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

　　“大哥这个时候早该休息了，我应该明天找他说这些事，他和我们不一样，要是又病了，事情就更多了。”
　　蓝佳叹了一口气。
　　“我去看看，要是大哥休息了，我替他灭了灯出来。”
　　闵顺说着，走了回去。
　　蓝佳挥了挥手：“我就不等你了。”
　　“知道了。”
　　闵顺将手放在门面，蹙了蹙眉，一时有些不敢推开。
　　蓝佳的脚步远了。
　　卫道问：“门外是闵顺吗？落了什么东西进来拿吧。”
　　闵顺推门进去，看向卫道，眼红了一圈：“哥。”
　　卫道招了招手：“过来坐。”
　　闵顺望着他无声无息掉眼泪。
　　卫道将他抱了抱：“想哭就哭，哭够了，出去洗一洗冷水，蓝佳就不能说你不难过了。”
　　闵顺抱住卫道哽咽：“我不介意。”
　　卫道：“我介意，你们谁难过，我都不高兴。”
　　闵顺就只能呜咽。
　　哭过了，他松开卫道问：“哥，你刚才是不是吐血了？”
　　卫道似乎要说什么，闵顺看着卫道说：“我常年习武，也常去药店帮忙。”
　　我知道血腥味是什么味道。
　　我知道这里刚才有新鲜的血液。
　　我知道这里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种可能。
　　卫道笑道：“对，一点血而已，没什么事。”
　　闵顺看着卫道，眼睛隐约有点肿，点了点头：“我不会告诉蓝佳的。”
　　卫道夸他说：“好孩子。”
　　闵顺险些要再哭一次，起身道：“我这就走了。”
　　卫道起身说：“我也去吧。”
　　闵顺皱着眉，断然拒绝：“不行，大哥……”
　　卫道只是看着他，温和平静。
　　闵顺顿了顿，笑道：“好吧，我都听大哥的。”
　　他红着脸侧过头去：“大哥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也会很听话的。”
　　卫道笑道：“知道了。”
　　闵顺提着灯和卫道一起去处理临时增加许多的事务。
　　卫道干脆一夜不眠，闵顺先扛不住，卫道催他去休息，闵顺就在房间后面躺了。
　　他还是被蓝佳的声音吵醒的。
　　“哥！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闵顺听出几分心虚。
　　他走出来，蓝佳问：“你把大哥带过来的？什么时候？你！”
　　她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只是盯着闵顺。
　　卫道挡住她的视线：“昨晚就来了，我一定要跟过来，他拦不住。”
　　这是实话。
　　蓝佳知道，就只能放下手问：“哥，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她的语气近乎质问。
　　卫道看着她说：“我想，我理应拥有自主的行动权力。”
　　“可是，你病了，要我们来照顾你！”
　　蓝佳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她几乎是在尖叫，她也熬了一夜，红着眼睛逼近卫道。
　　闵顺蹙了蹙眉，上前一步，挡在卫道面前问：“你清醒一点。”
　　蓝佳脚步一顿，往后退开了，看了看他和卫道，没说什么，拂袖而去。
　　“她大概是急糊涂了，毕竟这种事情确实冲击够大，又忙，当时那些话，她又是全盘相信的那个。”
　　闵顺说着，隐约有些叹息。
　　蓝佳性子最直，又是女孩，蓝老爷虽然指望过她继承家业，但看她志不在此，也没有强求，她喜欢玩意儿，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制造那些小玩意里，草草学了治家，却又不是那一块料，若真细细数起来，卫道才是最适合做这种事情的那个。
　　只是这又不对了。
　　治家一般都是妇人，卫道是个男子，古来人人都认为男子该在外建功立业，卫道长得这样好看，身体又比常人弱，若再不出门，已经让许多人看不起了，他再着手治家，而非娶一个合适且擅长此道的妻子，他简直称得上离经叛道，少不得被人唾弃了。
　　纵然现在世道比从前宽容，明面上一回事，背地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卫道不介意，他们却要考虑自己。
　　那是完全可以带累整个家族以及附近邻居的事情。
　　卫道喜欢看闲书杂书，但周围的人都不像他这样感兴趣，他就只是看，并不说，也不会在平时提他们不感兴趣的内容，即使说了，也是恰到好处，点到为止，没有更多，他们知道卫道喜欢看书，却并不知道卫道的书究竟有多少。
　　自然也不会知道卫道在看书之外的时间做什么。
　　他在治家这件事里，有超乎常人的天赋。
　　在蓝佳之前，蓝老爷就给卫道找过老师，教他治家的事情，因为卫道对婚姻不仅不感兴趣，还明确告诉蓝老爷自己以后不准备娶妻，蓝老爷没有勉强他的意思，于是考虑他以后少不得单独住在一处，治家是有必要学习的技能。
　　卫道的天赋超乎寻常，没多久，老师就对蓝老爷说，教不了这个学生了，蓝老爷还以为卫道不懂人情世故让老师生气气得都要立刻离开了，谁知道一问才知道不是，他就说卫道虽然不管交际应酬却有些基础的人情往来的了解，不应该闹成这样。
　　老师说教不了，完全知识已经全都教出去了，一点没有剩下。
　　在他提出离开之前，卫道就已经懂得比他更多，灵活运用的时候，也比他更熟练。
　　实在没有可教授的。应该反过来说，他论理该拜卫道为师。
　　蓝老爷就放人走了，特意包了大红包送人出去的。
　　只是后来蓝佳并不知道这些事。
　　晚上一起吃饭，蓝佳放下饭碗对卫道说：“我要去找爹和叔叔。”
　　闵顺问：“你不准备和心上人去战场吗？你不是非他不嫁？他改主意了？”
　　蓝佳说：“不，他没有，我改了。”
　　闵顺问：“你知道爹和叔叔是在什么地方失踪？你之前为什么没说？你要一个人去？你知道现在世道乱了，单独出门多危险？”
　　蓝佳不耐烦地蹙着眉说：“我没跟你说话，我也不是在征求你们的同意。”
　　闵顺看向卫道，卫道看着她说：“你要怎么找？”
　　蓝佳回答道：“我带几个家里人，按着他们过来的路找。”
　　卫道蹙着眉问：“要是他们回来，你却为了找他们没有回来，他们是不是还得让人去找你？你叫他们怎么放心你，又怎么让我们放心你？家里人都是普通人，面对妖魔就是送上门的食物，面对土匪就是手无寸铁的肥羊。你怎么能保证安全？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肯定在路上？”
　　蓝佳的情绪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红着眼睛问：“那怎么办？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更大的事，他们可能已经死了，我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没办法冷静下来，你们怎么能这么冷静？他们不是你们的亲人吗？他们不是你们在乎的人？他们就那么无所谓？”
　　卫道闭了闭眼：“你是一定要去了。”
　　蓝佳的反应和卫道如出一辙，回答道：“是。”
　　她很坚定，没有想反悔的意思。
　　卫道认真劝说：“如果你跟着你的心上人，你们心意相通，他肯定会保护你，他和身边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兵士，好歹有些防范，也有身份，一般人见了就不敢动手，即使你在，只要听话，不乱跑，他们肯定能保护好你。
　　闵顺不是准备去参军？你们一起，也算做个伴，就算爹和叔叔回来，我也好给他们交代。
　　到时候，找你们也有一个地方，等你们回来也有盼头，你们说那个心上人，有军功，总不该是个无能之辈，你们跟着他，好歹算上报朝廷有个名分，说出去也名正言顺。
　　现在妖魔大肆劫掠，能为国出力，就出一份力，否则国破家亡，爹和叔叔就是回来，也无处安身，这许多仆人家产物品不能统统带走，他们回来见了，还是要伤心的。
　　再有，士兵肯定奔赴前线，那是危险的地方，如果那些地方没有见到他们，就说明他们在安全的地方，肯定能回来的，只要等着，早晚有那么一天。如果在安全的地方四处徘徊，找不到他们，他们自己能回来就好，要是不能回来，危险的地方根本不能等待。
　　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你们都是知道的。”
　　卫道说完叹了一口气。
　　蓝佳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好好考虑你的建议。无论如何，时间一到，我还是会立刻离开这里。”
　　说完，蓝佳转身出去了。
　　闵顺叹气对卫道说：“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卫道垂下眼：“或许是刺激太大了。”
　　闵顺点了点头：“这也是有的，我从前只是听过，没想到今天看见了，才知道……原来都是真的。”
　　卫道看向他：“她不想见我，你去找她聊聊，尽量劝她别和你分开。”
　　闵顺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卫道叹气：“去吧。”
　　闵顺正要走忽然看向卫道问：“哥，你是不是又去处理家事了？”
　　卫道笑道：“你也要说不许？”
　　闵顺摇了摇头：“我只希望大哥别伤心，她肯定不是故意想让大哥不高兴的。”
　　卫道点头：“我知道。”
　　闵顺还是看着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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