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大人的小娇夫

　　这可真是个令人可喜可贺的消息。
　　凌熙迅速赶到医院，果然就看到吴怀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创造着医学奇迹，他的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医生护士，瞩目着这位行走的“奇迹”。
　　他每走一步，周围的人就拍手叫好。

　　尤其是刘翠兰，激动得又是哭又是笑的。
　　只不过相比之下，吴义达的运气似乎就没那么好了。

　　他在霍怀玉那里几近耗干了心气，此时人也正躺在床上输着营养液。
　　不过，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得了救，他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一张发黑凹陷恍如泥塑的脸也带了几分人该有的神色。

　　凌熙走到吴义达的病床边，吴义达也认出了凌熙，他抬起手，像与多年未见的朋友重逢一般要去拉凌熙的手。
　　凌熙握住了他瘦得只剩下骨节的手，那手冰凉如石块，凌熙被冻了一下。

　　只因他早已体会过更彻骨的冰肌，所以吴义达的体温于他还不算什么。
　　“吴叔，你怎么样？”凌熙俯身问他。
　　吴义达张着嘴，喉咙里煮着饺子似的咕噜了几声才终于发出声音，“幽无……幽无……”

　　“幽无怎么了？你见过他？”凌熙顿时紧张起来。
　　“他是……是死神？”吴义达握着凌熙手腕的手在发抖，他的声音也很小，小得只有凌熙凑到他耳边他才能听到。

　　“是。”凌熙知道瞒不过他，也许是幽无自己向他曝光了自己的身份。
　　吴义达这个样子肯定不是自己回来的，一定是幽无救的他！
　　只不过，现在幽无人呢？

　　凌熙的心脏加速跳动着，他相信幽无不会有事的，也许他只是不喜欢这里有这么多人，所以躲起来了。
　　“是幽无救的你？”凌熙想听吴义达证实他的猜想。

　　“是……”吴义达还想说什么，但还没喘过气说出声，凌熙就已经抢了先。

　　“是霍怀玉抓的你？”虽说凌熙很不想承认他曾经倾慕过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可幽无已经用行动证明，他确实就是那个凶手。
　　吴义达沉沉地垂了下眼睫，过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回答:“是他，他说可以帮我治好吴怀的腿。”

　　“吴怀的腿是他治好的，那你呢？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会是……”凌熙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了交换？”

　　吴义达咽了下口水，摆着头，“不是的，不是我。”
　　“不是这样吗？霍怀玉还有其他办法？”凌熙心里藏着的隐忧终是没能被他自欺欺人地压制住，开始剧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是他，他留下来了。”吴义达像是耗尽了最后一口气，说完闭上了眼睛。
　　凌熙握着他的手腕，知道他的脉搏还在跳动，人没死，只是没有那么多人气跟他说明前因后果了。

　　不过，凌熙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霍怀玉在哪？”
　　“在青湾公路……”吴义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着，只是话还没说清楚，人就已经昏睡过去。

　　有护士过来让凌熙不要再打扰吴义达休息。
　　凌熙被她给推开，踉跄了几步才回过神，旋即就奔出了病房。

　　＊

　　地下实验室里不见天明，潮湿的空气混合着药水的刺鼻气味占据了每一个角落，叫嚣着里面的人离开它的领地。
　　而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却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

　　那人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袍子，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但他有一头极美的银白色长发，散落在身前，隐隐地遮住了脸，他的身形在黑暗中勾画出优雅的线条。
　　即便他被人用铁链铐住了手脚，靠着墙坐在地上的样子也实在颓唐，可他就是具有独一无二的美。
　　时光恍如倒退到一千年前，那个时候他也曾被人这样“留”在身边。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时候没有人救他，所以后来他死了。但今天，他相信他等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他靠着这股信念压抑着心底的冰冷。

　　他的身体因为没有得到恢复，本来就将面临着毁灭，这日里被人用来做实验损耗更是极大。
　　现在的他如沉千年冰窟，每一寸肌肤都忍受着被冰锥子刺入的痛苦。

　　突然，实验室的门自动打开，有一束蓝色的冷光从门那边射过来，正好打在他身上。
　　一颀长黑影出现在门中，他的影子拉长，将那人笼罩在他的威压之下。

　　“你的身体似乎不太好。”霍怀玉缓步走进去，在幽无面前蹲下。
　　他只是想拿幽无做实验，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他没想害死幽无。
　　毕竟没了幽无，他的实验也很难完成。

　　幽无轻喘了几口气，口中呼出的水汽化成白烟在空气中飘散开。
　　实验室里都是药水的气味，它们混合在空气里掠夺着他的生命，而霍怀玉只需要收集这些空气，便可以制成他所谓的可以延长人寿命的生命液。
　　在原来的假设中，霍怀玉是要用普通人的生命为代价制药的，可是实验以吴义达的那次彻底失败告终，于是，幽无便成了那个可以提取生命液的母体。

　　以他一人之生命来延长数众普通人之生命，在霍怀玉看来，这是牺牲一个造福万家的好事，更何况幽无是死神，他根本就死不了，他的生命是源源不断的。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用从幽无的体内提取出的生命液治好了吴怀的腿，这让霍怀玉承受了快一年的失败之后头一次尝到了成功的喜悦。

　　然而，这种喜悦没能持续太久，霍怀玉在隔壁的观察室里发现幽无的身体状况在每况愈下。

　　幽无嘴角勾起笑意，银白色的长发如流动的月光从他面颊上滑到耳边，一双笼着霜般淡蓝色的眸子淡然看向霍怀玉。

　　他的笑太不合时宜，霍怀玉看着只觉心底一冷。

　　“死神是不会死的对不对？”霍怀玉握紧了幽无的手，可指尖碰到他手的瞬间，他还是被冰得本能地缩了回去。
　　“也许吧。”幽无故意这么回他，他知道霍怀玉最想听到他说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什么叫也许？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个词，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死不了，你放心吧，我也不会逃的。”幽无被他问得烦了，便仁慈一回告诉了他。
　　霍怀玉总算放了心，细长的眉尾舒展开，没碰到住幽无的手的指尖放到了他苍白的脸上。

　　“对不起，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但是为了大我，你必须得做出牺牲，你是死神，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意义。”霍怀玉说得信誓旦旦，好像他是那个被上天选中来创造历史的人。

　　幽无想说他不明白，霍怀玉就是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谁死谁活，命数都掌握在人自己手里，即便他是所谓的死神也管不了，更何况他霍怀玉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办法，装睡的人他是叫不醒的，他也不想叫，这不是他的分内工作。

　　“你要是冷我让人给你铺张床？”霍怀玉问。
　　为了避免破坏空气中的生命液，实验室必须得保持这个温度。而事实上，这个温度并不低，正常人在里面待多久都不会有问题，让霍怀玉不理解的是幽无的体温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低。

　　霍怀玉不知道为什么，凌熙知道，霍怀玉不知道怎么为他取暖，凌熙也知道。
　　幽无只是在心里想着。

　　一天没见凌熙，幽无现在只想见他。

　　“不用了，如果你能离开这，我应该会好点。”幽无低头不看他，他动了下手，想给自己拢一下衣服，然而铁链只被他扯得叮叮当当地响，幽无的手被束缚住，终究还是没能碰到身上的衣服就被绊在半空。

　　霍怀玉注意到幽无的动作，看过去的时间发现了幽无的手腕被铁手铐磨掉了一层皮，血红的肉色如红色的腕带扣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十分……诱人，霍怀玉只能想到这个词。
　　这个

　　幽无没有兴趣去猜霍怀玉此刻怀着什么心思，他忽地想到了什么，难得地带着点兴趣道:“我听说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人用生命进行过交易……”
　　幽无故意把语气放慢，以此看观察霍怀玉的反应。

　　如他所料，霍怀玉听到后神色顿变，那张金玉其外的脸如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立即黯然下来。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我知道应该跟一个叫飓风的公司有关系，想必你也应该知道这么一回事吧？”幽无故作轻巧地说完。
　　“飓风……”霍怀玉冷哼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它呢？裴颖风的公司，裴颖风死了，他的公司也早破了产，他的一切都成了历史，你空口一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信就算了，我闲得慌才会骗你。”幽无现在的确是闲得慌，但他没有骗霍怀玉。

　　“你怎么知道的？”霍怀玉不信，但他同样不能容忍有任何“风言”流传出去。
　　怎么会有人早在几年前就做到他一直苦求的事呢？他明明才是那第一个提出伟大设想，并成功实践创造历史的人啊。

　　“你不是一直说我是死神吗？”幽无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他的办法比你的笨多了，你只要有我一个就可以去救你想救的人，而他却害了不少人，因为他真的是拿一命换一命，甚至还威胁到了无辜者，把好好的人变成了猫。”
　　“你什么意思？”听幽无这么说，霍怀玉也好像记起了什么。

　　“谁帮了他？用了什么方法？这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确实是延长了不少人的生命，但同时又有好些人的寿命变短了，而交换生命的过程中所产生的能量他又转移到了第三个无辜者的身上，让他们变成了猫。”幽无怕霍怀玉没听明白，故意说得清楚点，好彻彻底底地伤他一把。
　　“猫。”霍怀玉的脑海中不觉地浮现出几则新闻。
　　他没敢细想下去，只是摇头，“不可能，他人都死了，成王败寇，他是过去，我才是现在，才是未来……”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看在你的寿命也没剩几天的份上。
　　幽无自我安慰，没再跟他废话。

　　霍怀玉嘴上说着不信，可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他恍恍惚惚地转身要出实验室。

　　随着他身影的远去，实验室的门又自动合上，不留一丝缝隙。

　　“霍总，你怎么了？”见霍怀玉失魂落魄地走回来，周弋好奇地问道。

　　霍怀玉摇着头，眼睛望着地面，此刻他只生出一种想把裴颖风从地下挖出来亲口问问他的冲动。
　　怎么可能呢？裴颖风那种人怎么会做到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

　　霍怀玉想不通，也不敢相信幽无说的每一个字。

　　“霍总？”周弋又叫了他一声。
　　他这一声还真就叫醒了霍怀玉，他蓦地抬头，一只手抓住周弋的领子，“你以前跟过裴颖风，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早在几年前就能控制人的寿命了？”
　　周弋没想到霍怀玉会突然问他这个，惊愕得没说出话。
　　霍怀玉不得到答案誓不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随之而来的砰砰砰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他们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了头顶那边的门。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撼得地动山摇，整个地下实验室都跟着抖了三抖。

　　砰！
　　随着这声响，头顶上方的门撑不住咔咔几声似是裂开了一般被人给推开了，屋外的天光冲破黑暗，霎时刺进地下人的眼缝。
　　门沿边被震碎的岩石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一黑影迅速出现在门中，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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