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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双影一双人（17）
身后的廊柱不知是被日光沐过，还是因被师父靠过，暖融融的热意隔着衣料透进背心。
师父身后的日光好像又照得近了些，明璨的金色晃得人睁不开眼，唇间的痴缠让人心尖儿发痒，那股难耐的痒意便也让人睁不开眼……
她颤着睫羽阖了眼，待回过神时，晕乎得几乎站不稳，幸好身后有东西靠着，搂在腰上的大手也捞了一把。
抵在唇边的气息似是笑了一下，她羞得缩了缩脖子，待粗重又烫人的气息慢慢退开才颤巍巍地睁开眼，而后看见满是笑意的温热眸光，便也跟着笑了。
周遭里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这般以法术造出来的一隅宁静，在这尘嚣的凡间便好似偷来的一般，如此倒让她想起了云澜同他的小菩萨。
她轻轻眨了下眼，又不自觉地弯了唇，“要是我们也来凡间渡劫，师父可还能认得出十七？”
战神一手环在小娘子腰间，一手抚上红透的小脸，指腹慢慢抹去娇滟唇瓣上沾的几丝水光，“你说呢？”
她眨巴一下眼睛，再痴痴地瞧上师父半刻，忽地便又悄悄笑起来，面前的人虽但笑不语，她却在含笑的眸子里瞧得分明，同她自己想出来的一般无二。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血里的，又如何能轻易忘得掉……
唇上被蹭得有点痒，她抿一下唇，赶紧扬手撤了周遭术法，若定得久了乱了凡人命数便不好了，咳，师父方才都亲了她许久呢~
被小娘子的唇瓣抿了下指尖的战神：“…………”
一缕裹着晨露花香的风吹进回廊，细细微微的嘈杂声也相继入耳，接着是那个叫白苏的小丫头远远地喊了一声，“小姐~”
白浅上神突然便又觉着整个人都不舒坦了……
小菩萨似是笑着轻责了句什么，清婉又柔软的语调好听得紧，她眉头也跟着越发拧巴起来，本是挂在脖颈上的爪子也揪上了劲瘦腰身上的衣料，禁不住郁闷地瞪一眼小白脸，又娇气地撅了小嘴，“师父给人家小菩萨授课授得那样用心十七都没说什么呢，师父反倒还醋起十七来了~”
话如此说着便又将自己说的酸了一酸，再瞧着小白脸的眼神也就越发幽怨，连鼻尖都涌上了一股酸意，“师父从前给十七授课时，都没讲得那样仔细呢~”
战神无言地瞧着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的小娘子，默了须臾，到底还是被没良心的小东西气笑，他前前后后共收了十七名弟子，而教那十六个用的心神全数加起来，也不及她一个……
他不觉轻舒了口气，唇畔笑意也不经意化得更浓，或许是这段时日以来被小狐狸闹得说了太多了难以出口的情话，如今再说些什么倒也不至于太过难为情，“自从收了你这只小狐狸为徒，为师便将心思全都用在你身上了。”
眼前的人儿明显愣了一下，粉腻的小脸慢慢红得胜过廊外的芍药花，小嘴也还傻傻的翘着，唇瓣上尚能看出亲昵过后的红滟。他喉间不自主的滚了一下，眸中笑意却未减半分，指尖掠过一丝金芒隔去那些尘嚣烟火，再慢慢俯身凑近诱人的甘甜，“还要教得如何仔细，言传身教？”
彼时的白浅上神被那若有似无的蹭在唇上的酥痒惊得一颤，再听着那句似笑非笑又挑着尾音儿的“言传身教”，着实觉着她家师父是在有意撩拨她……
从前那两万年里，师父对她的教导当真能称得上一句言传身教，可此时他抵在唇边说的这个“言传身教”，便怎么听怎么不大对劲儿，且她眼前还没由来地飘出来一些……咳，似乎也可以用来说是言传身教的，事……
腻在唇边的人说完话也未有要起身的意思，且瞧着轻轻浅浅地含在她唇边逗弄的架势，竟像是他想要此时便好好的再给她“言传身教”一回，她受不住地吞下口水，强撑着支吾出一声，“唔，有，有人……”后话却被更炽烈的气息吞没。
……
裹挟着水汽的清风拂过脸颊，白浅上神拿手背贴上颊边凉一凉，那日后面他竟是直接带她回了昆仑虚，唔，坏死了~
她心不在焉地再拈过一页话本子，又禁不住抬眼瞧向林子里，也不晓得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这才走了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开始想他了呢，可惜他说那边太远，说什么都不肯带她一道过去。
她兀自叹了一叹，再看回手上的话本子，这开得夭夭灼灼的桃林，师父不在也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她现下看的这本，写的也是一对师徒的故事，她当时瞧着名字有趣便拿了，可这故事却委实不大合她心意~
比如这故事里的师父受尽了百般艰辛苦楚，才总算将他心爱的小徒弟娶回家，可眼下小徒弟有了身孕，这个师父的母亲却将她的外甥女接了来，还让这个外甥女帮着儿媳照顾表哥。
而这个做表哥的师父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竟也当真让这个表妹留了下来，眼下她看的这段便是写表妹偷偷去找了表嫂，言语不敬便也罢了，竟还明里暗里地说表嫂如今有了身孕可不及从前好看，什么发福走样又人老珠黄的，真是气死人了！
她啪地一下合上话本子，又捞上盏果子茶喝了一口才将火气压了一压，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致，索性趴到桌案上安安心心地等着师父。
上个月师父往桃林里引了一眼灵泉，她现下坐在这儿便能瞧见碧蓝的水面漾着波光粼粼，师父还特意去山下捕了些小鱼放进了池子里，说是等养大了便可以抓来给她做糖醋鱼吃~
唔，前几日老凤凰过来时，还说他们这也在林子里引了泉池是跟他那十里桃林学的，哼，真是老不知羞，他那十里桃林的池子哪有师父引来的这个好看。
师父还说过两日要将莲池里的白芙蕖也移过来几株呢，到时候粉白相映定是更好看了！
……
远在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猛地打了个喷嚏，惹得白真上神忙拿袖子往案上护了一把，“折颜，你小心点！弄丢了我还得重新拔。”
折颜上神：“…………”
瞧着满满铺陈了一桌案的凤羽的折颜上神禁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话说得倒好像受罪的那个是他似的……
以免再受一回拔毛之苦，他干脆捞起酒壶去碧瑶池里钓上尾肥鱼，晚上补一补身子~
照理说他这么个皮糙肉厚的老神仙被拔上几根凤羽倒也不至于矫情，但主要是真真拔他的凤羽时，还要一根一根挑的颜色……啧。
……
白浅上神捏上个酸蜜饯儿添进嘴里，再将下巴颌搁回手背上，眼巴巴地瞅着花瓣落了一片又一片的桃林，师父这会儿也不晓得走到哪了？
不周山那边她还是小时候跟四哥去过一回，如今都十几万年未往那边去了，也不晓得还是不是要走原来那条路了，唔，对了，她不不记路的。
她再捏上个酸蜜饯儿塞进嘴里，又兀自叹了一叹，记得小时候老凤凰说，那果子要三万年才结一次呢……
也不晓得师父有没有摘到果子，半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精怪凶兽。
若是遇见凶兽的话师父倒是不怕的，就是怕遇见那些狡猾难缠的精怪，听说有一类精怪最善幻化成美人的模样，让敌人放松警惕，不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定然也是逃不过师父的眼睛的~
唔，不晓得会不会有旁人也去摘果子呢？
倘若要跟师父抢，或者要跟师父讨上一两个……
若讨果子的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又受了伤，荒山野岭的，师父总不好不管人家死活。
小娘子受了伤自然是要疼哭的，梨花带雨，水灵又娇嫩，杨柳细腰，樱桃小嘴，软软颤颤的，摔进师父怀里，管师父叫恩公……
要恩公带她回家……
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即便恩公有了个人老珠黄的恶婆娘也不打紧，她可以做小的，只求能跟在恩公身边，再给恩公生上一个两个孩子……
……
墨渊赶回时直接以法术行至后山桃林，甫一现身却见小狐狸眼泪汪汪的正往他这边望着，见到他的那一刻眼里噙着的泪珠便滚落一颗，砸得他心头遽然一窒。
他疾步近前忙扶上小胳膊将人仔细看上一眼，一时慌得声线都紧涩不稳，“出什么事了？可是摔着了？”
不过转瞬白浅上神便已哭成了泪人，握在她手臂上的掌心是暖的，她却觉得那暖热扎得人心口里都是疼的，她抽噎着质问一声，“你还回来做什么？” 手臂上怎样扭动却挣不开禁锢着她的大手。
她腹中还揣着两只小团子又不敢太过使劲儿，如此想着便更是伤心，只能别扭的挣着再凶上一声，“你放开我！”
“别动，我看看伤到哪里了。”她挣扎的厉害，一副不让他碰的形容，他只好狠下心沉了语气，一手扶稳扭蹭着的小身子，一手握上腕间探查脉象。
他听她哭着说出‘那句你回来做什么’时便红了眼眶，心头亦是疼得被碾碎了一般，本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他回来的晚了，幸好指下的脉象除了有些情绪引带的波动却并无其他异样。
他沉沉的松了口气，再将眼前人儿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脚，确认她身上并未有什么伤处才心下稍安，可小狐狸却还哭得厉害，抽抽噎噎的小模样哭得他心头似被碾攥着，他抬手想抚上小脸拭泪却一把被小手推开。
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却难过得越发喘不过气，视线里模糊得只剩一片朦胧水雾，透过水雾能看见那双大手还攥着她胳膊不放，她难过得推上他手臂，本来不想跟他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你放开我！你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去陪你的小娘子……”
他眉心的沉敛又深了一重，暂且先松开手，又不放心的虚虚护着她，疑惑又疼惜的问，“什么小娘子？”
她委委屈屈的抽噎陡然一停，豁然抬起头瞪向水雾后的人，“你还不承认！”
墨渊：“…………”
白浅上神瞧着眼前的人默不作声便更是委屈又伤心，伤心得再也忍不住地抽噎着质问出声，“你这么久才回来……不就是在外面遇见了娇滴滴的小娘子……人家……人家比我水灵……娇嫩……好看……你嫌弃……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战神听得眉心的折痕越发深紧，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小狐狸哭得嗓子都哑了，他试着慢慢伸手环到她身后，拍抚上起起伏伏的小脊背，心疼得想安抚一句，哭得微微打颤的小嘴却又张开，他也只好再耐心等她说完。
“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哭得肝肠寸断的白浅上神并未发觉有人在给她拍背，哭了这么久许是她哭得也累了，气息便也慢慢顺畅了不少，眼前的小白脸还是只瞧着她不说话，她禁不住再抽噎一下，眼泪便又不受控制地滚下来，“我给你们腾地方……我走……”
话这样说着不禁更是难过，眼前的水帘也又模糊了一重，“我回狐狸洞……给你们腾地方……”
哭得泪水儿似的小狐狸说着便要起身，他忙两手将小身子按下，此时便当真是哭笑不得，既心疼又无奈的柔声解释道，“我才走了半个时辰，哪有功夫去遇见什么小娘子。”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浅上神陡然又是一滞，半个时辰？
她记得小时候同四哥想要去一趟不周山，结果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的就用了两个时辰，后来天都快黑了，还是老凤凰赶来接上了她同四哥。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后来老凤凰带她同四哥到不周山还用了一个多时辰呢。
从昆仑虚到不周山，一来一回的话，便是师父这样的修为，最快估算着也得近两个时辰……师父竟是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水雾后头的人偏了偏头，示意她看时辰，明晃晃的日光自树梢的花枝间隙穿过来，她颤了下湿漉漉的睫羽，泪水珠子便又滚落了一颗，可不就是才半个时辰，师父竟然真的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回来了……
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自白皙的下颌棱角上滑落，一阵悄静的风吹过林间，吹得几案上摊着的话本子翻了几页，带起扑簌声响。
小狐狸不经意转过头，战神也偏头看过去，那页纸张上的内容便恰好入眼，写的是一个男人在妻子有孕期间要娶妾侍……
“…………”
他额角狠狠跳了一下，随手便想将那罪魁祸首震成飞灰，又怕小狐狸过后要找，便也只好先行收去，再捧上哭得冰凉的小脸拭泪，不禁轻蹙了眉，含了叹息的语气却更轻柔，“就不该给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她抿着小嘴吸了口气，眼圈里的酸意却突然再也忍不住，连同心底里翻江倒海似的懊悔跟难过，哇地一下便哭出了声，当真是哭得似个没出息的小娃娃了。
他被小狐狸这一声惊得手上一僵，眼眶也添了一层热意，适才哭着的人儿虽抽抽噎噎，却始终掉泪掉得静悄悄的，此时这般便当真是要将他心都哭碎了。
他拢上小身子拥进怀里，一手覆上小脑袋，一手拍抚上哭得起伏的小脊背，不觉间哄出口的嗓音也低得有些哑，“不哭不哭，是我不好，不该去那么久，留下我的小十七一个人在家……”
她趴在师父肩头上哭得气都喘不匀，却执拗得想要应上一声，“不久……”
哪里久呢？那么远的路，师父只用的半个时辰又是如何赶回来的？他定是一路上都在担心她，可她却在家里胡乱想他，还想他会遇见什么小娘子，她怎么能这样没良心？
她越哭越觉得心痛，哭得小身子一颤一颤的，小手也紧紧揪着师父背上的衣料，直将下巴上挨着的衣料都哭湿了才慢慢平复一些，跟着又后悔地咬了唇，下意识地拿爪子抚上小腹，师父的小团子不会被她哭傻了吧？
他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小脊背，觉出怀里人儿平静下来才敢扶开小身子，再轻手抹上小脸拭泪，疼惜得轻轻挑了眉，“日后不可胡思乱想了，我怎会去遇见什么旁的女子。”
这一路他片刻都未敢停歇，怕的便是她不小心磕到碰到，一早他便想让长衫或十六回来也好有个照看，甚至有想过将青鸟化成人形陪着她，可她却说好不容易才同他在一处，如今这昆仑虚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最好，还说他若是嫌闷，她以后便多给他生几个孩子。他又哪里会嫌闷……
看来日后他还是莫要出门才好，若是她再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便让折颜或是白止去取好了。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抹去泪痕，复轻弯了嘴角，心底里软得一塌糊涂，当真是被这可怜又让人心疼的小狐狸闹的没辙，“莫要说旁的女子，便是雌性的凶兽都没遇见。”
小狐狸颤了下眼睫，亮晶晶的水珠便又滚了一颗，没由来地又撇了小嘴，“我听老凤凰说，守着那果子的凶兽都是母的~”唔，会不会变成人形老凤凰倒是没说……
战神:“…………”
他眉心动了一下，着实是有些失笑，复疼惜的捧着小脸再抹一抹，“我没留意，都斩杀了。”
小狐狸呆呆地眨巴一下眼睛，不自觉地又抽噎了一下，呐呐地问，“师父把牠们都杀了？”
“嗯。”他含笑应一声，仔细将小脸抹干净，再与她拨开鬓旁的碎发拢到耳后，复宠溺的轻叹了叹，“往后那树再结果子，便都是小十七的了。”
左右不过是些恶兽罢了，可惜此番他去的晚了，那树上便只剩了两个果子。
她没出息地撇了下小嘴，好不容易清明的视线里忽地又涌上一层水雾，忙拉上师父的手好好看看师父，闷闷的小嗓音也又隐隐抖了哭腔，“师父可有伤到？”
他攥住摸索在身上的小手，直到此时才彻底松了口气，复又忍俊不禁的勾了嘴角，“没有。”
她瞧见师父身上当真没半点伤处或是血迹才放下心，又禁不住自责地耷拉下脑袋，喃喃嘟囔一声，“都是十七不好……” 心口里也又闷痛的厉害，要不是她想吃那果子，师父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去给摘果子，他留下她一个人在家定是急坏了吧？好不容易赶回来却又被她那样冤枉……
“不关十七的事。”低着头的人儿又掉了一颗泪珠，他忙再扶起小脸让她看着他，一边再抹去冰凉的水痕，一边疼惜的柔声哄着，“是那些话本子写的不好，让我的小十七看得难过了。”
他的小十七向来心肠软，看了那样让人心生郁结的故事自然会影响心情，更何况女子有孕期间本就容易情绪波动，她近来又格外多愁善感一些。
前段时日小狐狸几乎每日都要抱上一卷典籍用功，说是要让他们的孩儿在她腹中便先将学问学起来，当真是个傻狐狸。
从前那两万年里，他看着她以各种有趣可爱又让人无奈的小招数躲避课业时，便常常会想，倘若有一日这好吃懒做的小狐狸能自觉的用功，会是什么模样。那时他觉得若真有那样一日，他定然该是欣慰的，可如今真的有了这样一日，他却每每皆是心疼……
所以前些日子他带她去凡间散心时才特意让她挑些话本子回来，眼下看来倒是做错了。
他蹙了下眉，无声的叹了叹，复又松开眉心，疼惜的弯了嘴角，“这么喜欢看话本子，不如我们自己写一本。”
颇为认同自家夫君说的、都是话本子惹的祸的白浅上神蓦地一愣，“师父要给十七写话本子么？”
他有趣地挑了下眉，总算又将湿漉漉的小脸抹得干净，“十七来写。”
阵法亦或是经卷他倒是写过不少，话本子，与她写几本解闷倒也无不可，只不过如今还是由小狐狸自己来写才好，也免得她闲下来再想些有的没的。
“写一写司音神君是如何险些拆了昆仑虚的。” 哭得小鼻子都红了的人儿还有些犯傻，他指腹轻轻蹭一下，眼眶里也微微敛了不易察觉的红，出口的轻低嗓音却含着宠溺的笑，“再写一写，如今怀着这两个小混蛋的辛苦。”
方才不过是随口给她找些事情做，此时说来却觉当真有写些什么的必要，他极轻的叹了一息，垂眼拢上柔软的小手，一道覆上近来已然看得出在长大的小腹，“等他们长大后，也好叫他们晓得，他们娘亲孕育他们的不易。”
她呆呆地跟着师父低下头，瞅着摩挲在小腹上的大手，忽地便噗嗤一下笑了，“也要写他们爹爹的不易，让他们长大后也要晓得好好孝顺他们的爹爹~”
自打有孕这大半年来，他们的爹爹可是比他们的娘亲辛苦多了！
她心疼得拉上师父的手，又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抬起撞见温软眸光时又不自觉的笑了，哭得软哑的小嗓音也含了娇憨的笑，“唔，十七还要写，小狐狸拐走战神的故事~”
白浅上神说着便有些等不及，兴冲冲地扭过身便在案上化来一卷空白竹简并笔墨，又忙拉着大手往桌案上放，“师父给十七研磨！”
战神被小爪子拽得哑然失笑，拂手将摘来的果子置于案上，“先吃一些，吃完再写。”
眼前突然多了个差不多跟脑袋一般大的大桃子形状的瓜，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白浅上神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但瓜到搁在眼前也不会长腿跑掉，她现下急着写司音神君拐走战神的故事呀！
她拽着大手送到砚上，头也顾不上抬地嘟囔一声，“一会儿再吃~” 摊开竹简拈起笔又沾来墨，欲落笔时却又顿住，唔，这开头要如何来写才好呢？
一本话本子能否引人入胜这开头可是很重要的！
唔，是从她拜师那日开始写，还是从她小时候，听说战神的第一日开始写呢？
唔，还是从师父小时候开始写？
她犯难地抬头看向给她研磨的战神，眨巴眨巴眼睛，忽地眼睛一亮，继而甜滋滋地抿弯了小嘴，“师父给十七起个头~”
战神并未抬眼，唇畔却漫开无边笑意，指下拈着墨锭不疾不徐的研上一圈，“十九万年前，父神身归混沌，远古众神也都先后应劫离世。”
白浅上神又眨巴一下眼睛，连忙低头落笔！
战神手上动作不停，侧目看向利落笔锋下的俊秀字迹，再抬眸看向笑弯了眉眼的小脸，待小爪子写完停了笔才缓声续道，“如今的四海八荒，只剩下龙族、凤族和九尾白狐一族还留了些后人，在神族内身份尤为尊贵。”
小狐狸听得连连点头，虽未还听出师父这开头是想要何时何处开始写下去，但师父给她起的开头自然却最好的！且师父这开头的几句一听便很是了不起的形容！
唔，这开头由师父来写，回头结尾的时候由她来写，如此便也能算作是她同师父一道写的这话本子呢！只写着她同他的故事，属于她同他的话本子~
素白的小手又来沾墨，他自笑得越发甜美的小脸上收回视线，唇畔的笑意便不经意洇进温缓的嗓音里，“我便是九尾白狐的后人，狐帝白止的幺女，名唤白浅，因年少时过于顽劣——”
奋笔疾书的白浅上神爪子猛地一顿，登时便炸了毛，什么叫她年少时过于顽劣？这话怎能写到将来要给他们的孩儿看的话本子里呢！这话要是写进去了，她这个做娘亲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闯了不少祸事——” 坏心眼的小白脸还在接着说，她忙抬起头瞪向小白脸，又在满是揶揄笑意的眸光里没出息地败下阵来，最后只暗戳戳地睨了小白脸一眼，再郁闷地看回自己的宝贝话本子，“不用师父说了，十七自己写！”
幸好方才听他说到“少年时过于顽劣”她便及时刹了笔，眼下倒也不用重写，她稍微想了想，又不自觉地弯了小嘴，接着拈笔落字：因幼时便仰慕战神墨渊的威名——
战神自小狐狸新写的那几个字上收回目光，唇畔笑意便有些掩不住，墨已研得够用，他将砚池往她跟前送一送，起身去厨房将摘来的果子打理一下，好喂一喂那个自幼时便仰慕他的小狐狸。
小狐狸有了师父起的开头再写着便容易了许多，写到折颜将她变做男儿身时，视线里送进来个盛了奶白色汤水的小匙~
她就着师父的手喝抿上，清凉的果子汁水便在口中散开，满是诱人生津的甜香味道，却又甜得恰到好处，丝毫都不觉得腻人，且咽下去后口中仍留着沁人心脾的清甜味儿，无端让人觉着欢喜得紧。
她抬眼才瞧见是师父开了那瓜在喂她，彼时在十里桃林吃这瓜时她年纪还小，其实说记得，也不过就是记得个模糊知觉，眼下再尝进口中，才发觉这爪当真是她吃过的最好的果子了！
那瓜被师父自顶上削去了一片，能看见瓜瓤里皆是透粉的红，可溢出来的汁水却是奶白色，师父又舀了一匙来喂她，她一口喝完忙抢过小匙也舀上一匙喂给师父，师父却推上她的手还偏头躲开了。
她眨了下眼，忽地便明白了，这些日子师父也给她寻过旁的好吃的，但凡是稀罕难得的，师父便尝都不尝一口，全都要留给她吃……
师父抢了她的勺子又来喂给它，眼前的清俊面庞也挂着熟悉的笑，她却鼻尖突然酸的厉害，执拗地再将大手推回去，正想说一声，“师父也吃！” 却先被一道讨人厌的嗓音插了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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