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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流
窗前,伟岸男子身着里衣,长发垂落,他剑眉凝起,目光专注于笔尖下的美人图。
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佳人面貌,一颦一笑与真人无异。
他本想勾画那日于庭院见她着的黄衣,思来想去却未能下笔,最终画下的是罗绮华锦。
帛上,美人婉约,云鬓扰扰,胭脂点唇,肤白如莹。
美人身后,云霞弥漫,仙草灵树,秀丽山峰,日月同辉。
落下最后一笔时,他扶帛叹息,最终再提笔沾墨,在旁题上一行诗——
“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
他害怕有日会忘记她的容貌,于是起床提笔作画。又畏旁人看了会对她心生觊觎,于是又改成了巫山神女图。
诸葛亮叹息了一会儿,便将帛卷起,放在锦盒之中,藏在书架深处。
接着,他转身默默梳洗穿衣,出门前想再看枕下的银簪一眼,未料,枕下的银簪早已不见影踪。他不由得大骇,夺门而出,恰见三弟诸葛均站在院中。
“二兄,早啊。”诸葛均眉眼笑得弯弯,如往常一般,亲切地跟兄长打招呼。
诸葛亮听后却身形一顿,颇为疑惑:三弟这么快就恢复如初了?
诸葛亮意味深长地看了诸葛均一眼,迟疑地道:“你……没事就好。”
嗯诸葛均想:为何总觉得今早二兄看自己的目光甚为奇怪,言语亦奇。他带着困惑的语气问:“二兄,怎么了?大清早,均能有什么事?”
诸葛亮却被三弟的话弄得更糊涂了……他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反问道:“你难道……不是?”忽然,他意识到不妥,三弟好不容易把悲伤忘却,往事又何必重提。于是,他歉意笑笑:“无事。”说罢,又顺带叮嘱了一句:“你昨日饮了太多酒,多注意调养。”
“啊”诸葛均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面红耳赤喊道:“二兄,冤枉啊!你、你也知道,均从不饮酒的啊!”他一向脸皮薄,受不了污蔑,当下紧张兮兮地问:“我昨晚明明在室内读书,你还过来询问我功课,问的是大学之道,难道你忘了?”他神色着急地看向兄长。
诸葛亮听三弟炮语连珠似地描述昨夜的情形,脸色一沉……他荒谬地想:难道,昨晚在酒馆遇到的不是三弟?可笑,怎么可能。他僵硬地抽动嘴角,没好气地轻责一句:“均,莫要胡闹。”
诸葛均皱眉,着急回道:“在均看来,胡闹的是二兄。”
然,诸葛亮只当三弟是小儿戏言,便不再对此事上心,转而正色问道:“好了。今早可曾见我房内放着一支银簪?”
“银簪?”诸葛均惊疑,问:“二兄你今早未曾出过门,均又岂敢进房惊扰而且……”他面露好奇,问:“你我兄弟二人同住,何来女子之发簪?”
听三弟话中似有别意,诸葛亮脸色一红,急促道:“无事了。”他说完就转身离去,留诸葛均一人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等到了夜暮,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草庐门前有人探访,此人正是庞统。诸葛亮见了他,诧异问:“士元?你怎会在此?不是启程去江东了么?”
庞统听了诸葛亮的话,顿时眼神放光,喜道:“哎呀,孔明,你可真聪明,我都还没说话,你就知道了我的来意了。”他爽朗笑道:“哈哈,就知道,你会答应与我同去江东。”
“啊?什么,二兄你要去江东?”旁边的诸葛均听到了,面露惊讶。
诸葛亮顿时觉得头疼,他皱眉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若有所思……最终,他忍不住问:“士元,老实告诉我,你前几日有没有来过?”
“啊?”庞统虽不明就里,可也没必要撒谎:“你开玩笑么,我都几个月没见你了,你说呢?”
听了庞统的话,诸葛亮如遭雷击,他脸色异常紧张,急切问道:“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子?浑身带伤,遗落林中!”
“哈?”这诸葛孔明搞什么啊,庞统表示完全听不明白他问什么,“什么女子啊,夜间山林,哪来的女子啊?”
诸葛亮顿时大惊失色,推开面前挡道的庞统,迅疾冲向雨中的山林。
庞统见了此情景,吓得瞪大眼睛,连忙喊住他:“喂!孔明,去江东明日再启程也不迟啊……”
……
暗夜深林,凄风冷雨,男人因狂奔而被雨淋湿,回来草庐时,早已头发衣裳散乱,水珠顺着脸庞一直在滴落。
诸葛均见二兄回来了,赶紧打伞上前,但却发现二兄很不对劲,此刻他面如死灰,诸葛均也不敢跟他说话,只默默地将他送到屋里。
屋内火炉正旺,庞统正悠哉悠哉吃着第三碗豆粥,见诸葛亮回来了,他不由得抬头挑眉,懒洋洋地调侃一句:“雨夜深林寻女子,你寻的是仙女,还是精魅啊?”
庞统无心一句,恰恰戳中了诸葛亮的心思。
只见诸葛亮缓缓抬头,用空洞冷寂的眼神瞥了一眼庞统,脸色阴沉不说话,然后转看旁边的诸葛均,严肃地问:“均弟,我昨夜是否教你大学之道,其中亲民与治国之理不可废,应再深思探究?”
“对。”诸葛均点头,老实回答:“二兄昨晚正是此言。”
诸葛亮闭眼,艰难地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好,我知道了。”说罢,他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呃……庞统和诸葛均都呆住了。
庞统好奇地问诸葛均:“哎,你兄长今天怎么了?”
“啊,均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兄今日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一根银簪?发簪乃女子之物,兄长要来作甚呢?甚奇耶。”诸葛均表示,他亦很不解。
庞统却觉得挺有趣,小眼睛一眯,想:太反常了。孔明此人向来处事不惊,何故今夜如此失态?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女子?有趣有趣。
……
诸葛亮此时心潮翻涌,为了不让旁人察觉,唯有把自己关在屋内,一个人细思恐极……
若他没猜错……
时光倒流了!
该言荒谬,亦或称奇?
时间回到了与她初见那晚,可庞士元却没有将负伤的她背回来。于是他心急如焚地冲到林中,心中无比惧怕,怕她在林中受伤昏迷无人救治。
然而,他跑遍了附近的林子,都找不到她的踪影,直到跌跌撞撞地回来,他才想明白:若时光回溯,庞士元也应该把她带过来,但事实上没有,证明她的确消失了。
银簪不见了,也是如此。
诸葛亮皱眉,心情复杂非常……
为何,为何上天让所有人都忘却,唯独让他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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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前面有一章讲到:
黄玥举了个例子,说小太阳和白月光。
诸葛亮却笑了,说她用写巫山神女的诗比作男子。正是这句”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
这一章和上一章再次出现,也算是照应前文了。
另外,庞统在本章说了一句调侃,诸葛亮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因为他以前对黄玥的评价就是“仙女”和“精魅”。他曾嘲笑她是“落难仙姑”,又向老师吐露“她犹如弟子心中精魅”。
而如今他亲眼见她凭空消失,终于打脸了。
因此庞统一句虽无心调侃,但正好踩到诸葛亮的雷,难怪他被诸葛亮甩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