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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术
“千千!”他脚步甚至踉跄,跌跌撞撞几步上来不顾左千金还在病床抱着他人腰的姿势,扯过她抱满她。
所以阎君千岁也就错过时机问出口。
左千金本专注于小鬼的回归,但见这般胡子拉碴还有些凌乱邋遢的龙以傲,一时分神,嘴快问他:“你家破产啦?”
“噗……傻。”龙以傲被她逗笑,能问出这种问题,是原装的左千金没错了。他感激噙泪,再一次加重怀抱的力道,“是,差一点破产了。”差一点失去最宝贝最身家最性命,的她啊。
而左千金,因为听闻龙家差点破产,不免产生些就算对待陌生人也会有的圣母悲悯,她抬手回搂他,在他背上轻拍拍。阎君就这样被晾在一边,看他两个合抱。
哎……
大人不计小人过,阎君妒里能成全。
仔细想想,又会想到,这一世一开始,难道不是赠券。
他不再留恋,不给左千金选择的机会了,既然多番查证万般艰难终于求得孟婆开口,得知那个根源,那么,替她解煞,唯有一试。
阎君叹出一口气,叫她,“千千啊。”这话里的泛酸,故意要她听出。
左千金忙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怜爱龙以傲这个实际没破产的人的时候,应该抓住失踪人口好好拷问他到底干嘛去了跟哪个女妖精鬼混……
咳,刚刚醒来的左千金,不仅精神头很好丝毫不像个“瘫痪”初愈的病人,还脑子跳戏,兀自把自己和小鬼的主仆关系上下级别颠了个个儿,这是把自己当小鬼的管理者了。
“小鬼!你死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我、我……”她急切要跟他讲她身上发生的事,她心想她的秘密还是只与他共享,她憋了好多关于穿墙术的意见没人说,她要向他吐个痛快。
只是,为什么一开始回忆,一开始动脑,就会头痛欲裂,就会断线闪烁,像有人在她脑中空间不断按动开关,明暗频闪,要人昏厥。
“千千!”
“千!”
她偏头欲倒,被阎君千岁和龙以傲及时扶住。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能醒?需要什么交换!”龙以傲急道。刚醒的左千金令他大喜,但要再失去她?他难保自己还能留存理智!而这小鬼的出现令醒、唤声令昏,实在很难让人不想到,他是对她施了什么控制之术、要对她有所图谋!
“我救不了她。”阎君坦言。醒来,不过是又一场休眠至死……甚至乱的开端。
“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救她。”
“说方法!”龙以傲不想再听他那些苦大仇深高深莫测的哑谜,只要一个能活的结论。
“你不是喜欢演戏么。”阎君突然转了话题,看向悠悠转醒的左千金。
左千金揉揉脑袋,接话,“小鬼,我好像只是……”想要拥有人气。
“千千,不火的原因不在你,你知道吗?”阎君蹲下与她对视,一派自信天真,却是别样诱惑而有说服力,“那些烂剧本,怎么配得上你。”说完拿鼻子拱一下她鼻子。
“龙以傲,”他起身转头看向另一个男人,手从背后伸出,扔一沓厚纸过去,“捧她,拍这个剧本。”
龙以傲没被他这自来熟的命令语气惹恼,只是注意到他明明空手,显然是变出这物,而接过来的纸,上面的字,是右翻书竖排列的繁体字。
这一点凭空变物让他没来由慌张,因为,不去想可以暂时忽略,现场演示让他明白:在场三人,只他凡人。他有一种他与他们非我同类我非同类的认知,令他不爽。龙以傲压下有名火,道,“拍戏太累,会不会……”
“睡觉倒是不累。”阎君轻笑说,嘲讽意味足,堵得龙以傲没话说,让他突有了点发气泄恨的恶趣味。
转身前给了左千金一个飞吻,让左千金想起自己还没先亲他一口以表想念,又不禁怀疑,那难道他变不回去小孩,是因为长大了?那她这一躺是过了几年。
“你为什么又要走!拍戏你不陪我吗!小鬼大人!”左千金冲他背影喊,尾音不自觉哀求。
背影决然消失,声音回魂耳中。
「不走。陪啊。你这不是嫁人了嘛,多不方便呐。」
「给我好好准备演技。」
左千金安心下来。
是说,现在有虽然差点破产但好歹百足之虫还凑合算财力担当的龙以傲,和馊主意一堆没什么成效勉强算智力担当的小鬼,这两人双重加持,她一定要火了吗?
.
编剧是个毫无书卷气的少年。
我是说,如果你认为编剧是拿笔杆子的,笔杆子就该戴眼镜书呆子气还很有艺术家的颓萎感,那么请去掉此种偏见。
他少见地年轻,又掌握大权,监工到拍摄现场,大有一副凌驾于导演之上、是不想要任何人对他的完美剧本做任何改动的气势。
尽管现场人员无不顶级、富有成功的经验,但无奈,这少年确有这个项目的大老板给予的特权,甚至少年自己,不知是自知掌权而狂妄,还是天然自负而无视,亦是长者姿态气度超凡。所以各部门就位,演员饱满以待——
Action。
……
上古时候,蛮荒大陆鸿蒙初生,天地之间无成秩序,南境之海深渊有龙,名曰龙尧。呼风唤雨,引雷创电,龙尧之法,法力无边。他活了很久,始至人间有人,地下有鬼,天上有仙。而因其法力治旱防涝福泽万民,他在民间备受推崇地位非凡,受天庭特封上仙,尊号龙渊大仙。
又久矣。
彼时世界,天有天宫,招收各门得道高人位列仙班,地有地府,选举阎罗魔君掌管生死轮回,而在人间,人人都有积德行善免下狱、修行飞升去成仙的梦。
就在那时节,人间有座崂山,山上有个道观,观的名叫太清宫,宫里修行穿墙术,宫中道士亦一心想往仙家人。
一日,住持老道挑水归,在正山门前左侧之道,拾捡到一温热包袱,打开一看,赫然一道婴啼穿出,响彻山林。
崂山太清宫曾名动天下,盛极一时,但到了老道这一代,已经人丁稀薄,绝迹香客。只因崂山道法难成修为,亦不堪大用,崂山派好几代人未能成功飞升,许多门生得知实情都转投旁的门派,加之地缘偏临东海,岩幽谷深,寻常之人寻觅至半,多是放弃,又有几人能至。
老道念及此,再看怀中女婴,虽不足月,已见卓姿,自凝一股仙气,似是修炼之材,而寻常人努力仍不至,她上门却于无知无觉中易如反掌,正是与他崂山派有缘。老道系紧包袱挂在胸前,挑起水桶走进宫中。
自此,山幽林静海冷风阴的崂山之中,就多了一个娃娃的哭声笑声,吵声闹声。起初众师兄嫌这娃娃扰乱清净来路不明还分得师父许多关爱,恐独门秘技旁落她手、心有不平,而后也渐觉枯燥乏味的修行之中能有此新鲜活力倒也开胃。小娃娃在缺少女性温柔细心呵护而被男人们提防芥蒂、放羊糙养的环境中长大,乖巧懂事极有眼色,自是尊师为父谨记师命,感恩报恩刻苦勤奋。只是课业艰难不必提,但所学为何,她惑于心中不曾问。
“今日抄这经文。”
“今日跳水砍柴。”
“今日烧火做饭。”
“今日面壁思过。”
小娃娃从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面壁思过的次数不算少,每一次,师父都要她看着墙进行悟道。
墙有什么可看的呢,又看不穿,不如看人,她能把人看得扭过头去,本门法术着实费解,怪不得她曾听闻师兄说他的师兄,耐不住参不透学不得,便偷偷下山不再回了。她想她永不会丢下师父跑。
山岁不知世间老,年年岁岁花凋谢。这一年夏,娃娃长身,墨发簪髻,崂山太清宫开宗立派以来唯一的坤道,俗称道姑,十岁又四,已经明了师父要她面壁的原因。她现在是宫中最有潜力修为最好的真人,本门秘术穿墙术,就她一个使得得心应手、穿无所阻。师父因此很骄傲,也因此,才安排她下山去游历。
“弟子,谨遵师命,在外定会多做好事,不给崂山派丢人!”
——黄冠起身,赫然亭亭,镜头摇转,监视器中目光炯炯热盼行动之脸,那是化了妆扮了相,变成小娃娃长大后少女模样的左千金。
她在龙以傲的陪护下,初登场小鬼给她的定制剧本,演绎这一出让她不明所以,但据说是能救她命的戏。圈里大前辈可以以四十三岁之龄演出十五岁到八十二岁的跨度,自己这十四岁的出场,得益于妆造,倒也不违和。
只是这出戏,不知是龙以傲在场令她投入,还是小鬼在看令她紧张,似要她用尽生平,不,许是上千次生平的演技,才足够担正——
“卡!这条过啊!”导演喊停,接着便要转场。左千金回头,在人来人往搬运设备的工作人员之隙,看见小鬼走远。可她明明想要跟他要表扬,哪怕听他嫌弃她。
而那个毫无表情可透露的背影,却仿佛在述说,又一个泪流满面的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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