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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十点过半,大巴到达樱桃园,范营实在受不了那股味儿了,憋得胃胀气,率先冲下车透口气。汤雨繁醒得比薛润早一些,两人一前一后跟在葛霄后面下车,薛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车里闷,外面也没凉快到哪儿去,暑气蒸人,进园后就好一些,毕竟有树。
薛润刚刚那一觉睡得神清气爽,走在前面。为了这次来摘樱桃,她还专门买了个红白格子的编织篮,掂在手里晃,走两步又问:“你们带篮子了没?没带应该能在园里买。”
葛霄的包反背在身前,手里叠着汤雨繁脱下来的衬衫,折好放进包里,又掏出两个塑料小红筐,朝她晃晃。
“这是装草莓的筐子?”范营拿过来看看。
“嗯,我攒了一堆。”汤雨繁说。
范营没带篮子,直接拿外套装樱桃,简单粗暴但有效。他问葛霄:“比赛吗?”
一听比赛,汤雨繁比他还来劲:“来啊。”
“比什么?”葛霄摘掉樱桃梗,递给她,“吃这个,黄的甜。”
范营抱着他的黑布兜子,“比谁摘得多。”
“你心智有十岁吗。”
“不知道啊,反正肯定比我学姐大三个月。”
“吃俩樱桃堵上嘴。”薛润不爽地插嘴。
“比可以。”葛霄含着樱桃,拍拍手上的灰,“光比没意思,得赌点儿什么吧?”
“口气很大啊朋友,”范营扯了扯嘴角,“行啊,你说,赌什么?”
汤雨繁提议:“输了就跟着大巴跑回去。”
“……到底谁把她带出来的?”范营真诚发问。
葛霄笑起来:“谁输谁付回去的打车费。”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范营加码:“可以啊,再加个抽皮条,拿惯用手。”
“我小侄儿跟他哥们摔王牌输了也这样。”薛润想笑。
汤雨繁问:“你侄子多大?”
“幼儿园大班。”
“说老了,”汤雨繁说,“他俩顶天上小班。”
范营朝她俩招招手:“来个裁判掐表。”
“我来!”薛润举手。
“……你中班。”
说干就干,计时三分钟,多了怕他俩把樱桃园啃空,那就没钱打车回去了。
范营这胜负欲杠杠的,势头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无一幸免。葛霄没他那么亢奋,稳扎稳打,选了一片樱桃多的树,三分钟在这儿不挪窝了。
掐准表,汤雨繁喊他俩:“到点了啊,考生停止答题。”
没见着薛润,范营问:“裁判呢?”
“上那边拍照去了。”汤雨繁朝北边茂密的樱桃树努努嘴,“来吧,清算。”
范营那兜樱桃还带下来不少樱桃叶子,看着就比葛霄的多,汤裁判算下来,范营获胜。
他得意得不行,朝手指哈了两口气,啪啪两下,葛霄手腕肉眼可见肿起两条红痕,神色倒没什么变化,眉头都没皱一下。
范营手都打疼了,甩了甩,“靠,你不疼啊?”
“疼。”他的表情毫无说服力。
“……这是什么新的羞辱方式吗我说。”
“他感受疼痛的阈值比较高。”汤雨繁说。
“什么值?”
葛霄无奈地笑了笑:“就是说我皮糙肉厚耐摔打。”
还没等再聊下去,薛润远远地喊他们:“哎!”
薛润找了一片漂亮地方拍照,防晒衣一脱,里面是件连衣裙,白底红波点。
汤雨繁认得她这件裙子:“这是你高二买的那件。”
“对呀,”薛润掸掉裙子上的树叶,“一直没机会穿,这衣服平常穿就跟毒蘑菇似的,来这儿玩就刚刚好。”
说着,毒蘑菇又问汤雨繁:“我让你带相机你带了吗?”
汤雨繁从包里掏出DV机,“只有这个了,还是葛霄的。”
“也行,能用。”薛润晃晃手里的,“我还带了拍立得。”
范营头次见这玩意儿:“长得跟个玩具似的。”
“给你咔一张?”
都这么说了,那必须上啊。范营听从她指挥,站在樱桃树下面。
“别眨眼啊。”薛润举着相机。
范营努力睁大眼睛。
相纸出来,薛润双手捂了两分钟,慢慢显像,她打开双手看了一眼,笑得差点跪下去。
范营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呢,只见汤雨繁从她手里接过相纸,拿给葛霄看——好么,又跪了两个。
什么玩意儿啊!范营也不管什么学不学姐礼不礼貌了,抢过相纸。
照片上,他站得比后面樱桃树都直,换身衣服能上酒店大堂当迎宾,眼睛睁得溜圆,拍立得的效果没有手机高清,显得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更加讲文明了。
范营盯着看了两秒,也蹲那儿笑了。
“我怎么感觉,”薛润回了一口气,“在水族馆里见过你呢。”
汤雨繁笑得声音虚弱:“比目鱼……”
“你俩还是跟着大巴跑回去吧!”
范营非常不满,把他一个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帅小伙拍成这样,严肃要求重拍。
薛润指导动作,让范营站在茂密的樱桃树中间,偏头,看着右下方,想象着你那兜樱桃被偷了,对,眼神忧郁一点。
也不知道樱桃丢了有什么好忧郁的,但拍出来的效果好太多,范营看着相片里的自己,啧啧称赞:“我这鬼斧神工的四分之三侧颜。”
四个人轮着拍,葛霄不习惯单人拍照,薛润就叫汤雨繁跟他一块,单人照不行情侣照可以吧。对着镜头看了半天,薛润无语地抬起头:“葛霄,你怎么比范营还僵啊。”
“哈。”范营恶狠狠地笑了一声。
“我不太习惯……”
“哎!”薛润喝止他再动弹,“对,就这个姿势,不要动,你看着汤汤,看着她你就不紧张了吧。”
葛霄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乖乖低头看向汤雨繁,后者朝他皱了皱鼻子。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
“没喊一二三呢。”葛霄有些无措。
“要的就是自然感。”薛润挑了挑眉,相纸扔在范营兜樱桃的衣服上,“先不等成像了,再来一张?这样也好分。”
这次他没那么紧绷了,薛润打算拍半身,让葛霄稍微斜着点身子,有点儿动态。葛霄斜了斜,差点撞到汤雨繁脑门。薛润啧了一声:“要么你蹲点儿,要么让汤汤踩个箱子。”
汤雨繁干脆抓了他的衣服往下拉,葛霄顺从地屈膝,两人持平。
“对,就这样。”薛润继续指导,“葛霄微微偏向汤一点儿,头挨头,你脑袋再往上平移两个单位。”
“多大的单位,”范营问,“毫米,还是米。”
“边儿去啊你。”薛润被他逗乐了,看着取景器,“好,汤汤,一手握他脸,你身体侧着点儿,然后脸面向我——笑,姐姐,您会笑吗。”
两张双人照都显像了,果然还是得让摄影师指导一下,第二张就自然多了,模特一百分,面光一百分,也没有过曝到看不清五官,一百分。
薛润欣赏杰作:“漂亮脸蛋。”
“嘛意思,把我拍得像比目鱼是因为我不够帅啊。”范营抗议。
终于拍完了,葛霄松了口气,拿起DV机,对着正在辩论“比目鱼到底帅不帅”的范营和薛润。他笑了笑,又对准汤雨繁,她正在低头看照片,察觉到他在录像,举着相纸朝镜头笑:“你看。”
“非常好看。”
到薛润拍,她就熟练多了,一手挎着装满樱桃的格纹篮,一手点脸颊,各种pose信手拈来。
拍照这种活动起初是尴尬,放开了以后就好拉近距离,拍了两轮,总得有张大合照吧,薛润干脆拜托一位在附近拍照的女人,让她帮忙拍个集体合照。
女人正逗着自己家孩子玩,另一个孩子找她帮忙拍照,便和善应下,听薛润讲这个相机怎么用,比了个OK给她。
薛润双手合十,谢谢姐姐,得到对方友善一笑,她跑向三人。
“我们摆那个,五角星。”
汤雨繁迷茫:“四个人怎么摆五角星?”
不想让好心姐姐多等,薛润迅速统筹:“葛霄最高站最后,举起双臂,奥特曼飞行。汤汤范营一左一右,你们靠外的那只手各拽他一只手,你俩另一只手再互拽,比个倒V。”
三人笨拙照做,圈出一个圈,薛润钻进去,自己也用胳膊比个倒V。
太二了,拍照的姐姐都忍不住笑了:“OK吗?”
纷纷齐声:“OK了。”
边玩边摘边拍照,一下午时间过得太快,葛霄饿得走不动道了,四人准备打道回府。
作为摘樱桃大赛的输家,葛霄点进叫车软件,嘱咐他们检查自己的手机钥匙,别落下什么。结完账,各自提着摘来的樱桃,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出租车——干净,宽敞,有空调吹,太爽了。
范营瘫在后排,感叹:“爽,早知道过来的时候也打车了。”
唯一晕车的葛霄坐在副驾驶,笑了笑,没说话。
“去吃烧鸟吧?”薛润刷着手机,“上个月万达那边新开了一家。”
汤雨繁累得有点儿晕,怀里抱着葛霄的背包:“什么鸟?”
“就是超贵的烤鸡肉串。”范营说,“吃不饱啊姐,你想吃咱下次找个阴凉天专门出来吃。”
反对一票,同意一票。薛润撞撞汤雨繁:“你呢?”
“没吃过,我中立。”汤雨繁说。
“葛霄?”
“我快饿死了,我需要米饭。”
二比一,薛润撇了撇嘴:“那说好了下次出来吃啊,都不准反悔。”
听这群小年轻七嘴八舌商量吃什么,后视镜里,司机瞧了三人一眼:“刚毕业啊,哪所高中?”
薛润这会儿倒不说话了,往下出溜出溜,靠在汤雨繁身上,假装玩手机。
“看着这么显小吗,”葛霄打开一点车窗,“都大三了。”
“大三了?”司机诧异,“看不出来啊,跟高三似的。”
“学生不都长一个样,我六年级的时候我邻居就说我长得像高中生,现在大三了,还是这套词儿。”
车里几人都笑了,范营接话:“你那是念书念冻龄了。”
司机笑着:“你我是真看不出,就十七八岁那样啊。”
转头让司机往西边开,西边最不缺的就是大排档。葛霄付了车费,几人往里走,范营问他:“你刚忽悠他干嘛,这叔人挺好啊。”
“聊什么不是聊。”
“老油子看人都看出经验了,光看你穿衣风格就知道你多大。”薛润说。
“知道也顺往下说,他总不能检查我身份证吧。”葛霄打了个哈欠,“看年纪估计他家里有个刚毕业或者快毕业的学生,否则也不跟咱聊这个——我听老贾谈他大儿的辉煌历史听得够够了。”
汤雨繁走在前面:“葛霄想吃米饭,你俩想吃什么?”
“吃点儿面吧,不带汤的。”
“我要吃串。”范营举手。
汤雨繁略加思索,指了指:“前面有家新疆烧烤——大盘鸡,串,拉条子。”
一听大盘鸡,范营口水快下来了,连吞三下。薛润往前跑了两步,挽住汤雨繁胳膊:“这片你很熟吗?”
“小学在附近上的。”葛霄说。
“哪儿啊?”
“就后面。”汤雨繁指指身后的街口,“直走,两个红绿灯再右拐,就到了。”
“就俩路口啊,这么幸福,”范营感慨,“近到能逃学出来吃大盘鸡。”
薛润还是第一次来这片,探头探脑:“看着像居民区呢。”
“原来是纱厂的家属院,后来厂子倒了,地方没拆。这边有学校,还挨着大路,慢慢开了几家苍蝇馆子,变美食一条街了。”
光看这树就知道有年头了,三个人环着都不一定抱得上。这地方几乎不需要路灯,门脸一家挨着一家,连起一串灯火通明,马路牙子没地方下脚,全是露天桌,塑料凳,想过人就得从中间的缝里溜过去。
汤雨繁打头,领着他仨找到那家新疆烧烤,正是客满时候,等了半个钟头才等到座位,脑袋顶上就是树荫,薛润仰头,拍了张照片。
“拍什么呢?”范营也抬头,只能看到一片茂密枝叶,偶尔奢侈地露出一点夜幕的影子。
“有星星。”薛润说。
汤雨繁拿着点菜的硬板子,挨个询问:“你不吃葱花韭菜。”
薛润点点头。
“你不吃洋葱。”
葛霄点点头。
她看向范营,范营挺直腰板:“只要没毒我都吃。”
“好养活的孩子。”汤雨繁由衷地赞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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