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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伴驾
(1)
时日还早,胡照英在聂轻轻家待不住,照例四处游历,见识大明风物。
阳春三月,先到皇宫里去了一遭,皇上似乎已经从权妃的悲伤里走了出来。
可见了笑容,依然勤于国政。
后宫里有王贵妃,肃雍有礼,蔼然和厚,皇上朱棣的心也渐渐回暖。
胡照英到了聂轻轻家,一家人正在翘首企盼。
聂轻轻的脸更光滑明艳了,身材也似乎健美了许多,想是练剑练舞的结果。
她自我感觉良好,两眼灼灼放光,令胡照英不免担心:
朱棣似乎喜欢温柔如水、淡泊名利的,这般精力旺盛,似有所图的人不会让他疑心吗?
徐景璜也在,胡照英更加担心。
若他二人琢磨里应外合,成就一番伟业,今上眼里又揉不得沙子……
胡照英也没志气颠覆大明王朝,也没那个本事,冲姚广孝也办不成。
看他二人眉目往来,似有一种什么联系,胡照英想是累世灵魂相印吧,毕竟自己世世那般努力撮合,这不是正合心意吗?
便问:“轻轻,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想进宫吗?趁现在还没进。”
用手一指徐景璜:“你不是那么爱他吗?”
聂轻轻说:“我进了宫,既是最好的成全了我,也是最好的成全了他。”
胡照英说:“志气分很多种,有些志气会要命的。”
聂轻轻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我和景璜活着,就是要扬眉吐气。”
徐景璜接话道:“扬眉吐气,激昂青云。”
(2)
胡照英说:“置心爱于何地?”
聂轻轻说:“心爱可易,壮志不移。”
胡照英说:“谁说的?”
徐景璜说:“我说的。”
聂轻轻说:“他深知我心,故此这么说。”
徐景璜说:“仙婆不必费心,我二人虽然心心相印,但是此生无缘。我已奉父命娶亲,是轻轻的主意。”
胡照英长叹一声,说:“好嘞,看来轻轻进宫,不是让你们分离,而是让你们更加心心相印。世上的缘分呢,不在此世,就在那世,碰到一起,真不是易事。夫妻?但愿你们有那么一世。”
胡照英备了车马,接上聂轻轻直奔皇宫去也。
一个晴朗上午,桃花艳艳之下,空场上,微风轻扬,恰能吹动裙裾。
聂轻轻身着宫女服,拿着一根桃枝当剑,清歌妙舞。
皇上朱棣正在那边花后观看,看着看着,就信步走来。
聂轻轻装作偶然看到,惶恐扑跪在地:“不知陛下在此,恕奴婢唐突之罪。”
不敢抬头。
皇上说:“你手里的桃枝若是换作一把剑更好,你在练剑?出于何门?”
聂轻轻说:“奴婢出身农家,跟大娘学的剑舞,伤不了人的。”
皇上说:“哪里农家?”
聂轻轻说:“莫愁湖畔聂家,聂轻轻。”
皇上说:“现在哪里侍奉?”
聂轻轻说:“在王贵妃宫中洒扫。”
皇上没再多问,点点头,走了。
胡照英在天上云后,也不知道他心意。
(3)
聂轻轻就被胡照英安排在王贵妃宫中洒扫,在宫里住,上了名册,竟没有人多问一句。
十天过后,皇上来王贵妃宫中,点名叫聂轻轻见驾。
胡照英在暗,聂轻轻在明。
院子里宽敞,和风暖日。
皇上与贵妃坐在院子里,皇上说:“爱妃,你还不知道你宫中藏有一个特别的女子吧?”
王贵妃说:“怎么特别?”
聂轻轻见了驾,皇上赐予剑,说:“快舞一场。”
命人吹箫,却是《梅花三弄》。
聂轻轻接了剑,凝神舞就,竟与此曲严丝合缝,好像早就配合熟稔一般。
曲收舞罢,皇上问王贵妃:“爱妃以为如何?”
王贵妃说:“曲与舞皆如云中来。”
皇上微一蹙眉,说:“若是权妃吹箫,就更好了。聂轻轻,你以后就是聂美人。”
聂轻轻急忙谢恩。
这之后,聂轻轻伴驾渐多。
胡照英也不怎么跟随,出宫报与聂家人并徐景璜。
一日,胡照英又到宫中,因是隐身,就是狐狸身。
刚要从云中下去,却见皇上身边一人:目三角,形如病虎。
心内一惊:姚广孝。
急忙隐在云后,却伸头窥伺。
姚广孝一抬头,正与胡照英目光对,不知道他看见也未。
胡照英立即显身,身上的毛一炸,两条腿一抖,身子直向下坠,仓皇中就要使法,却什么也使不出。
幸喜正下方还距离姚广孝隔了几重院子,身子扑通着地,隐了隐,也不知道隐上没有,起来撒腿就跑。
也不管宫人惊叫,慌不择路,见门就出,一头往外撞出去。
(4)
幸喜出了皇宫,姚广孝不见踪影,胡照英直恨跑的慢,也可说是风驰电掣,直奔了南京郊外,一处河边草木昌盛之地。
四脚站住,突突的抖,一耸肩,身子里憋出一群火凤凰、红鸟、黑蝙蝠,飞向天际,化作烟火消逝了。
再耸肩,又出一批消逝天际,再耸肩,又出一批消逝天际,身心才觉舒服许多。
倒在草地上,久久缓不过来。想那姚广孝定是看到自己,用了什么法术,给自己颜色看看。大概也不想赶尽杀绝,因此不曾追来。
好厉害的角色。
心中不免担心聂轻轻,会不会沾染了自己的妖气,被他察觉?
也不敢再进皇宫,已经是第九世了,胡照英想安安稳稳的回真津。
谁敢保证,半道被收了,还能回去?别因小失大,横生枝节。
胡照英缩在草丛里几天,感觉渐渐恢复,仔细回忆当时场景,又觉得碰到姚广孝应该是偶然,他应该也觉得胡照英不过是过路的妖精。
这么想,便放心多了。
摸到了自己的金项圈儿,胡照英忽然想到:哎,这是个神物,自己的妖气应该被它遮住了,不会那么明显。
难道说不是姚广孝使了什么法术,而是自己被他吓的?
或者干脆是自己把自己吓的?
胡照英始信真有人不怒自威,好不震慑。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虽说如此,再没有勇气见姚广孝,只能拿金项圈儿探路再行。
这一日夜,躺在草丛里看星空,不觉睡着。
却见聂轻轻披头散发,浑身血迹。
一惊便醒了,心还在咚咚的跳。
爬起来,便向皇宫去了。
(5)
夜凉如水,拿金项圈儿变了个哨子,捧在掌心里唠叨两句,扔到天上,到皇宫巡视一番。
回来,吹了吹,没响,姚广孝没在。
如果姚广孝在,看到了哨子……
胡照英没敢往下想,对聂轻轻的担心,压倒一切。
即便他在,也得乍着胆子走一遭。
姚广孝没在,胡照英在皇宫转了一圈儿,没见到聂轻轻,心里感到不妙。
捉了皇上身边的一个老太监,拿金项圈儿抵住他的心口。
问道:“聂轻轻聂美人何在?”
老太监一点儿也不怕,好像胡照英是他的知心人,毫不隐讳的说:“聂美人有孕,皇上怀疑她与人勾结,扰乱皇家血脉,谋夺大明江山,欲害皇上。所谓谋逆大罪,现正派人严刑拷打。皇上日间还亲自看着,如此夜间,才去安歇。”
胡照英说:“聂美人怀孕,自然是皇子了?有什么不妥?”
老太监窃窃的说:“皇上自有分辨,说不是必然不是。”
胡照英说:“严刑拷打?那孩子呢?”
老太监说:“拉出来时,孩子早掉了,浑身是血。”
胡照英让他带到聂轻轻关押之所,只听到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不是人声儿。
放了老太监,胡照英隐身进去。
重重关押,没有姚文孝便好。
想来他是个和尚,朱棣怕他慈悲。
聂轻轻已经被人拿烙铁烙的晕了过去,人能有多少血,染成那样儿,不成个人,好歹还有口气儿。
胡照英便使法把人给救了,背出皇宫。
到了荒野无人之处,化了房屋灶火,把人医好了,休养。
胡照英想能救得她,完全是因为自己付出所有,修缘而来,必有阿大先生暗中帮忙。
总之,能救便好。
聂轻轻一改快人快语,一声不响,胡照英也没问。
过了二十来天,聂轻轻已经完全好了,还是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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