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贡院门口早已经乌泱泱一大片人。

　　钟灵与张颦颦两人坐在马车里头。

　　“这辰时才出来的吧？眼下才什么时辰，这人也太多了，我还以为咱们来早了，看这架势，不会是咱们来晚了吧？”

　　张颦颦道：“你别说，今日不是放榜日，等到了放榜日的时候恐怕这连夜等着的都有。”

　　钟灵委实觉得厉害了。

　　等到了辰时，贡院的门口大开，里头一批批学子走出来，钟灵掀开马车帘子，只见聂星晖与沈鹤之二人结伴缓缓从里头出来。

　　二人显然第一时间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冲着这里走过来。

　　待二人上了马车，钟灵看着聂星晖，见他精神爆满，看着没什么不妥的，这考得怎么样之类的，她与张颦颦都不问。

　　“在里头几天吃的什么呀？”

　　聂星晖道：“贡院放粥饭，清汤寡水，比外头摊子上的都难吃。”

　　沈鹤之：“……聂兄说的是。”

　　钟灵与张颦颦二人对视一眼喜了。

　　聂星晖挑眉。

　　钟灵道：“我们就知道你们在里头吃的不怎么样，所以啊，先在酒楼给你们订了一桌，让你们好好大吃一顿。”

　　“在吃这事儿上，你想的一直这么周到。”聂星晖笑了。

　　钟灵一听心说这什么意思呀，三天没见了，不知道说些好听的？
　　当下一抬爪子。

　　聂星晖这会儿看着钟灵抬爪子还有点儿心有余悸，看着她一抬，下意识往旁边一挪。

　　给沈鹤之看的神色变幻莫测起来，再看看自家媳妇儿，端庄得体，可看看聂星晖这前后差别，诡异的，他突然有点儿羡慕？

　　甭管沈鹤之心头怎么想的，四人一道吃了一顿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钟灵与聂星晖自然是回聂府，钟灵问：“要先去见过爹娘吗？”

　　聂星晖道：“我去拜见就成，你先回房等我，这几日在贡院没有睡好，我一会儿再睡一觉。”

　　钟灵寻思着贡院里头铁定是没好好睡的，不疑有他，先回了房。

　　不一会儿，聂星晖拜见爹娘回来，这会儿钟灵都坐床上看起画本来了，见聂星晖回来，她还特地拍了拍床铺：“床都给你暖好了，我乖吧？”

　　聂星晖笑了：“乖。”

　　说着脱了衣袜到床上去，眯了眯眼睛：“这几日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考试这么难？”

　　“倒不是考试有多难。”聂星晖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吻：“你不在，有些不习惯了。”

　　钟灵心头一动，原来不是她一个人不习惯呀。

　　她心头生出些欢喜来，但嘴硬啊：“胡说，你从前一个人睡这么久了，咱们成亲才多久，怎么就习惯了？”

　　聂星晖挑眉：“我不在，你睡的可好？”

　　钟灵嘿嘿一笑：“我与颦颦一道睡的，可好了。”

　　“……”聂星晖咬牙：“好你个钟灵，你在外头可真快活呀！”

　　“这话怎么说的，我与颦颦一起睡怎么就成了快活了，我又没有与颦颦做那种事情。”钟灵嘟嘟囔囔的：“也做不成啊。”

　　聂星晖听着笑起来，食指一勾她的下巴：“逗你玩儿的，我先睡了。”

　　钟灵眼睛都瞪大了，这说逗就逗，说睡就睡的，这什么毛病？
　　三日不见而已，聂星晖这脾气又变了？

　　但看聂星晖说睡就真的睡过去了，钟灵心软了，这几日，想必是真的没有睡好吧。

　　钟灵陷入了沉思，这几日，要说考试其实聂星晖就算不说，钟灵也能从他言行中看出一二，显然这次科举，聂星晖就是不想拔尖。

　　所以考试对于聂星晖来说显然是不累的，但是难的不是考试，而是在后头，这放榜前的日子，不出什么差错才好啊。

　　钟灵靠着聂星晖蹭蹭，她也不看画本了，将画本子放下，就靠在聂星晖身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聂星晖在身旁，她这样闭着眼睛，居然也很快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还是聂星晖先醒过来的。

　　钟灵一醒便听着聂星晖调侃：“还说这几日与张颦颦在一道睡的好呢，我瞧着你方才睡的也熟，莫非是想着我，没有睡好？”

　　钟灵倒是真想嘴硬，可心头搁着事儿，嘴硬不起来，于是老老实实承认了：“是想你来着。”

　　聂星晖看她模样便知道她想什么，当下收起那调侃的态度道：“不必担忧，也没什么事儿，最难得都过去了，还怕眼下？”

　　钟灵点点头，但是没说话。

　　聂星晖道：“放心吧。”

　　钟灵看他说的认真，点点头，这休息够了，精气神也养足了，这几天与张颦颦玩儿的多，这会儿聂星晖回家了，她就在家与聂星晖一道玩闹起来。

　　两人在花园里踢毽子。

　　钟灵寻思着活动活动筋骨，非拉着聂星晖一道踢来着。

　　正是互有输赢，钟灵起了战意的时候。

　　“我道外头那些传闻是假的，结果竟是真的聂公子得了娇妻，连功名利禄都不顾了，这才考试完，便与娇妻在府上玩儿起来了？”

　　钟灵本来那兴致高昂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垮了，她警惕的看去，果不其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在皇宫中的那位新帝。

　　新帝白龙鱼服站在不远处看着钟灵与聂星晖。

　　聂星晖看着新帝，拉了钟灵到新帝面前，二人行了礼。

　　“起来吧，微服出游，况且这是聂府，你是主人家。”

　　新帝说完看了一眼钟灵。

　　聂星晖道：“圣上前来，是为何事？”说着又看一眼钟灵：“下去准备些茶点吧。”

　　这明摆着是不想让钟灵在新帝前露脸，要支开她。

　　钟灵应声下去，脚步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新帝看了一眼钟灵那背影道：“你倒也不掩饰着，如此明目张胆的，不怕惹了朕不快？”

　　聂星晖道：“陛下若要不快，左右我做什么都一样，而陛下若不打算追究，也是同样，我是个小气的人，不喜妻子在其他男子面前露脸。”

　　新帝看着聂星晖好一会儿：“你成了亲，倒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聂星晖道：“成了亲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庸俗之人，先前那些心比天高，不过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我觉得你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新帝嘴角勾了勾：“你那份卷子，朕看了，你的意思，朕也懂了，今日前来，朕是有一句话，自你离京那日开始便一直想要询问你的。”

　　聂星晖顿了顿：“若不是怪罪，我知无不言。”

　　新帝愣是笑了：“好你个聂星晖，眼下这个时候了，还与朕讨价还价。”

　　聂星晖低头。

　　新帝也不在这话题上纠结，淡淡道：“值得吗？”

　　聂星晖道：“值得。”

　　新帝默了许久，久到聂星晖抬头看着他，他看着天边，良久才说一声：“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人，有如此心智，偏偏心有挂碍，不得解脱。”

　　聂星晖道：“陛下尚且如此，我自认比不过陛下。”

　　新帝嗤笑一声：“成亲这些日子圆滑不少，想必是与钟姑娘，哦，眼下是聂少夫人了，与她说情话说了不少吧，这嘴上功夫见长了。”

　　聂星晖还真就坦荡的：“这话她倒是也说过我。”

　　新帝看他模样，别开眼去：“罢了，朕不听你刷嘴皮子，无趣的很，日后放榜你看着便是，其他的，朕也不说什么。”

　　聂星晖突然看着新帝跪下，郑重行了个礼：“愿陛下喜乐康健。”他道：“我这人固执，陛下当初是我择定的主君，如今，依然是。”

　　新帝看着聂星晖许久，他阖眼：“起来吧。”

　　聂星晖与新帝再无对话，两人点到为止，聂星晖送新帝出门，待看着马车走远，钟灵从旁边冒出来：“怎么样？他答应你以后外放了？”

　　聂星晖就真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想要他将我外放呢？”

　　钟灵道：“我猜的。”

　　这些日子钟灵当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她私下琢磨过聂星晖这些日子以来一番行事到底是为什么，他说原本不想回京，显然这新帝那边不是好相与的，可又回来参加科举，偏偏又不想拔尖，除了他本身考虑着外放之外，实在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聂星晖看着钟灵：“他应了。”

　　钟灵拍手笑起来，是真的放松：“那太好了。”

　　聂星晖看着钟灵这欢喜模样，眉目柔和：“放心了吧。”

　　钟灵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而后两人往里走。

　　“嗯，放心了，这是好事，今晚要不要告诉爹娘好好吃一顿呢？”

　　“我看是你自己想吃。”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却是不断。

　　“我哪有，这不是高兴嘛。”
　　“我看你就有。”
　　“我没有！”
　　“有……”

　　闹着玩儿的话说了许久，直到消失无声。

　　两人笑着闹着，到了父母跟前。

　　等从爹娘那儿出来，天色已晚，夜里果然摆了一桌好酒菜。

　　钟灵难得喝了酒，因为开心，喝的多了，竟是有些醉了。

　　聂星晖半搂着她回房，无奈的叹一声：“醉鬼。”

　　让钟灵给听见的，回身将人往床上一推，而后便自顾自脱起衣裳来。

　　聂星晖一夕间都有些傻眼了，只听见钟灵边脱衣裳边嘟嘟囔囔的：“回来就睡，不就是晚上不想睡了吗？今日高兴，我成全你就是了。”

　　聂星晖蓦地起身拉住钟灵：“这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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