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做恶女

　　真神降临，在场神主齐齐倒退一步，满眼不可置信。

　　飞出去的初代神主更是惊愕万分，倒在地上，被众后辈扶起来时，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罗神。
　　那表情不像是见了神，仿佛是见了鬼般惊恐。

　　凡朝瞧见这一幕，立刻嗅出些不同寻常来。

　　罗神漂浮在正中央，双手背负身后，不怒自威，慢慢逼近众神主。

　　众人皆被这气势所震慑，在真正的神面前，原本呼风唤雨，主宰一切的神主，却像稚童般惊恐无状。

　　罗神挥手，却没有出击，而是在虚境中，撕开了一块空间。

　　天地随着她的手颠倒过来，周围一切压缩变形，好像巨大的幕布徐徐展开。

　　没一会，眼前景象已然变幻，原本空旷的树林草地被一处山林取代，远处零星可见几座房屋。
　　房屋不似如今精巧华丽的楼阁宅院，而是茅草顶、土砖瓦，放眼望去，还有些身着麻布，手捧陶罐的人，看形式，仿佛置身于万年前的远古时代。

　　在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回过神时，却发现眼皮子跟前，出现了一颗大树。

　　大树下传来阵阵细碎的呻吟，定睛一看，才发现树下有个很深的捕兽坑，一个少女躺在坑内，脸上流满了冷汗，正在痛苦地挣扎。

　　往下看去，才发现少女的脚踝被捕兽夹夹住了，潺潺血迹染红了脚下的草丛，这里远离人群，如果不被人发现，她可能就要死在坑里了。

　　少女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声音也有气无力，显然已经被困很久了。

　　少女的身份是谁？
　　凡朝心中刚升起疑问，据传言，罗神之所以授神，是因为被神氏先祖所救。
　　难不成坑里的，是罗神？

　　还不等她细细思索，就见少女移开放在面部的手，底下露出了一张幼嫩的脸。

　　正是初代神主——神吾。

　　众人一惊，皆回头望去，看着身后静静坐在原地的初代神。

　　神吾就那么望着躺在坑里的自己，眼神长且静，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关的人。

　　凡朝抬手，摸向身边的树，指尖什么也没感受到，径直穿了过去，和触摸空气一般无二。

　　众人猜不透罗神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再现当初授神的场景？

　　紧接着，坑底的少女开始小声哀求。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
　　“神啊，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

　　“这个世上有神吗……”
　　“如果有神的话……为什么不来救我……”
　　“不是说神是万能的吗……”

　　少女一遍遍哀求，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模糊不清。

　　情态非常可怜，她还那么年轻，估计才十几岁，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等待死亡。
　　若有人瞧见了，一定会跟着心碎的。

　　在一声声祈求无果后，少女逐渐转变哀求的声调：
　　“果然……”
　　“神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哪里有神啊，都是假的……”
　　“要不然怎么不出来救我……”

　　“咳咳、咳咳！”
　　少女咳出血来，眼神涣散，眼看即将死去。

　　就在眼皮阖动间，她头顶的树上，突然闪现出一个身影。

　　一个通体发光，瞧不见面目的人形身影。

　　少女感知到一股温暖和善的力量，慢慢张开眼皮，一下望见了来人。

　　她声调喜悦，仿佛在海中抓住了浮木：“你是神吗？你来救我了？”

　　树上的身影没说话，紧接着，少女感觉脚上的捕兽夹断裂开来，周身一轻，竟然悬浮了起来！

　　那股托着她的力量将她轻轻放在树下，少女惊喜地发现，她的力气在逐渐恢复，血液凝固住，眨眼的功夫，她就伤愈了！

　　眼前这种神迹表明，她真的遇见了神。

　　少女有了力气后，第一时间爬起来感谢，朝着树上的身影跪拜道：“是您救了我？”
　　“您真的是神吧！”

　　“天呐，我真的遇见神了！”

　　身影一声不吭，似乎对她非常好奇，竟然漂浮下来，和她面对面站着。

　　在靠近女孩的一瞬间，光影还调整了一下高度，使自己和女孩看起来差不多高，可以平视。

　　少女心思机敏，察觉到神的举动后，胆子立刻大了起来，竟然兴奋地抬手招呼了下：“我叫阿唔，你叫什么？”

　　听见“阿唔”这个名字，众人确定，眼前的女孩就是初代神主“神吾”了。
　　而眼前的景象，正是一万年前，还处于远古时代的大苍。

　　光影张口啊呜几句，发出细碎的音节，竟然丝毫没有在凡朝幻境时那种戒备和疏离，毫无防备地开口应和：“罗。”

　　少女欢喜地握住祂的手，开口喊道：“谢谢你救了我，罗。”

　　之后，少女时常来这颗大树下和罗见面。
　　有时候她呼唤几声，罗就会从树里现身出来，学着她的样子坐在树下，听她讲一些部落里的琐事。

　　罗也知道了，阿唔的部落人丁不兴，打不过隔壁强大的部落，三番五次被威胁，可能很快就要被吞并了。

　　阿唔倾诉着她的烦恼，没过一会，突然又兴奋起来：“罗，你长什么样子啊，我好好奇，神是什么样子的呢？会不会非常好看，比我们部落里的美人还要好看！”

　　罗周身都被光芒笼罩，听到这话后，慢慢摇了摇头：“神本无相。”

　　阿唔皱眉沉思了一会，又道：“你不是很好奇人类吗？那你想不想变成人类的样子！”

　　听到这话后，罗神顿了一下，周身的光芒逐渐褪去，四肢清晰起来，舒展出人类特有的肉色，慢慢显露出人形。

　　阿唔看着她，突然一愣，大笑出声：“你干嘛要变成我的样子啊！哈哈哈！”

　　说到这后，她立刻意识到，罗可以变幻形态。
　　于是她道：“我教你怎么变好看。”

　　她按照自己想象的样子，慢慢把罗调成了一副眉目如画、神圣无暇的神女模样。

　　一旁静静观察这一切的凡朝，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脸慢慢出现在罗的脸上。
　　……原来她的长相是这么来的。

　　等调好后，阿唔惊喜地赞叹出声：“好美啊，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伸出胳膊将罗搂在了怀里，在她耳边悄声道：“有你真好，阿罗。”

　　罗学着她的样子，作出笑的模样来，也伸出玉色的胳膊，慢慢怀抱住她。

　　日子就在二人的相互陪伴中度过。

　　一天，阿唔垂头丧气地走来，坐在罗旁边，唉声叹气地倾诉：“罗，我们部落和隔壁部落开战了，我们酋长死了，要不了多久，我们部落就要被吞并了。”

　　罗问道：“他们部落食不少、地不缺，为何要攻击你们？”

　　少女叹了口气：“因为他们想更强大吧。”

　　阿唔解释后，罗反而更不解了。

　　阿唔看着她纯真的样子，抱怨道：“你不是人，你不懂，人类最大的特点，就是贪欲。”
　　“没有食物的时候，想着有吃的就行了，有吃的之后，又想吃得更好、穿得更暖，要比别人都好，让别人都羡慕。他们永远不会满足。”

　　少女的愁思感染了罗，让她也逐渐开始体会这种情绪。
　　于是她问：“这种感受是什么？”

　　少女顿了顿，给出了答案：“是痛苦。”

　　罗又问：“和你之前受伤流血的时候一样吗？”

　　少女摇摇头：“不一样。”
　　“那个时候是尖锐的痛，现在是哀愁的、长长的钝痛。”

　　罗还是不解，她没有体验过痛。

　　阿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道：“罗，你能帮我灭掉隔壁部落吗？”

　　罗没有说话。

　　少女焦急起来：“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愿意吗？你也想看我流离失所吗？”

　　罗慢慢道：“神不得干涉一切纷争。”

　　听到这话后，少女心中发涩：“你们这种神，当然不会理解我们凡人的痛苦。”
　　“你们那么神通广大，永远不会死，不会挨饿、不会受冻，你们当然……”

　　说到这里，少女察觉不对，及时收住话头，又问道：“你们神为什么那么厉害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罗毫无防备地回答：“因为我们体内有灵。”

　　“啊？”
　　阿唔惊讶，站起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灵是什么东西？在哪儿啊？”

　　罗想了一会，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血液里。”

　　阿唔捧起她的手腕，观察一番，好像真的在里面看见了流淌着的灼热血液。

　　要离开时，她再次提出要求，“既然你不愿意保护我的部落，那你能不能给我一样东西，可以保护我的。”
　　“我不想被他们杀死，人类太脆弱了，斧头砍在身上会很痛很痛，也会流血，人类血流光了，就死了。”
　　“我死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说得可怜，罗权衡后，将她拉了过来，手指轻点她的眉心。
　　接着，从她的指尖处逸散出一层薄薄的白光，慢慢将阿唔全身包裹住。

　　阿唔惊喜地左看右看，“这是什么？”

　　罗回答：“灵衣。”
　　“有灵衣护体，再也无人可以近你的身。”

　　“真的吗真的吗？那么厉害！”
　　阿唔立刻给自己的腿来了一拳，好像真的感受不到痛了。
　　她惊讶道：“那么厉害！连你也破不了吗？”

　　罗神点头：“是也。”

　　这声回答过后，虚境里的画面陡然转换，似乎过了许久，大树的叶子长了又落，远处的部落爆发出震天火光，一声声尖叫哭喊响彻云霄。
　　在一个没有灵力，没有兵器，甚至还未完全开智的时代，烧伤抢掠，一个不落。

　　阿唔披头散发，浑身泥水，步履阑珊地往大树下跑过来，高声呼唤道：“罗！罗你在哪！罗！你快出来！”

　　罗扶着树，现身出来。

　　阿唔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跪在她脚边哀求：“隔壁打过来了，他们抢了我积攒的钱币，把我养的猪仔全都杀光了，他们还要把我赶走，我没有家了……你救救我吧……”

　　罗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将手掌放在她的头顶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可阿唔却一把挥开了她的手，抱着她的腿哀求道：“你救救我吧，我太弱了，会被他们欺负死的。”
　　“罗，求求你救救我。”

　　罗淡淡道：“他们过不来这里。”

　　可是阿唔不满足她的承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从下而上仰视着罗，一双大眼闪烁出慑人的光芒：
　　“——罗，把你的力量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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