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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
羽蚀并没有立刻去见她。
起初,她总是下意识地抗拒着心中那种陌生而亲密的感觉,努力想把心中的念头压下去,却总在夜深人静时,不由自主地把手按在心口,倾听远处传来的温度。
每天白天起来的时候,只只会把手放在心口,默念他的名字,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从咒的那端传来。睡觉的时候,心里想着他此时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心口暖暖的,她连忙在心里想:“不要管我,我好得很!”就感觉羽蚀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心中忽然安定下来,不知为什么,心里就知道他也很好,很快乐。
头几天,她玩得乐此不疲,简直要把这同心咒当成了玩具,而他也毫不厌倦地陪她,一次不拉地应和她的召唤。后来,北落说朝阳军在前线吃紧,她便不敢再瞎玩,而身体也慢慢适应了这种温暖的联系。偶尔忍不住想起他的时候,咒灵的那端会传过来很暖,有些甜蜜的感情。她忍不住地笑,原来冷酷如他,心中也会有这种微小、无法言说的甜蜜。
而这份心绪,是因为她罢?
这让她的心里也甜得不得了。
她常常想象羽蚀远在前线时的场景:冰冷的风卷着沙尘,苍茫而辽阔的大地上,他白色的衣裾飞扬,神色孤傲却又藏着一点脆弱。想到这里,她的心也随之变得柔软起来。
但北落不经意提起前线战事吃紧时,她却又猛然清醒过来,不敢再随意地试探。她开始压抑自己的思念,生怕给他增添负担。偶尔夜里忍不住心里难过时,她刻意咬住嘴唇,不让悲伤传过去。但不管她如何掩饰,那端总会有温柔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探来,将她缓缓地包裹住。
小鱼,天冷了,注意保暖啊。
你今天的心有点冷,是战场不利吗?还是丢失了同伴?
你心慌了。原来羽蚀也会有心慌的时候。
原来,雌兽躲在洞穴里,等待自己的那雄兽归来,是这样的一种心绪。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遇到了什么样的场景。
可是,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过完秋后,每天早上起来,只只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开窗子。
“这几天北风吹得紧,怕是要下雪了罢?”只只道。
“你看这云一片片鱼鳞的形状,是不是要下雪了?”只只道。
下雪,神族的战事就停了。冬天来临,或许就能见到他了。
到了十月,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却还是没有下雪。
这段日子,北落教她些打铁的技艺,两个人你一锤我一锤的,倒也默契。
北落好像很喜欢和她一起打铁,耐心地教她下锤的位置和时机。两个月时间过去了,她趁机打了两把剪刀出来,也算是有了些成果。
她就这样不厌其烦地预测着,期盼着下雪。可是,到了冬月的最后几日,这年的第一场雪还是没有下下来。
有一天她和北落打完铁回家,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莫名其妙就哭了。
真想你啊。
我已经很努力地忍耐了。明明,原来的我不是那么脆弱的。
原来爱恋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这样软弱,软弱到,只是因为期待的一场雪没有来,就能让她泪流满面。
晚上,她躺在床上。四周寂静无声。天其实已经很冷了,北落的房间已经上了扶桑木的火炉。只只的床在靠走廊一边,和北落隔了屏风,略冷一些。
妖神怕冷,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以羽蚀的性格也不会利用特权给自己用扶桑木这种东西,好歹有个汤婆子什么的就好了。
被子忽然被掀开一边,一个微凉的身体从她背后抱住她。她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身体不自禁地剧颤起来,却不知为何不敢回头。
身体被男人拨过来,随即便是一个长长的吻。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良久良久,只只缓了一口气,小声道:“仗未打完,你怎地就回来了?”
“两边都盼着下雪,没打架的心思,我和法亲王告了假就回来了。”羽蚀微凉的呼吸触动着她耳朵上细微的毛,让她禁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怎么可以?耽误了军机怎么办?” 只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
“误不了,军务已安排妥当,我明日一早就回去。”羽蚀的唇贴着她的耳道。
只只微吟一声,勉强道:“可是万一……”
“想你想得紧,忍不了了!”男人紧抱她,呜咽道。
黑暗中,她脑中浮起久远过去中的一首曲子来:
两下里,相牵挂,
冤家,偏不管今夜月落谁家。
任他江山万里烽火,
任他人间千万挣扎,
只贪你指间寸寸牵挂,
只贪你唇边一抹朱砂。
明朝若赴阎罗殿,
任他刀山烈火,
阴司追索,
千万般苦楚折磨,
唉呀,由他。
遇见他以后,世上所有的情歌儿,我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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