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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夕阳还未落下，家里的阿姨就开始忙上忙下，给一大家子准备了佳肴，都是些老人孩子们爱吃的。就连程松溪这个耐不住脾气的，也在庭院的槐树下跟人喝茶下棋。他昨儿个就知道，今天两个孩子都要回来。
所以特意回来看看，顺便朝宋懿涵打听一下最近情况，让宋余昭安心。
直到太阳下山了，也没见个人影。
桌上的饭菜都热了两趟了，程松溪耐心告罄，说了句“动筷”，大伙儿才这才吃饭。
饭局过一半，宋懿涵推门进来，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怎么好。
他刚从医院的精神科回来，医生说他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就像是一面镜子被外力强行打碎成成千上万小碎片，目前没办法再粘合上，医生也只能给他开了几副处方药，可那药治标不治本，能缓解身体带来的折磨，但也是暂时性的。
宋懿涵完全想象不到，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人，居然如此狠毒。
堀川斋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宋懿涵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到这个平时对他温文尔雅的男人，竟然是这副模样儿，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进门来，全家人都高高兴兴的呼喊他的小名儿，叫他过来，给他盛饭倒果汁，可宋懿涵踏进来了后，视线又变得模糊了。
鼻子一热，鲜红的血顺着流淌了下来。
宋懿涵一摸，满手都是。
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止都止不住。
他突然感觉很委屈，好想、好想程华弌了。
外面豺狼虎豹那么多，一个个表面上温温柔柔百般体贴，可实际上早就那颗心早就腐烂发臭了。
何欢欢面带担忧地望着他，一双纤纤玉手款款抓住了他：“怎么流鼻血了，对了，华弌呢，他怎么没有跟着你一块回来？”
她没有来得及安慰几句，宋懿涵就抱着她，跟小时候一样，紧紧的，何欢欢慈祥地笑道：“你看看你，都成年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来，跟夫人说一下，怎么就上火流鼻血了？”
宋懿涵不忍心破坏这和和美美的气氛。
可他又实在是担心程华弌的安危，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小少爷……他被日本人抓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程潇潇快速反应过来，扯出一抹笑，追问道：“怎么回事？”
“都怪我，都是因为我。”宋懿涵说到这个，眼圈都红了，一直摇着头。
“堀川斋被人刺杀了，日本人说是小少爷工作失职，要追究他的责任，现在他人被抓进监狱里面去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宋懿涵没有想过有一天程华弌会被抓进监狱，何况还是日本人的监狱，一想到程华弌在监狱受尽折磨，他就害怕得不得了。
程松溪这个时候从主位上站起身来，颇有当家的威严：“懿涵，先回屋休息。”
他朝程华弌的几个外舅点了点头，几个中年男人心中了然，都没心思吃饭了，上了二楼，关上门开始谈论此事。
程华弌的外舅道：“华弌被抓怕只是一个借口，现在公司财务出现了问题，银行也不给贷款，怕不得日本人包藏祸心，何况堀川斋这个日本人，这人心思狡猾，心狠手辣！”
“是。”一旁带着黑眼镜的中年男人附和，“恐怕，这是日本人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牵制住华弌。”
“是啊。”
“也不是不可能，就怕他们后面还有什么动作。”
……
几个深谋老算的老狐狸在揣测着，商议着。
程松溪没说，而是进门而来的贾庄：“华弌有给你交代什么没有？”
贾庄点头，不然也不会上楼来：“小少爷说，刺杀的人不是堀川斋安排的。”
“后续，日本那边将对程家人进行系统的调查，排除潜在的不确定因素，说到底，日本那边并没有对他完全的信任。小少爷在临走的时候特意交待我，男人们不可对轻易与陌生人来往，女眷也不得随意外出，尤其是在近期。”
程松溪低头抿了口他的陈年旧茶。
他明白此事不可自乱阵脚：“那就劳请各位都要注意……过了这段期间，再看看那些日本人还要搞什么小动作。”
众人不便多说，点了点头。
另一边，监狱。
程华弌醒过来的时候，反手用手铐拷在铁杆，跪在地上，白衬衫皱皱巴巴，哪里还能看得出来浑身的料子有多贵。
囚的是他原先关押罪犯的地方，前些日子还是身居要职的程主任的时候，就抓了不少与党派有嫌疑的人，可以说，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这些日本人把他关押在这个监狱，可谓是真就想让他这条命都交待在这里。
此时堀川斋穿着一身漆黑的和服持着把武术刀就站在他面前。
他还是那般风情不摇曳，自带花魁的靡丽气息，只不过擦拭武士刀的姿势带着凌厉的杀气。
虽然那子弹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可也让他脸色苍白了不少。
堀川斋失血过多，险些没有站稳。
又想起几个小时这程华式实在是可恨之极，他分明可以在这段期间，把那个人的记忆洗干净。
现在计划全乱了，全乱了。
堀川斋见他醒过来了，刀伸过去挑起他的下巴，笑道：“程主任，挨鞭子的滋味怎么样？”
程华式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明的暗的都会讲，于是回击道：“先生要是想要知道这滋味儿怎么样，亲自尝试一下……”
堀川斋不紧不慢的用刀刃刮蹭他的脸，温温柔柔道：“我对程主任的建议并不感兴趣，只是极少见到你像一条狗似的跪在地上，可真是狼狈啊。”
程华式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看上去也并不比我好在哪里去啊……”
他本就生了一副英俊潇洒的好皮囊，被关在这里折磨了几个小时了，也不见有多狼狈，反而堀川斋的状态比他差得太多。
堀川斋都要嫉妒死他了。
堀川斋道：“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程华弋自然知道堀川斋的打得什么主意，没来得及拒绝，就听他继续道：“我知道程主任不愿意跟我做这笔交易，我决定，让一个值得我们彼此信赖的人来做……最好，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程华弋眼神一凌厉。
堀川斋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武士刀：“我可真喜欢你教出来的孩子，天真，善良，总是格外讨人喜欢。”
“……”
“程主任有心了。”
程华弌最不能容忍有人觊觎着他的人，脸顷刻间就黑了下来，宋懿涵是他看着长大的，几斤几两他最清楚不过，根本就不是这个笑面藏刀的日本人的对手。
为何这个日本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盯上宋懿涵？
他在觊觎宋懿涵什么？
或者说宋懿涵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大费周章的想到得到？
程华弌不由得联想到堀川斋看向宋懿涵的眼神，粘腻当中又带着浓浓的爱慕，看向他时，总是带有很强的攻击性。
他几乎是一瞬间明白过来了。
与此同时，程华弌对堀川斋的厌恶前所未有的达到了顶峰。
正如他是如此讨厌堀川斋，堀川斋也是同样的讨厌着他，袒露心思是如此的简单，也是如此的畅快人心。
程华弌咬牙切齿道：“别打他的主意。”
“程主任，即使是你，也不能干涉他的选择不是吗？他要是自愿跟我做这笔交易，你也拦不住。”
听到这些话，程华弋皱眉，如黑曜石一般漆黑璀璨的双眸闪烁着骇人的冷。
“你凭什么认为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程华弌冷笑。
“他会的，程主任。”他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毕竟你这条命，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中。”
“……”
“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堀川斋！”
堀川斋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唇，笑容璀璨而夺目：“——嘘！”
程华弌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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