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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咕噜噜噜噜……”
饮食一直很规律的人,缺一顿,肚子就要闹。
东嫤听到了,贴着人又“哼哼”笑,收回力气努着嘴再嘬了一下才舍得分开,面色绯红,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含着笑,问:“还当江笠阳不会亏待你,怎么没吃晚饭?”
“当时吃不下,”卜逯儿红着脸,倒不是为此羞窘,“现在饿了。”
方才情绪从谷底攀至山巅,大起大落了一回,也是该饿了,东嫤托在逯儿颈侧的手揉了揉耳朵才放下来,搂在她身后。
“我也没吃饭呢,那我们现在去吃东西吧,逯儿想吃什么?”
方才哭过胃口就不算好,想吃点清淡容易克化的,卜逯儿想起东嫤小时候总爱吃馄饨,于是开口道:“去吃馄饨吧,城南婆婆家置了铺面,虽说现在是婆婆女儿在经手,不过手艺也不差,好久没尝过了。”
“好啊,就去吃馄饨!”东嫤于是抱着人又轻巧落地,牵着人往城南寻去。
卜逯儿又问:“阿嫤为何也没吃晚饭?”
“你离席我就想追的,让越明鸥拉回去骂了一顿,不过也多谢她给我骂开窍了,我想通之后就急急忙忙去医馆寻你,看你和江笠阳都不在,又跑出来找,一通好找呢,还好影卫提了醒。”
东嫤说到这儿又想起来方才逯儿说自己会改会整理,连忙转头问,“你方才说要改要整理,是不是本来不打算与我这样?”
卜逯儿诚实点头,东嫤瞬间为自己追得及时而庆幸。
“还好我来得快,逯儿以后不要改,我也不改,”说完又担心自己方才剖白得还不够彻底,补一句,“要是觉得方才整理的还不够,那我们以后一起整理,别和我分开各自乱想!”
卜逯儿知道东嫤还为自己方才一直不信她的真心而心有余悸,笑着承诺:“好。”
京城富贵,逢年过节没有宵禁,百姓对节庆的热情能持续到天明,此时馄饨店里来吃宵夜稍作歇息的人很多,店里坐不下,在外面还又支了摊子。
生意太好忙不过来,就连婆婆都重新拿起了汤勺。
两人坐在外面露天的桌椅上,耐心地等着馄饨上桌,东嫤边给逯儿擦勺子,边和婆婆打招呼。
她之前回京的时候也照顾过几回婆婆的生意,隔了几年,婆婆也还记得这个从小呼朋引伴来自己摊位吃馄饨的丫头。
两个小丫头早就长成了大姑娘,一个还和小时候一样乐呵呵地招人稀罕,另一个也恬静乖巧一如往常,婆婆心中喜爱,给俩人儿一人煮了一大碗,不额外收钱。
馄饨照例是子鸡蛋大小的,皮儿薄馅儿大,肉质饱满弹牙,破皮就流出鲜美汤汁,烫嘴嗦不及,溢勺接不住,流进碗底大骨吊的汤里,鲜上加鲜!
饿慌了的人吃啥都香,此时被这熟悉的鲜美滋味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只顾得上慰劳口腹,呼噜呼噜直吃出一身汗来,酣畅!
俩人儿吃饱了肚子,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消食,但彼此心里还有好多话,想在僻静处不受打扰地悄悄说,于是踩着戌时的尾巴,手牵手往回走。
自回京那日匆匆碰面,隔了一个月才相见,相见后因为思绪纷乱也没能好好说话,加上今日一整个白天竟白白浪费这四天时间,两人现在才有机会好好聊一聊。
东嫤哪里肯放过这机会,说了一路嘴都没消停,把自己在外时的“想念”一桩桩一件件地拆开来讲,讲自己想逯儿时在想什么,讲自己慰藉思念时会做什么,把方才在阁楼顶没能及时说出来的心意,一股脑地全说出来了。
不过为免逯儿担心没提“走马灯”,只说自己在明晰心意之前就已经沉浸在对逯儿的惦念之中,好让逯儿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一点不因不开窍而削减。
不开窍的心意也是心意呀!
卜逯儿静静听着,噙着笑时不时应一两声,觉得自从东嫤禁足之后,自己心头还没有这般畅快过,只希望脚下这条僻静小巷再长一些。
不过这巷子再长就该吃官司了。
俩人放慢脚步再怎么慢慢踱,也还是走到了家门口,走到相府大门,东嫤就又想起来上次自己将人送进门竟转身就走,一时间又生出懊悔来。
卜逯儿看她停在门口不动,知道这是又自责上了,拉着人往后门去,推开门后转身问:“阿嫤是要回去,还是要进来?”
从来将人一路送回院子的人,哪有在这儿停下来的道理,知道逯儿是给自己递台阶,东嫤迈步就拥了上去。
“进来!”
卜逯儿于是又笑,回拥着向后伸手去关好门,再转身松开来牵手,和东嫤一起往自己的院子走。
相府的人都知道今天卜逯儿受郡主邀约赴宴,如今时辰不算晚,以为郡主贪玩不会太早放人,所以没有人去卜逯儿的院子打搅。
卜逯儿借着月色,自己点了灯,就见东嫤站在檐下往梨树冠里瞧,于是走到窗边,说:“这颗梨树长得好呢,有施肥,没害病,花开得繁茂,个子也在窜,倒是不负你挂念。”
东嫤自己写的自己怎么会不记得,听了知道这是逯儿在逗趣,转回身也不进屋,就趴在窗台上跟逯儿谈情。
“逯儿明明看懂我的意思了,不然怎么会寄一匣子花来,连谯姶都看出来你想我。”
卜逯儿只是笑,被东嫤长臂一捞拉近了些,于是伸手搭上她肩颈,应道:“嗯,我看懂了,我也想你,所以是‘慰相思’。”
东嫤看着逯儿再度受灯火与月色辉映的白净面容,看到她此时面上噙着笑,杏眼里的欣喜和爱慕都随着烛火在晃,于是心又痒起来。
心痒的人忍着喉头干渴问:“那,我挂念的人呢,过得好不好?”
“好。”
“怎么好?”
“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没有生病、精神也足,这几年还长高了,阿嫤现在长这么高,我也不比你矮多少。”
“噗呲,”东嫤忍不住笑出来,搂着人还不安分,凑近了说,“那就好。”
卜逯儿看这人好像不打算进来,于是开口钓:“只有一点不好,树不知道想人,不需要安慰,我却需要,”说到这儿停下来,在东嫤唇上轻轻贴了一下,才接着问,“阿嫤不进来?”
“不进,”东嫤搂着人嘬嘬嘬给安慰,嘬够了才抵着逯儿下巴仰起脸说话,“娘亲勒令我必须宿在家里,这段时间她都跟我一起睡呢,要是进去了,我肯定舍不得走。”
看逯儿似乎被抵得疼了,又松开来,去贴着额头撒娇:“我现在就舍不得走呢。”
“时辰还早,那便再待一会儿。”卜逯儿说着,主动吻上去,让鼻息再度缠绕,感受着两颗心在这缠绕中同频怦跳。
已经等得够久了的人,不想因忸怩浪费时间,自然坦诚又主动。
东嫤在卜逯儿有样学样的亲吻中,觉得自己好像醉了,明明也没喝酒,于是突然就想喝点儿,才想起来谯姶送的那几十坛如今还全堆在悬济医馆后院。
趁松开换气的时候说:“我之前错怪了西南的米酒,还以为是酒里加了东西才那么容易醉人,你爱喝,那便不放在江笠阳那儿了,明天去抱回来?”
卜逯儿却摇头,道:“江姐姐也爱喝,况且那么多我这儿也放不下,抱几坛回来就好了,免得我贪杯。”
“好,”东嫤伸手抹了逯儿唇上的水渍,想起不只自己因米酒醉,又问,“我还记得上次你回来那天,喝的也不多,后来越来越醉,是不是因为我?”
卜逯儿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从西南回京的那天,既已心意相通,就没什么好隐瞒,点头应得坦诚。东嫤于是又提起了回溯记忆的兴趣,要把自己疏忽之下错过的心意全弥补回来。
“那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时候心动被我错过了?”
“我得想一会儿。”
“慢慢想,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东嫤捧着脸又嘬上去烦人,想这事儿想了几天的人嘬起来没完,直嘬得逯儿笑着躲,“不只是以前的,以后也要跟我说,要是实在不好意思说,就亲亲我!”
“好,”卜逯儿果真亲了亲耍赖的人,应承下来,“我知道了。”
月亮和梨树都不害羞,聆听互相爱慕的人彼此倾诉着深究、细究,看她们把心意摊开后又搓成绺,在院子里投下一片影来晃悠悠。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总算帮好不容易开了窍的人与逯儿成功心意相通,作为大功臣的越明鸥却不太高兴,主要是东嫤这家伙腻乎起来实在烦人。
互通心意前就已经很黏逯儿了,现在更是肆无忌惮,黏着逯儿同进同出,虽说还算顾及脸面没大庭广众下直接亲,但牵手、贴臂一样没少,还有那眼神,真像是投了漆,胶黏。
按理说早与心上人互通心意的人不该因此艳羡,但三公主的心上人脸皮薄,在知晓彼此情况的朋友面前也不愿意太过亲昵。
越明鸥快被东嫤那黏乎劲儿腻歪死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正式进军营任职,能不能别一天没事干在这儿黏逯儿。”
东嫤倒是不觉得羞耻,厚脸皮回得无所畏惧:“我陪着逯儿怎么了,以前不也这样嘛,又不耽搁正事!”
三公主气不过,出言威胁:“我回去就跟父皇提意见,立马把你调军营里去,省得你成天烦人。”
“我才好多久,江笠阳!你看她!”小机灵鬼儿当然知道该找谁告状,轻松就把三公主给拿捏住了。
江医师才不管这些,查看完簸箕里药材曝晒的情况,就转身去了医馆正门,逃得飞快。
越明鸥好不容易出来见一面,这下是真的快被东嫤气死了!
还是卜逯儿善解人意,与越明鸥谈正事来转移注意。如今科举对女子放开,但各地女学未兴,在富庶地兴办学堂至今也不过三年,无法立时将女子托举到朝堂之上。
朝堂上那群老顽固,虽说没能辩赢越明鸥以阻止女子入仕,但科举考题还把持在他们手上。越明鸥当初跟他们争辩时话说得满,直言无需区别设题将刁难堵了回去。
今年秋选在即,他们定然会极尽刁钻,好将初试科考的女考生全部刷下榜去,以此打击信心让人望而却步,过后再借此宣扬女子考不进仕途,伺机让科举大门对女子再度关闭。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争渡宫中岑夫子手底下的这批考生。
越明鸥问得担忧:“岑夫子那边怎么说,今年有信心上榜吗?”
卜逯儿却让她放心,应道:“今年准备应考的几位,之前已经累积过经验,经上次一挫不仅没有气馁,反倒斗志昂扬,苦读三年颇有成效,岑夫子已经知道今年考题恐怕刁钻非常,调整了温书的策略,何况如今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不必太过忧心。”
越明鸥还是不太放心,道:“那群老顽固当初在朝堂上被我骂得太狠,还是越明信党羽,知道我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还是得让岑夫子和考生都多做准备的好。”
“好,之后我会再去争渡宫看看,”卜逯儿将此事应下来,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说到大皇子,在东边城镇任职的几个官员传回来消息,说自当时百姓为感谢大皇子治理水患而建祠立像之后,大皇子的信众日渐增多,如今崇信范围已经深入到‘冼王’封地,有些蹊跷。”
“冼王”就是被逐出京城的越明垒。东边的消息是卜逯儿独守京城那几个月里收到的,最近来信提到冼王,她不禁起疑,因此给越明鸥提个醒。
“越明垒可不是什么信奉神佛的人,自幼也对求神拜佛之事嗤之以鼻,”越明鸥立马反应过来,“越明信和越明垒有可能勾结上。”
东嫤没明白,从逯儿肩上支起脑袋来问:“越明垒不是被你和大皇子一起下套赶出京城的吗,他能有这么大方跟大皇子冰释前嫌?”
越明鸥却道:“当初力劝父皇严惩越明垒的人是我,越明垒对我怀恨在心,如今越明信已经看到我的野心,自然不会放任我培养势力,无论是想针对我,还是想合谋之下捷足先登,都于我不利。”
卜逯儿对此也认可:“如今虽还未有证据,但崇信之事在富庶之地莫名兴起,显然是人为造势,我们的官员和学堂也都在那边,或许什么时候得往东边走一趟。”
越明鸥点点头同意,只说劳逯儿先继续关注那边驿线传来的消息,转眼就见东嫤又黏黏乎乎把头靠回逯儿肩膀,看得她心烦。
她又不能跟从来就纵容东嫤的人说“别太惯着她”,只能对东嫤发难:“还有你,我不是跟你说笑,你好不容易领的将衔,如今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得赶紧进军营去掌握实权,万一越明信真的跟越明垒暗度陈仓,还有要用你的时候!”
“哎呀,知道知道,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正打算跟着我爹出入军营呢,又不是只有你在做正事,我不也按部就班在努力嘛!”
江笠阳之前为了确保把东嫤的身子骨完全养回来,配药疗程延得特别长,让东嫤吃苦吃了个够。
也多亏如此,东嫤如今已经无碍,加上关在家那一个多月跟着祝妍练心法,她现在武功更加精进了,跟东磬海练手都屡屡占上风。
越明鸥才不吃这套,卜逯儿和江笠阳都惯着这家伙,她总不能也跟着溺爱,只道:“我看你整日游手好闲,还当你是领了将衔便心满意足,不打算继续出力。”
“你懂什么,我要跟逯儿心想事成呢!”这家伙把两人之间的约定拿出来说也不觉得羞,还要扭过身去,把脸埋在逯儿肩膀后面躲着跟逯儿撒娇,“什么人呐,帮她还得不到一句好话,逯儿也别跟她说话了。”
越明鸥真气得不行了,这人有病是吧!腻歪成这样是要眼气谁?倒不如和从前一样呛声让人舒坦。
但三公主也有治她的法子,清了清嗓子道:“也罢,毕竟你舍生取义才身受重伤,为救谯姶不惜卖破绽……”
“诶!”东嫤果然立马就抬头将脸转回来了,“你别瞎说!”
越明鸥见逯儿目露探究就知道奏效,无视了某人的警告,继续说:“也要诱敌掉以轻心,当时谯姶和影卫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正因如此,谯姶才会感念救命大恩,任我狮子大开口。”
东嫤一个劲在逯儿耳边捣乱:“没有没有没有!逯儿别听她瞎说,我可爱惜自己了!”
卜逯儿听越明鸥说话听得认真,竟伸手捂住了东嫤的嘴不让她打岔。东嫤当即心想,完蛋……
越明鸥拱火不嫌事儿大,还在添油加醋:“对了,当初我们前往月氏,在边境遇袭那晚,她也卖了破绽差点受伤,所以当时我才那么大声喊她,那时多亏有纳仁出手相助。”
东嫤着急死了,握着逯儿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亲了一口才拉开,急声道:“逯儿别听她瞎说!”
“是不是瞎说,问影卫不就知道了,这还是我知道的就有两回,谁晓得不知道的还有几回?”
扳回一城的三公主心情愉悦,丢下最后一句就起身找江医师去了,留小皮猴为了跟逯儿解释急得抓耳挠腮。
还治不了你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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