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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让您......和南絮两个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只要您认定南絮是杀父仇人，那您手里的东西，南絮就永远得不到......”
邹良英的目光扫过南絮，迅速垂下，说到这里，他脸上控制不住，浮现出无比的困惑，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他抬头看向眼前这两个本该势同水火，此刻却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
“我......我明明亲眼所见......就在疗养院门口......你们两个明明吵得那么凶......南总她......她不停地想解释什么......您根本听不进去......那恨意不像假的......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无法理解，那场他亲眼目睹，堪称完美的决裂大戏，为何幕布刚落，演员却并肩站在了台下？
猎物和猎人的位置，一下子就颠倒了。
“那是因为，南綦太自负了。他总是习惯性地看轻女人，以为所有的情感纽带，无论是爱，是恨，都可以被他用利益和算计轻易地挑拨、掩饰、乃至分崩离析。”
宋希文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极淡，极冷，像冰面上掠过的一丝寒风，里面浸满了对南綦那点算计的嘲讽。
“南綦自以为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却低估了仇恨背后，也可能生长出理智，更低估了......某些更复杂的情感联结，远比他想像的坚韧。”
宋希文讲完，眼中掠过一丝笃定无暇的光，南綦以为布下的是死局，却不知棋手早已跳出了棋盘。
一旁的南絮，转头与宋希文对视，看着那双干净无瑕，又带着破碎感的眼眸，她的眼神里，此刻清晰地流淌着一种歉疚，一种了然，还有一种无声的沉重。
“希文......其实，在你父亲出事的前一天，我刚好正式接手集团旗下融通资本的借贷业务。那个时候，业务线庞杂混乱，历史遗留问题众多，内部的流程和监管也尚未完全理顺......”
她接过了话头，声音相较于之前审讯邹良英时的冰冷，变得柔和起来，那是只对特定人才会流露的语调，像是在对宋希文解释，也是在陈述一段压在她心底多年的沉重过往。
“融通资本很多文件，尤其是涉及旧账追溯和批量审核，并非每一份都能经过我本人逐一核实。它们有时会以流程化，或是沿用过去不规范惯例的方式，直接盖上了公司的印章，以集团的名义发送出去。”
她目光黯然，落在宋希文脸上。
“其中......就包括了后来指向宋与白先生，进行债务确认和直接追讨的那一批文件。”
说到这里，南絮的眼中升起一片阴霾，那是一片至今都未能散去的迷雾。
“那个时候，我全部的精力，几乎都投在暗中追查我母亲林慕心出事的真相上。等我终于从无数杂乱线索中，理出些许头绪，察觉到苏梅阿姨的意外可能并非偶然，并进一步得知她的丈夫名叫宋与白时......”
她的话音，明显的放慢下来，接下来的字句，重逾千钧。
“我......派去的人带回的消息是......宋与白......你的父亲......人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里，宋希文努力稳住自己的重心，稳住心神，一字不落，听着南絮这番迟来了许久的解释，那不仅仅是解释，更是一场对她过往所有认知的残酷颠覆。
“之后......通过进一步调查，我很快便确认，苏梅阿姨和宋与白先生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你......宋希文。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已经不是继续追寻真相那么简单，而是害怕......”
南絮继续解释，目光始终恳切真诚，停留在宋希文脸上。
“我担心......也害怕......南綦既然对你母亲、父亲接连出手，那么只要知晓U盘存在，且可能是唯一线索的你，将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我必须要有一个合理又不引起他怀疑的理由，介入你的生活，将你置于我的视线保护之下。尽量拖延时间，还原真相，找出真凶......”
南絮的神情，带着万般无奈与歉意。
“所以......我默认了那份债务文件的转移。让它合理、‘合法’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这样一来，我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以债权人的身份，‘追讨’这笔债务，派人......或者说，找人‘监视’你的动向和生活。南綦看到我对你‘紧追不放’，自然会以为我是为了集团利益，或是与他目标一致想要逼出U盘，他乐得隔岸观火，自然不会轻易再对你下手，以免打草惊蛇，反而会引起我的警觉。”
这番剖白，打开了紧锁多年的谜盒，那些曾经无法理解的逼迫，那些冰冷的监视，那些看似无情的追债......此刻全都逆转了方向，露出了其内核深处，那份曲折又残忍的守护真相。
甚至连后来，南絮为什么会选中她与南繁订婚......那场看似荒诞的联姻，此刻也蒙上了一层别样的阴影。
一切认定的仇恨目标，在这一刻发生了天崩地裂般的偏移与重构。
邹良英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随即用力点头，连声附和，急于将自己从主谋摘成从犯。
“是是是！是的......这一切，千真万确就是这样！南綦他当时就是这么盘算的！他看到南总您开始对宋小姐一系列的‘操作’，还以为他的借刀杀人之计天衣无缝！不仅能拿到U盘，还能把宋与白的死，完美地嫁祸到您头上！一石二鸟！就是这样......我知道的内情就是这样！”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配合，话锋连忙又转回宋与白的悲剧上。
“可是......可是宋先生的事......那......那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啊！是南綦！是南綦让我去找宋与白，逼问他U盘的下落！是我......我让人把他带到那栋废弃的教学楼楼顶......”
邹良英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充满了后怕。
“我们当时好几个人，围着他问U盘的下落......他看起来茫然无措，反复说根本不知道什么U盘......我们都不信，觉得他在装傻......就开始推搡他......威胁他......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尽着快交差，脑子一热，就冲他吼：‘再不老实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去找你女儿宋希文！让她来替你还债！’......”
提到“女儿”两个字，邹良英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一幕。
“他......宋与白听到这句话，就像疯了一样！突然就朝我扑过来......他就跟发了疯一样......嘴里喊着‘不准动我女儿！’......我们......我跟他就拉扯到一起......那顶楼的地方太窄了......边上也没有护栏......他......他一个重心不稳......我......我当时就没抓住......”
邹良英边说边开始嚎哭。
“他就......就那么掉下去了！真的！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啊！南綦只是让我问出U盘，没让我杀人啊！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的！”
他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因为被绑着，只能狼狈地蜷缩在地上，拼命朝着宋希文的方向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小姐！宋小姐对不起！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但我真的是被迫的！是南綦指使我的！你们要相信我！我......我保留了当时......当时去催债时，偷偷录下的部分视频片段！我怕南綦以后卸磨杀驴......我想留着保命用的！我都交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这条狗命吧！”
邹良英涕泪横流，丑态毕露，为了求生，不惜交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接连承受父母惨剧真相的冲击，尤其是父亲死亡前，那奋不顾身为了保护自己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闪现，宋希文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噬心的悲痛，带来一阵阵眩晕，模糊了她所有的感官，眼前突然一黑，身体感觉就要失去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希文......小心......”
南絮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她，一直在密切注视着她的状态，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揽住她瘫软的身体。
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无声的悲痛，让南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半扶着宋希文，支撑着她的整个身子。
宋希文靠在南絮怀里，缓了几秒钟，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还好......没事......”
她艰难的调整气息，极力平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风暴，冲南絮摇了摇头，声音微弱。
南絮看着她强忍悲痛，脆弱却又倔强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无比的心疼与动容，她扶稳宋希文，确保她能站好，然后，再次将冰冷刺骨的视线，投向地上如同蛆虫般蠕动的邹良英，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趁他心理防线全面崩溃之际，问个清楚。
“邹良英......那么，我母亲林慕心出事当晚，你和南綦，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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