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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不似多情苦
明月酒坊里,曦之与沐槿隔一张桌子相对无言,沐槿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面色酡红,称得肌肤更加雪白,冰蓝的眼眸也变得深邃如海。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愁绪剪不断理还乱,说相思恨相思,相思摧心肝,满腹心事欲诉,如今相见却不知从何说起。
“曦之,是我对不起你,我……其实没脸见你,可是我真的害怕,怕你伤心失望,怕你……从此再不理我。”
终于,沐槿喃喃低语,握着酒盏的手因为太用力而青筋暴起,眼中的痛苦如闪电般击中了曦之的心房。难道冥冥中真有命运之手,操纵着这一切?
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昂首饮下,殷红如血的酒液在唇齿间流连,酸、涩、辣、甜……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就仿佛他们之间的爱情。
“我知道不能怪你,陛下的旨意你又如何能抗拒,我只是,觉得膈应,就像生吞了条虫子般,呵呵……那个女人,她真懂得怎么恶心人。”
曦之轻笑,却笑中带泪,沐槿心疼地看着她:“曦之,是我不好,我好后悔,那天真的不该出门,更不该和太子他们赛马,结果走岔了路遇见那个女人落水……”
“你说,那天是太子邀请你出去的?”
看着痛苦自责的沐槿,曦之却从他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疑点,一直觉得这件事情蹊跷,莫非是太子故意为之?
想到那个表面温厚实则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太子,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拒绝的事情,所以怀恨在心,设计报复自己?从这件事情来看,沐槿并没有任何损失,不管他娶谁或者两个都娶,外人看来都是艳福不浅,唯有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是啊,那天太子极力相邀,我也不好过于推辞,只好随他们去踏青,谁知道太子非要赛马,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擅长这些,事先又没准备,临时借了匹侍卫的马,结果就迷路了,刚好听到有人呼救,我就没多想……”
整件事情都透着浓浓的阴谋味道,曦之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看来确实是太子故意为之,他与严霜凌向来关系密切,两人合谋设计的可能性非常大。
至于严霜凌为什么会同意?很可能她倒是真的看上了沐槿,自然与太子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曦之,你放心,就算那个女人进门又怎么样,我不会理她的,她不是要名分吗,我给了她就别想还要其他的。”
见曦之久久沉吟不语,沐槿越发惶恐不安,蓦地拉住她的手,急急表白:“曦之,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曦之只觉得无限悲哀,太子的报复真是狠毒,让她一辈子都如鲠在喉,可是,这件事情能怪谁呢,若是没有拒绝太子,又怎么能同沐槿在一起,要怪只能怪天道有缺,看不得人间圆满。
“槿哥哥,你别自责了,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身体不好,别再喝闷酒,只要你心里念着我,其他的,曦之都不会在意的。”
罢了,此事既然本就因自己而起,便合该自己来承受,没必要弄得两个人痛苦难受,太子的报复也不知会不会到此为止,还是提醒他小心为上。
“曦之,你真的不怪我了,我太高兴了,谢谢你。”听到心爱之人的原谅,沐槿如释重负,高兴地笑起来。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曦之也忍不住绽开笑颜,娇嗔地横了他一眼:“瞧你,都是个王爷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你呀,以后多长点心眼,防着太子他们些,你那些兄弟,都不是简单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阴你一把。”
“知道了,曦之,我都听你的,以后再不跟他们来往,好不好?”沐槿讨好的样子,像个孩子般纯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一直都是沐槿在小心地维护自己,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她的槿哥哥,无论多了多少年,都一样那么呵护备至。
“傻话,谁让你什么都听我的了,小心以后旁人说你惧……”
说到这里忽然醒悟,他们两个还没有成亲呢,不由得娇羞满面地垂下了头。
“哈哈……不就是说我惧内吗,怕什么,只要我的曦之高兴,随他们说去。”
笑起来容颜如玉的沐槿,漂亮得让人着迷,看得曦之一阵恍惚,以后每天对着这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日子久了她会不会变得自惭形秽啊?
“好了,你们两个孩子没事就行,害得我担心了半天。”丽娅姑姑推门进来,指挥人替他们重新替换了热乎的酒菜。
“丽娅姑姑。”曦之轻轻唤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们俩个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性情为人都互相了解,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相信对方,这样才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丽娅姑姑坐下,给他们各斟了一杯酒,絮絮叨叨地说着,曦之听得不停的点头赞同。皇家的婚姻基本上都是政治联姻,向来以利益为先,而今丽娅姑姑却如此教导自己,这是打心眼里将她当作家人,怎么不教她感动。
一场误会烟消云散,放下心里的芥蒂,浑身轻松无比。三人把盏话家常,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曦之感觉自己喝了不少酒,醉脸酡红眼波流转,看得沐槿眼都直了,偷偷在她耳边道:“曦之,你今天真美!”
曦之的脸更红了,明眸中秋波盈盈,低声啐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都不美啰?”
“不是,我是说你什么时候都很美。”沐槿大囧,双手连连摆动,急着解释。
看到沐槿受窘的样子,曦之忍不住“噗嗤”一笑,捂着脸转过身道:“傻样!”
“我说你们俩个这打情骂俏的,我老婆子还在旁边呢。”丽娅忍不住捉弄他们。
“丽娅姑姑……”曦之撒娇地跺跺脚,佯装生气道:“不跟你说了,尽拿我打趣儿,我还是先回家去了。”
“曦之……你,你真的要走啊。”原本以为曦之是开玩笑,没成想她真的抬脚往外走了,沐槿见了急忙呼唤。
“傻小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送送。”丽娅摇摇头,笑着推了他一把。
沐槿忙站起来,追到大厅里才见到曦之:“曦之,怎么不多坐会儿,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
“今儿出门时跟祖母说要买东西,耽搁太久了不好交代。”曦之笑着解释。
听了这话沐槿虽然依依不舍,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夏的风俗,成亲前那段时间,准新人是不能随便见面的。今儿曦之应约出来,已经是例外了。
看沐槿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亦步亦趋,曦之脸上微红,低声道:“不用送了,小心让人看到。”
“好,那你保重。”沐槿嘴上道别,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又跟了上来,曦之无可奈何地一笑,随他去了。
“嘻嘻,王爷这么舍不得我们小姐,再过两个月小姐就要进门了。”莹月笑嘻嘻的调侃沐槿,曦之听着这话有些轻浮,心下不悦,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想到当初在西山,她也是跟沐槿玩笑惯了的,也就没有说什么。
春痕急忙扶了曦之上车,回头对沐槿施了一礼道:“王爷请回吧,婢子会照顾好小姐的。”
车马粼粼远去,曦之撩起车帘回望,却见沐槿依旧伫立门前眺望,一袭青衫的身影竟无端地显得孤单寂寥,心下黯然,叹了口气,刚才自己不过是佯装欢颜,只不过是怕沐槿自责担心而已。
昨晚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思来想去一整晚,最后还是决定来见他,其实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对自己的感情,而且也清楚见了面,事情一样无法改变。但起码,会让他安心一些,不是吗,这杯苦酒,就让自己一个人饮了吧,何必一起伤心。
一路并未停留,曦之早已安排绿枝去买好了东西,耽搁得够久了,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正准备靠在软几上养养神,忽然,只听得马惊恐嘶鸣,还没反应过来,马车便开始狂奔,剧烈的颠簸让主仆三人东倒西歪,滚做一堆。
不好,出事了,曦之虽被颠得头昏脑涨,但有忠心护主的春痕死命垫在她身下,倒也没有受伤,脑中却急速地思考着。看样子,是马不知什么原因意外受了惊,失去了控制。
耳中听得沿路惊呼不断,却并未感觉撞到行人,对了,按行程应该到了南城,这边道路宽阔行人也少。
最要紧的是,赶快想办法让马停下来。此时方才后悔,今日因为不想让祖母知道,所以竟然没有带碧纹碧络出来,此时又该如何是好?
用手在袖子里胡乱摸了摸,却碰到一包绣花针,不由得大喜过望,幸好这东西她每天都贴身带着,此时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费劲地掏出针,扣了一把在手里,一手撩起车帘,果然看见两匹马都在疯狂奔跑,而车夫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么颠簸很难瞄准,曦之暗自庆幸自己的银针都是粹过毒的,不需要认穴。一手死命地抓住车窗,弓起身子,也顾不得认准头,只满天花雨般飞射出去。
仓促之间本就使不上劲,再加上正在高速行驶,一把绣花针竟没有几根刺中的,马匹皮糙肉厚,偏偏只有一匹马扎进肉里,痛苦地悲鸣一声,前蹄腾空而起。
另一匹马却还在埋头狂奔,两下里不平衡,马车便直接歪了,谁知前面却又到了拐角,眼看着车子就要砸到墙上去。
曦之花容失色,耳边传来莹月惊恐万状的尖叫,不由暗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这回真是自己把自己给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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