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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又是选择！
我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嘴唇，百般苦涩入喉，此番滋味，却又难以说出口。
“还有，你确定你考虑好了么？”张寒眸光一闪：“护住迷花，就等于是和威腾作对。就算赢了，你日后亦是不能再与花殇意一起了，除非他。。。。。。。”
“不用说了，”我深呼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定定望向他：“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
“知道就好！我怕你到时候心软，倒戈相向。”张寒若无其事地别开眼望着天空：“天下间的男人，都不会把壮志雄心寄在一个女人身上，特别是有能力的。”
“也包括你么？”我下意识地问道。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来轻描淡写地瞄了我一眼：“只有你的二哥，对你才是最真心。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
“你百般心机算尽，连大姐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都利用上了，为何偏偏会对二哥动了怜悯之心，想尽办法地想成全他？”我不解.
还是其中有什么利益，我没想通。
我心中想着这句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你就当我良心发现，想对他做些弥补吧。”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对二哥从来就没有过儿女之情。。。。。。他为我做的，我日后定会还他。”我低低说道。
张寒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似在思量，又似在计算。
空气中散发着夏末独有的浓郁木香，周围安静如空谷。
半晌，他才突然说道：“白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中便出现一道蓝色身影，鹤发童颜，健步如飞，确实是白前谦。
只见他不停拭汗，满面红光，似是急促赶来，一见到我们便立即拱手道歉：“两位久等了。人老了，一觉睡过头也不知晓啊。”
听完他一番自嘲的话，我浅笑着迎他进了前厅：“白先生过谦了，您身壮如牛，风采依旧呢。”
“哪里哪里，”白前谦笑着摆摆手，边走边说：“如今要是再让我上沙场，肯定是连个小兵都砍不死咯。”
我瞬间停住脚步，他这话中有话。
“丫头，”白前谦缓缓伸过手来盖住我的手背，声音疲惫沧桑：“我老了，已经无心再争夺什么了。”
看着他眼中深切流露的期盼恳求，我一时间无声。
“白苍，你是不想与威腾为敌吧？”一旁的张寒冷淡说道：“你毕竟曾经也是威腾的将军。”
“既然张公子明白老朽的心思，二位就请看在我年迈的份上，饶了老朽这一次吧。”白前谦突然放开我的手，对着我和张寒深深一鞠。
“白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我急忙扶起他，才赫然发现他早已经泪流满面。
“秦姑娘，我自知在迷花安享生活多年，本就该为迷花出一份力，可是我的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威腾，我也自小发过誓，身是威腾人，死为威腾鬼。”白前谦用力抓住我的手腕，说得有些撕心裂肺。
“我。。。。。明白了。”我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可是逼迫一位老人做遗臭万年的叛国之人,我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老朽先告退了。”白前谦叹了一声后说道。
看着他又匆匆远去的背影，我苦笑道：“张寒，想不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或者，他们已经来了。”张寒目光紧随着白前谦的身影，直至不见。
我心一紧：“你是说，威腾派人劝说的白先生？”
“我只是猜测。”张寒长吁一声后看向我：“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软袖蝶香，你可是要多留心了。”
“恩。”我轻轻一点头，心中不免觉得杂乱无比:"那我也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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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大门，三嫂正窝在一张小凳子上，膝盖上放了着一张筛席，边晒着太阳边挑拣着筛席里的粮食，脚底下围聚了一群母鸡，争先恐后地啄着掉落下来的米粒。
看着她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微笑，我不由地呆站在门口，不愿意打搅她的平静。
“秦姑娘！”三嫂一抬头，颇是吃惊：“回来了怎么也不进来？”
“刚回来呢。”我笑着看她起身过来迎接我。
“快点进屋吧，等回太阳就晒人了。”
“知道了。”我点点头。
一进屋，我诧异地看着桌子上的大包小包，大筐小筐，问着跟随而来的三嫂：“这些是。。。。。。？”
三嫂探头一看，随即笑道：“乡亲说你出去太辛苦，特地一早就送来这些，说是给你补身子的。”
“努，这些个红鸡蛋是齐家嫂子送来的，说你没吃到她女儿的满月酒，特地单独为你染的，这篮河鲜是春画他爹送来的，听说卢老头昨天钓了一天呢。”说到这，三嫂笑得合不拢嘴：“还被蚊子叮了一脸的包。”
“还有这筐菜，是村后鲁家送的，都是刚从地里摘上来的，可新鲜了。”三嫂继续说着：“我看哪，这一时半会可都是吃不了了，厨房都要塞不下了，我得寻思着怎么把它们给存得久一些。。。。。。。”
我望着这些朴实的心意，心潮澎湃。
只有在迷花，我才能得到真正的情感。
“秦姑娘，你没事吧？”耳边传来三嫂担忧的问话声。
我回过神来：“没事，可能是昨夜没休息好。”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休息会吧。我就不打搅你了。”三嫂心疼地瞅了我一眼，啧啧说道：“都瘦了这么一大圈。”
笑着安抚走她，我沿着床沿坐下，吃力地闭上双眼斜靠一旁，脑中思绪却如千军万马，奔腾不息。
白前谦不愿意帮忙，张寒的态度若即若离，威腾的人什么时候会来，会来多少人，目的是什么。。。。。一切似乎又陷入了迷雾，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只是我心中明白,不管有多少困难,我一定要护住迷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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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中传来淡淡桂花味，我贪恋地想多吸几口，却又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于是便强撑起身子，想倒杯水。
“你醒了？”耳畔传来楼阳安温柔的询问声，我侧脸一看，他正手捧书籍，端坐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看来我睡得够死的。”我看了看本是堆满东西，此刻却是空无一物的桌子，自嘲道。
“大姐刚才也来过了，见你睡着了，她也说困得慌，便又回去睡觉了。”楼阳安笑了笑。
我边起身边说道：“她是孕妇，自然嗜睡。我却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也开始贪睡起来。”
“不过是小睡片刻，你不用放在心上。”他靠近我说道。
“没有时间了。”我轻轻地自言自语说着，却在刹那间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你怎么了？”楼阳安见势立即扶住我，一碰到我，立刻皱眉说道：“你的身子好烫。”
“你似乎着了风寒。”一股清凉抚上我的额头，他低低地说得有些焦急：“我去找大夫。”
“二哥！”我喊住他：“不用了，你初来乍道，对迷花又不熟悉，你让三嫂去吧。”
“也好。你快回床休息，我去去就来。”他细心叮嘱完便一头冲出了门外。
窗外传来他和三嫂的低声说话声，我头痛欲裂，无心去听，盖好被子后又沉沉睡去。
待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了。
头痛依旧，浑身无力，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
吃力地起身虚靠，眼前景色模糊重影，我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房间里，一道身影背对着我而坐，素色长衫，手捧书籍，偶尔传来一声翻书的响声。在他面前，放的是一碗赤黑热腾的药碗。
“二哥。”我轻叫了一声。
“二哥？”那人背影一动，缓缓转过身来：“你这声可真叫碎了我的心。”
面如温玉,神采飞扬,同样和楼阳安一样,都是一副翩翩书生样,笑得温润无害,我却惊得直起身子：“温知秋！”
“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他起身坐到我床前，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发高烧了，可惜这里没有抗生素，估计要熬上个几天才能退烧了。”
挥开他的手，我冷冷说道：“你胆子倒不小，不怕我喊人么？”
他一怔，言语间有些诧异：“宝贝，你怎么和离别前不一样了，似乎变了个人。”
离别前？
脑海中浮现碧落皇宫里的那场戏，看着近在咫尺“真诚”的脸，我头更痛了。
“还是，你变心了？”他轻轻地在我耳边问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软下态度，“哀怨”看他：“你不和你的女王陛下亲亲我我，跑我这块穷乡僻壤来干吗？”
温知秋浅浅一笑：“我想来看看迷花镇到底是什么神仙宝地，能让你如此迷恋。”
“看后做何感想？”我试探地问着。
“的确是块好地方，四面环山，水资源丰富，靠着这些自然资源，便足够自给自足了。”他停下话来，深深地看着我：“更何况，还有你这样一位鞠躬尽瘁的好镇长。”
“我哪比得上你。”我别开对上的炙热目光，心里凉意四起，看来他不是才来的迷花镇了。
“不过是个小镇，我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你却能将威腾起死回生，甚至成为一方霸主。”我回过头看他：“家和，这样的成就，还有这里的生活，你应该觉得很满意吧？”
他静静看我：“我怀念更多的，是我们以前十几年的生活。”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闭上眼，轻轻叹息,也不无力去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不一定。”
我惊讶地睁开眼：“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的世界上可不止一片大陆。在莲华，人们知道最远的岛国不过是下易国，却从来不知道在更远的地方，会有什么。”
“可是莲华航海业并不发达，所造出来的船只。。。。。。”我猛然大悟：“所以你要造船！”
“是啊，我总是心中存有些希望，海的那头，便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他长叹一声后看向我：“可惜。。。。。。”
话还未说完，窗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主人，来人了。”
温知秋从容不迫地立起：“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目送他走，心中疑虑却是越积越多。
可惜?
他要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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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处在疑惑中，张寒已经推门而入，随他而来的，是屋外夏日暖风，却让我不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药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他瞟了一眼桌上的青瓷碗，“你也该喝了它。”
“恩。”我点点头，掀开被子起身，又是阵阵晕眩。
“谁让你起来了？”张寒手端药碗走至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眼神注视得我有些尴尬，顺手抚上脸庞：“很憔悴吧？”
过一会，他才轻恩了一声，将药递到我面前，口气中不容一丝抗拒：“喝掉！”
一股浓郁草药味伴随着碗中黑色汤汁的撞击，直冲我鼻腔。
“好苦。”我下意识地掐住鼻子，侧过了脸。
“不苦，里面有苏果。”张寒口气稀疏平常。
“谁采的？”我愣住。
苏果不过是种极其普通的野果，可以中和药的苦涩味道而调制出微甜滋味，只因为其生长之处必定是悬崖峭壁，陡峭穷森，除非是有人重金收购，否则没人愿意冒生命危险去采此并无其他功效的调味品。
“自然是你那痴心的二哥。”张寒撩起前摆，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
听着他的语气，我有些气急败坏：“喝完药吃些甜物即可，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他又不会武功，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他平静地看着我：“既然知道这苏果来之不易，那就喝了它。”
端起微温的药碗，我毫不犹豫,大口大口地灌入喉咙，直到碗底渐露才忍住呕吐的强烈念头，停了下来：“为什么还是很苦？”
“因为我没让三嫂加苏果。”张寒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空碗，放至一旁。
我顿觉火冒三丈：“为什么不加？！”
“没有苏果，你还不是照样能喝下去？”他的话中带讽。
头有些晕，我重新爬回床上，闷闷说道：“不过是一些小苦，我还不至于柔弱到此等地步，有无苏果对我来说都一样，只是那是二哥的心意，我当然是希望可以加在药中。”
他冷冷看我：“你也说了喝药不过是小苦头，可是他却连这么一点点的苦都看不得你吃，这世间，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叹口气，我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多听，脑海中却是浮现那嘴角总是挂笑，如春风般温暖人心的俊雅男子。
楼阳安，此情此意，我看来是定要负你了。。。。。。。
“秦暮雪，你何时变得铁石心肠了？”张寒的讥讽话语阴魂不散地飘入我耳：“几个月前还将那块玉佩握紧不放，如今却摘除而去了？”
我睁眼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伫在我颈口上，抬手一摸，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那块墨玉真的不见了！
立即直起身子，不顾虚弱，在床上四处翻找起来：“定是睡觉时不小心划落出来了。”
“若不是如此，便是被人拿走了。”张寒背对着我说道：“早上议事之时，它还安好挂在你身上。”
被人拿走！
我停下搜找的举动，瘫软下来，随手摸上胸口，果然，那把匕首也不见了。
温知秋，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呵，果真是丢了。我还以为是你已经忘却与费若阳的情谊，只顾着和花殇意双宿双飞了。”他嘴角微微上扬，止不住的雀跃神情在脸上化开来。
表露身份后的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城府深得让人无法琢磨，没料到此刻突然流露出笑容，真是让人不习惯。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张大公子还真是令人百思不得费解。若阳的死，你也逃脱不了责任，却在此为我未忘却他而沾沾自喜；分明是你软禁了二哥，强迫他做了这么多年不想做的事，却又要假仁假义撮合我俩；张公子，你莫不是精神失常吧？”
他猛地刹住笑容，狠狠看我，紧握成拳的手指上，关节发白，额头青筋暴起：“我自有我的打算！”
“的确，你的打算任谁也猜不透，就如我们全都被你耍于股掌之中多年！”我大喊出声，刹那间红了眼眶。
张寒渐渐平复下来情绪，恢复了之前的冷漠，鼻中喷出一道冷嘲声：“哼，可惜你就算恨我骗你多时，如今的你，却又不得不依仗我来帮你保住这座小镇。”
他忽然一步跨前，紧掐住我的下巴抬起，强迫我对上他的视线：“秦暮雪，真是委屈你了！”
用力格开掐得我生疼的大手：“放屁！就算没有你，我也。。。。。。。”
我猛地收住口，不愿再说下去。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张寒拂了拂前襟，冷笑道：“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挡住威腾的兵马？你以为靠着护镇院的那些人，就能成事？区区几名莽人焉能斗上万官兵！”
指甲因为我的用力而深陷手心，他的话激得我浑身发颤，却又无可奈何。
他说的，都是事实。
他扫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唯一的救兵便是舍莫兵力。只是如今，已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更何况，就算来得及，他们也未必肯来。”
“迷花不管如何都是舍莫国土，我与静宜乃是结拜姐妹，更何况我对她有救国之恩，她身为女帝，怎会见死不救？”我松开手指，展了又握，握了又展。
“可惜她却是心仪于我，情窦初开的女子最容易掌控，这舍莫也迟早是我的。”
张寒的话中不带任何感情，听在我耳里却如晴天霹雳，轰炸不息。
我抬起沉重的头颅望向他，泪水禁不住地划落。。。。。。
情窦初开的女子最容易掌控。。。。。。多熟悉的话，多熟悉的事。。。。。。。。
“暮雪，这世间本就有很多的不公，就如迷花之事，你再努力，也是无济于事。”他似乎被我的情绪惊到，口气瞬间软了下来。
“我知道，蜉蝣岂能撼大树。”我轻轻呢喃着。
一道红色的影子跌入我怀中，瞬间的冰凉触感贴到我身，打断了我的混沌思绪。
低头拾起怀中之物，却是一颗似山楂般大小的果子，在夕阳的余光中闪耀着晶莹剃透。
苏果？！
我愕然地抬头看向张寒，他却是不自然地扭转头去：“吃完这个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我喊住即将跨出我房门的他。
“其实。。。。。你根本不必同我争吵。你要护住迷花，我定会帮你，就当是。。。。。。偿还之前欠你的！”他并未回过头，只是略微偏过脸，答非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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