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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毛球”漂流记（五）
“瞧，我说什么，在那把剑上设下禁制，总会有心急的小虫子上钩。”站在少年面前，净无尘执一羽扇，嗤笑道。
元婴境强者的威压降下，把少年严严实实地压在原地，后者怀抱着剑，已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诶？”许是觉着这人有些面熟，净无尘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露宗主，你觉不觉得这人像是......”
“青云门现任掌教，萧望川。”在认出少年身份后，露华清的眼神逐级变得火热，“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闪开，我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这么心急作甚？”说着，净华尘便面不改色地往羽扇内输入了一抹内力，本平平无奇的扇柄登时变得锐利无比，竟当场在少年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难得有个和尊上邀功的好机会，露宗主可莫要想着独吞了这只肥羊啊。”
闻言，露华清鄙夷地哼出一口气，反问道，“他就这一条命，你说，该如何分？”
“当然是生擒，再交由尊上定夺。依鄙人看，不如由你我二人一同将他押送到尊上跟前，介时本教主再替宗主多多美言两句，还怕少了露宗主的好处不成？”净无尘有双上挑的漂亮狐狸眼，但可惜他的五官生得太过紧凑，这回笑起来全然都堆到了一处，瞧着颇为骇人。
“油嘴滑舌的东西。”虽没有直接用言语表示，但露华清此刻也并未摆出进攻架势，显然，他暂时性地答应了前人的提议。
“就凭你们也想抓我？”被灵压控制住的少年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在瞬息间催动体内全部的灵气，借短暂重获身体的功夫，转而伸着脖子往净无尘手中的扇柄一撞。
后者当然不会因此松手，他巴不得把杀死青云掌教的功劳全揽在他一人身上。见状，净无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压制不住的笑意——不过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他亲眼看见前人的头颅竟诡异地整个都消失不见，全然从他的身前穿过。饶他身为魔门一派之主，也是头回看到这般景象，于是不由得有一瞬愣神，可也正是这一瞬的愣神无意间还给了少年掌控身体的自由。只见那人果决地反手抽出怀中之剑，以一刁钻的角度把净无尘的整只右臂都给切下。
“你......”不可置信地看向正站在他身前，只剩了半个身子的少年，净无尘捂住断臂，连痛呼都忘了。
原是在千钧一发时候萧望川赶到，他与少年仅用三两个眼神便达成了共识，在后者撞扇的同时刻，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整个头颅包裹。这会他正顺着"自己"的脖颈向下伸展，只为尽可能再度抹除少年在世界中的存在以此保证其安全。
但露华清必然不会叫他如意。
遒劲的掌风袭来，为躲开这一击，少年不得下腰后撤一步，可只要他一动，便会无可避免地从萧望川的保护中脱离。为此，毛球萧望川只得跟着少年的动作不断调整自己的身形，但既要做到用身体将少年包裹，同时又要注意不能妨碍其动作又谈何容易。于是渐渐的，他也感到力不从心，露出的破绽也随之越来越大。
开始时露华清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前人“无端”消失的身体部分在其闪躲时都会极短暂地显露，便料想少年的这一变化定是有限制条件的，故而加快了攻势。果不其然，后者迎击的动作逐渐变得吃力。
“该死的。”萧望川见形式不妙，忍不住破口骂道。
见少年一面吃力迎敌，一面又要分心护住怀里的陇黄剑，他心下焦急。
如果我能使剑就好了，如果我能碰到剑就好了。萧望川想到。
少年额间的汗水滴下，落在了雪白的剑身上——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体内的灵力枯竭，这会全凭意志力吊着他去行使剑招。
灵力......
萧望川猛然想到了什么。
“黄毛小儿，受死吧！”露华清的眼眸已然变作竖瞳，面前的少年避无可避地全然站于他的进攻范围内，他的嘴角因狂喜一直咧到了耳后。
一拳砸下，其劲道真可谓令地动山摇。
最后关头，少年的眼里被迫只有那如野兽般可怖的拳头。他下意识地往自己肩膀处摸去，哪怕明知灵魂体状态的萧望川不会受到伤害，还是以防万一地想用肉身将他护住。
不曾想却摸了个空。
“铿！”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突兀地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少年震惊地抬眸，却见是凝成人形的萧望川拦在了他的身前，将他与露华清二人分隔开。而那人此时手中正握着先前被他藏于怀中的陇黄剑。
“啊——！”萧望川握着剑，高声咆哮，他将越来越多的灵力灌入陇黄剑，万幸，此剑并未排斥他的力量。极具浩瀚的灵力借由仙剑爆发，萧望川竟就这般，生生将露华清震天撼地的一拳推了回去。
亦如他曾经对这人所做的那般。
在旁人的视角中，他们只觉是仙剑有灵，全因陇黄剑将少年认作了自己新的主人，这才在剑主遇险时主动跳出护主。
可在少年眼中却并非如此。
露华清被萧望川这一剑打得径直倒飞出去，而在做完这一切后那人只喘着粗气立于原地。
“愣着干嘛？起来啊！”侧过身，他对着少年催促道。见后者还呆愣在原地，于是出手拉了他一把。但他只是这么轻微一动，便顿觉眼前发花，双腿发软地倒了下去。
“自己”见状忙将他拥住。他听萧望川借机俯在他耳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快跑。”
事已至此，少年自是无暇先去过问为何他突然能使用仙剑。迅速地将萧望川抗在肩上，他开始冲反方向奔跑。
这是魔门的地盘，纵使没有净无尘与露华清这两位宗师级人物，单凭现在的他也绝无可能突破众魔修的封锁。
因此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用剑推倒了高耸的篝火堆。
伴着熊熊烈火的巨型木桩从半空坠落，让下方的众魔陷入了混乱。跃动的火光点燃了沿街的铺子，不多时便将本繁华的闹市变作了火海一片。
“用传送阵法。”伏在他后背的萧望川适时提醒道。
少年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灵力不够。”
“我有。”那人目光坚定，“我会把灵力借给你，你只顾催动传送法阵就好。”
半信半疑地少年还是顺着他的话做了下去，可天不遂人意，不论再试多少次，得到的结果永远是失败。
火海极大程度地阻隔了外界捕捉他的视线，他尽可能平复下自己躁动的心境，沉声坦言道，“我暂时做不到。”
“稍等，给我一些时间。”忍住浓厚的倦意，萧望川强撑着宽慰少年，期间，他不住地把灵力注入少年体内。
这是他方才想通的。
现在他的存在不过是未来那个完整自己灵魂的一角，但追溯到更久之前，自己的灵魂本就是神明用神力捏就的，那照理说来，他的灵魂本身就是一股无比强大的神力。
轻而柔软的灵魂体无法舞动仙剑不假，但灵力可以。
灵力本就可为修士用于隔空取物，更遑论他早已悟透该如何借用灵力不经双手地隔空使用剑法。
看似是他的灵魂体在使用陇黄剑，实则是他先取用灵魂体内的灵力，再以其为中间介质达到操控仙剑的最终目的。
只是这么做对现下的他负荷极大就是了，毕竟灵力就是他的生命本源，这会萧望川真是拿命在陪“自己”闹了。
揽住少年纤细的腰肢，他借着拥抱的姿势再度将其全然包裹，待确保此人安全后萧望川才放心地叹出一口气。
“再给我.....一，不，半刻钟就够了。”感受到被注入体内的丝丝灵力，少年斟酌着给出判断。
“加油哦。”饶是如此时候，萧望川却还能抽出心思来闷声笑笑。
阖上眼，他能感知到露华清与净无尘两人实则并未走远，他们正候在火海外，就等着这一场火势结束后来替少年“收尸”。
两个白痴。他想到。
只是可惜这一次没能亲手宰了他们，之后若有机会，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两人。
谁料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少年竟突然向着火海外的某处跑了起来。
“喂!你去哪！停下！”萧望川不解道，“马上你的灵力就够发动传送法阵了，你别作死啊！那两个老东西就等着你出去！”
少年没有回话，只铆足了劲地顾自奔跑。
橘黄色的焰火中不时倒映出他黑色的身影，而站在火海外的人则抓住他现身的每一瞬息尽其所能地发动着一轮轮凶险的进攻。
“你停下！你这样一直跑我跟不上你！”萧望川试图阻拦少年奔跑的脚步。后者的身上已被魔气凝作的利刃划出了数道伤口，而它们又因少年的动作而被撕扯开来得更大，最深的一道甚至清晰可见其下的森森白骨。
“成了成了，快用传送法阵！”话音刚落的同时，少年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辜负萧望川的希望，在体内灵力充足的情况下，这一次的他成功用出了传送阵法。
一回生二回熟，此次的阵法终于没有再出什么乱子了，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迷迷谷，但从眼前之景看来，他们大概率是回到人界了。
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见状终于也是落到了实处。萧望川还没先品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第一反应却是面向少年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听我的指挥？你知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如果这期间出了什么岔子你就没命了！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你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了？这是可以当成儿戏的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
“我看你，先前好像很在意这个？”少年松下肩，将最后关头被他抱在怀中的布料呈现在前人面前。那道最深的伤口落在了他的前胸，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割开他的脖颈，叫他一命呜呼。
他疼得浑身瑟缩，可当面对萧望川时，面上还是尽可能地秉持住了一抹温情的笑意。
“这样的花色很难得，如果被火烧了，要想再找一条差不多的恐怕很难。我见你喜欢，就想着......想着能不能有机会带回来。”说着，他悻悻地挠了挠头，瞧上去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连带着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弱。
“这个，送给你。可不许说嫌弃。”他说。
“你这个笨蛋！”变回毛球形态的萧望川跳到“自己”的胸口，而后心疼地用触手轻轻碰了碰地上之人的伤口。
见那人在他的动作下一抽一抽地颤抖，他气道：“布再重要哪能和你的命比啊！下回别在这样了，我不喜欢这样。”
“遵命。”少年才不会告诉萧望川他不是因为被摸得疼了才抖，而是因为抚过伤处的触手像根羽毛似的惹得他很痒。只这么说完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于是末了又补上了一个称呼，"小毛球大人，我......未来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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