣着。
      居中苏怿看到了何考之正全力催动九转鎏金铛,那法器已化作两人高低悬在半空,投下的金光如琉璃罩壁。而金光正中,言贤竟被捆仙锁牢牢缚住,跪倒在地不省人事。最令人心惊的是——他发间竟生出一对若隐若现的冰蓝色鹿角!

      “师兄!”苏怿闪身闯入岩穴,目光触及言贤额前那对冰蓝鹿角时骤然止步。

      “苏兄……你竟寻来了!”何考之急转回头,鎏金铛随之轻颤。原本死气沉沉的藏身地顿时骚动起来。

      幸存的修士们纷纷仰起脸,眼中重燃希冀。他们早听闻过苏怿的声名,此刻皆视他为救星。

      “终于等到援手了!”
      “我怕极了……真想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苏师兄未随送葬队伍同行,可是我们掌门请的救兵到了?其他人呢?”

      苏怿不忍却不得不打破他们的期盼:“我是只身前来的。”

      方才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岩穴内重归压抑。

      “但正是为求援而来。”他话音方落,正要上前查看言贤状况,却被鎏金铛投下的金光阻隔。抬眸间忽见何考之左颊上那道狰狞的血痂——从额角贯穿至下颌,皮肉翻卷,暗红结痂在金光映照下更显骇人。

      “这伤……”苏怿凝眉,“是妖物所为?”

      何考之虚弱摇头:“说来蹊跷,上山时被乌鸦抓伤,伤口奇痒难忍,后来竟爬出虫豸……”

      话未说完便被一名云雨山女修打断,她望向何考之的目光满是崇敬:“考之师兄为阻邪气侵蚀,亲手剜去腐肉。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施术疗伤,方才结痂。”她指尖还萦绕着未散的治疗术微光。

      苏怿肃然起敬,轻拍何考之肩头。这般决绝,非常人所能为。
      他的目光再度落回金光笼罩的言贤身上:“我师兄这又是遭遇了什么?”

      “言兄异变来得突然。”何考之声音沙哑,“当时他正与那妖物交手,剑势刚起却突然跪地,这异角便从额前生出。队伍失了主心骨,不少同门惊惶四散,阵型顷刻溃散……”他环视岩穴内仅存的五六个伤痕累累的修士,“我只得先用鎏金铛护住言兄,退守于此。其他人……至今下落不明。”

      他望向洞外滂沱大雨,忧心忡忡:“不知送葬的另一支队伍现下如何?我们原计划在此汇合后撤离,这鸦山实在邪门,不能久留。”

      苏怿心头沉重。何考之至今仍想着与其他队伍汇合,却不知他们拼死护送的那具棺椁,正是这场灾祸的根源。这鸦山,从来就是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许是受了邪气侵蚀。”苏怿暂且按下真相,转而追问关键:“你们遭遇的究竟是何种妖物?”

      “身形如楼宇般庞大的大虫!”一名修士颤声接话,眼中犹带惊惧。

      何考之突然抓住苏怿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苏兄,我怀疑那并非寻常妖物。我等修道之人专克妖邪,从未遇过这般完全不受道术所制的存在。它吐息浓浊呛人,黑雾中缠绕着诡谲紫气……”

      “是魔。”苏怿斩钉截铁。

      二字如惊雷炸响,藏身处顿时一片悚然:“魔物?这该如何抵挡!”“莫非今日真要葬身于此……”

      苏怿抬掌压下骚动:“当务之急是唤醒言师兄。只要他能以灵鸢传讯,不出片刻救兵必至。”

      “可言师兄这般模样……”

      话音未落,岩壁外陡然传来令人齿冷的摩擦声,似有巨蟒正游走于岩隙之间。众人齐齐屏息,那原本渐远的笛音竟又逼近,如鬼火般在雨幕中飘忽不定。

      苏怿当即沉声布置:“稍后我攻其七寸,诸位各施本门禁锢咒法。我们务必支撑到言师兄醒来。”

      修士们虽面露惧色,但见苏怿目光坚毅,也都彼此对视着重重点头,各自握紧了法器。

      苏怿凝神观察障眼法外的动静。那条墨绿巨蟒正在林间缓缓爬行,蛇信吞吐间翻涌着黑紫魔气,信子上还沾着遇害修士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艾草气息。

      这气味让苏怿恍惚了一瞬。

      就在这时,笛声陡然转急。原本匍匐的大虫突然人立而起,赫然如楼阁般巍峨。它垂首俯视之处,正是众人藏身的岩穴——

      就是此刻!

      苏怿如离弦之箭冲出障眼法,掌心玄火轰然燃起。他凌空跃至大虫七寸处,双手裹挟着幽蓝火焰直插而入。玄火灼烧着魔物血肉,黑烟滚滚升腾。大虫发出震天嘶鸣,疯狂扭动身躯想要甩脱背上的威胁。

      与此同时,众修士纷纷跃出,各色符咒与法器如流星般袭向巨蟒。这一次,咒法竟真起了效用——大虫在无数光索缠绕中轰然倒地。

      苏怿轻捷落地,玄火在指尖尚未熄灭。

      笛声戛然而止,雨幕深处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朵粉嫩腊梅破开雨帘翩然而至,花盏大若玉盆,其上悠然坐着一人。周遭雨水仿佛被无形屏障隔开,竟无半滴沾湿那袭素衣。

      苏怿抬手抹去睫上水珠,尚未来得及细看,身旁何考之已恭敬作揖:“前辈,没想到能在此地和您相遇!”

      花上人垂眸浅笑,广袖随风轻拂,手中青玉笛流转着温润光泽。衣襟处几朵红梅在素白绸缎上格外醒目,再对上那双半敛的丹凤眼——

      苏怿心头骤紧。这分明是当年他初入红尘时,在明月楼助他破除残识幻境的那位掌柜!

      这人为何现身魔物肆虐之地?方才那操控巨蟒的笛声显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可何考之却执礼甚恭……

      苏怿暗中轻触何考之手肘,低声道:“此人是什么来历?”

      “下灵界明月楼主人,与各派素有往来,只是鲜少现身,可能苏兄不熟悉。”何考之低声解释时,腊梅已飘至三尺之外。

      见苏怿仍握紧玄火,何考之朝花上人拱手:“不知前辈因何驾临?我等遭魔物围困,可否请前辈施以援手?”

      那掌柜没有回应,指尖轻转玉笛,眸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地上尚在抽搐的巨蟒,最终定格在苏怿染血的衣襟。他唇角微扬,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何考之见状,心头陡然生疑。

      苏怿被他看得脊背发凉,忽觉脚踝触到一片冰凉鳞甲。垂首只见巨蟒尾梢正无声游移——未及示警,巨尾已挟风雷之势横扫而来!众人如断线纸鸢般撞向岩壁,苏怿后脑重重磕在石上,霎时陷入黑暗。

      那巨蟒在发出这最后一击后也轰然瘫软,周身腾起黑雾。待雾气散尽,原地竟蜷着个总角孩童,胸前玄火灼痕犹在。他揉着发间艾草绳,奶声抱怨:“掌柜的,今日可得给我加餐补补。”

      腊梅上的男子轻笑颔首:“小午做得很好。”玉笛轻点昏迷的众人,“不过还得辛苦你驮他们去鸦山。给魔尊多送些修士,总是好的。”

      “啊——”被唤作小午的孩童拖长语调抱怨,“寅先生就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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