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

　　王子应承了给雷勒撑腰的事，并同意将他引荐进商人行会，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有能力顶替掉那位新兴的建材商。
　　所以，口头承诺是有的，实际利益暂时是没有的，人手和货物得雷勒自己找。
　　好在斯默爱伦堡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就等着他安分守己地待在其本该待在的阵营里。
　　眼下，雷勒就等着卖掉手上那批膨胀得变了形的肥皂好筹上一笔钱交付给克拉夫特霍尔零散的原料供货者，否则只出不进会招来王子及其廷臣的怀疑。
　　于是他开始为这批据说因为搅拌过度混入了过多空气而膨胀起来的肥皂策划起了新的营销手段，好将其推销出去。
　　伪装成他妻子的艾莉森如今就待在他身旁，片刻不离，亲自监督着他按部就班地完成天使交代的事，以此交换对方的庇护。
　　“看啊~能漂浮的肥皂，有香味的肥皂，你还在为在河边洗衣服时失手掉进水里难以寻找的肥皂而烦恼吗？或是因为洗澡时弄丢了肥皂败兴而去呢？如今，您再也不需要烦恼了，能漂浮的肥皂为您排忧解难！”
　　此时，舞台上那位突然出现在王子斗恶龙场景中焦急地寻找着滑落进河里的肥皂的洗衣妇高高地扬起手中的肥皂对着人群大喊，台下观众纷纷报以嘘声，台上的扮演王子和恶龙的演员们跟着胡乱进入剧情的广告演员一同吃到了人们砸来的烂果子、坚果壳和吃剩的零嘴。他们委屈地跑下台，直奔后台找幕后的赞助商加钱。
　　“可是至少，”艾莉森悄悄凑近刚红着脸给老代言人们道完歉的肥皂商低语，“至少这新产品新奇的地方已经深入人心了，我们觉得我们可以再多来几遍……”
　　“可是这样太奇怪了呀，”雷勒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反驳她，“让我和写剧本的诗人商量一下怎么把东西更好的融合到剧情中去吧……”
　　“这你还讲技巧？”艾莉森十分不解，“戏剧是我们赞助的，观看是免费的，我们希望剧情怎么演演员就该怎么演，广告该怎么植入就怎么植入，一幕演出就出现一次已经够良心了，我还巴不得每次唱完一首曲子跳完一支舞就让演员喊一次呢，而且这广告非常写实，唱词铿锵有力，非常符合在激斗正酣的场景中插入，你听我说——”
　　她拽着显得十分为难的雷勒让他面向自己：“我知道你担心刻意的宣传造势会引发人们的反感，可我们就是要这样快的把新肥皂的名声宣扬出去，哪怕是臭名远扬，只要有更多的人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偏偏那玩意还只有我们才有——人们一定会很好奇，买来试一试，看看这声名狼藉遭人唾骂的玩意究竟有什么好？催得尼王城和六大重镇人口这么多，每个区的人都慕名来买一些尝尝鲜，很快就能脱销的——这可不是长久生意，我们只要一次干好买卖就好。”
　　“好。”雷勒还有些疑虑，可大靠山实在坚持，他也只好妥协了。
　　抖了抖钱袋，他决定给演员们加钱，然后一切都按艾莉森的要求排演。
　　露天剧院的演出是没有中场休息的，可艾莉森非给唱广告词的演员们插入了短暂的休场间歇的表演。
　　观众们不得不耐着性子边吃喝着会场小贩们那买来的零嘴和酒，边顶着台上洗脑的广告唱词边和相伴而来的亲朋近邻或隔壁家的老杰克闲嗑。
　　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抵挡不住洗脑神曲般的广告唱词对己方意志力的侵害。其中又以：“嘿——嘿——嘿——嘿——（反复循环20遍）嘿漂浮肥皂！”的表演最令人深恶痛绝，就连趁着东歇送催得尼船王家的胖女儿回家的迪恩小队也慕名而来，想要体验一把可以替代本土“肥皂好，好好好（只重复三遍）”成为斯默爱伦岛最烦人广告表演所带来的震撼。
　　“嘿、嘿、嘿他们到底在嘿什么？”迪恩看着不断跳出来的橘黄色蓬蓬裙女孩，红鼻子小丑，蓝胡子佣兵一脸郁闷，他的同伴们同样茫然。倒是身边常来蹭剧的本地土著们早已对台上这些打了鸡血般热情洋溢的，挥舞着手中肥皂高唱嘿嘿的傻子们习以为常，就等着最后那句齐声合唱时才会堵上耳朵。
　　“怎么样，是不是令人印象深刻？”睡前，艾莉森照例同藏匿在阴影中的间谍交谈一天的情报所闻，暂时在她床前矮上一截的东方床榻上安身的雷勒作为未来培养的谋臣得以有幸参与。
　　他朝霍克那边望了一下，尽管霍克躲在角落看不清面目，他仍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无奈。
　　间谍闷闷地回应她：“而且声名远扬，就连独行侠也宣称即使在吃牡蛎的时候，脑海里这顽固的声音仍在不住的循环。”
　　“嗯，那就对了。”艾莉森终于满意地躺下来，决定入睡。
　　然而思忖片刻，她又坐起身，轻轻呼唤霍克。
　　可来无影去无踪的间谍头子，黑鹰霍克却不知道暂时跑哪去了，于是床榻上的雷勒坐起来，问她需要些什么。
　　“我只是想找他问点事，你不懂的。”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让他给自己拿个白梨。
　　过了会，她还是忍不住说点什么。
　　“——你，园丁家族侍奉着什么神吗？”艾莉森迟疑地问，“就像无面者侍奉千面神——你们的陌客，每个家族、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神，那么多的神肯定会打架，尤其是那些一神论为原教义的狂热者，为了一个神打另一个神的子民，你们有过吗？”
　　“还有为宗教打仗的？”雷勒十分奇怪，“名义上的吧。”
　　否则谁会为了这么奇怪的事发动战争？他心想，同时将这个想法流露在脸上。
　　“我想也不会，”艾莉森才吃几口梨就躺了下来，“务实的人都不会，维斯特洛人不会，厄索斯大陆的人也不会，这个世界很务实，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为了虚无的信仰去厮杀是多么愚蠢，其背后肯定有别的目的，领土占有，财产掠夺，繁殖权利优先等等……”
　　“总的来说，”她觉得手黏糊糊的，又让雷勒给自己端来浅水盆洗手，“还真是生存空间理论，战争淘汰弱者，优秀的种族获取充足的生存空间以扩大族群，继而继续挤压，屠杀，取代，直到弱者的生存空间被自己人完全取代——我很好奇，一旦世界被单一族群所占有，是否诸如此类的厮杀就会停止？”
　　“——我知道这不可能，看现在王国贵族们为了点蝇头小利争来斗去的样子就知道绝对又是新一轮再分配的开始，人们总能找到开战的理由，”她迷茫地盯着床单上繁复的纹路，“我想过去可能是我思考得过于浅显了，虽然那个理论我懂，可就是没法真正领会，其实斯默爱伦过去所谓的正义与邪恶的对立与厮杀，看似以/神/的/名/义争夺地盘，本质上就是各族为了竞争生存物资和繁/殖/交/配的权力……”
　　“那你以为战争是什么？”雷勒替她擦了擦手，艾莉森惊讶地坐起来。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为了确认，她回答了他：“我以为那是两种秩序的冲突，谁赢了谁就是正义，谁正义就听谁的。”
　　“其实这么理解也没错，胜利一方规定的秩序就是奴役、同化弱势的文明，以思想压迫或直白的□□奴役一点点剥夺他们反抗的意志，奴化他们，软性或硬性地夺走世界财富中他们本该分得的份额，获取更多争夺配偶的优势，在新秩序下旧秩序的拥护者如果无法融入新团体，很快就会在繁衍竞赛中失败，就会面临没有任何后代的窘境，这也是一种淘汰，不被承认的战争。”雷勒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神情也变得柔和无比。
　　他正慈爱地看着艾莉森，灰蓝的眼睛里泛着古老又飘渺的星光。
　　“忒诺罗伊斯！？”她错愕地坐起来，“你是他？”
　　“我可以是任何人、精灵和生物，”他微笑着，如同春日吹拂绿草的暖风，“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一组代码，除了你，我可以是任何人。”
　　“我是来探望你的，看看迷途的羔羊是否选对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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