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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第九十一章
九十一
那之后,只要得了空闲,谢栖就偷偷带林燕喃出去骑马,虽然天气严寒,也挡不住他二人的热情。
林燕喃如今勉强能自己骑着马,尽管离不开谢栖帮忙牵引缰绳,却已是天大的进步,眼中都挂着笑。
谢栖更是不住夸奖,说他学得很快,聪明伶俐,还一口一个浮夸的“林小将军”,竟是把人捧上天去。惹得林燕喃脸红不止,他嘴上谦虚,心里却得意。
看来这骑马也没什么难的,若非自幼体弱,焉知他来日不能做大将军?
谢栖还答应说等来年生辰,送他一匹新的小马,手把手教他如何训诫,以后想出门再不必求谁。
听他说得那样好,林燕喃心神向往,好似已经见到了那匹乖巧温顺的小白马。
许是因为天天被谢栖偷偷带着到处溜达,今年冬天林燕喃竟一次都没生病,汤药喝的都少了,人却还精神,面色红润双眼有神,除了还是瘦,看上去跟寻常人无异。
许霁还以为都是那些药方的功劳,一个劲的往府里弄来更多药材,信誓旦旦要把人养得越来越好。
他近来对孩子没有前阵子迫切,一来因为眼下自己深陷朝堂斗争漩涡,二来有心想要修复与林燕喃间过分冷硬的关联,是以只要回来,必定先去屋里看他,陪着说说话。
林燕喃不愿见他,更不想他留下过夜,至多等着吃完晚饭便不耐应对,几次故意找借口吵架,顺利成功把人轰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几次过后,许霁察觉出他的心思,偏不接茬,洗漱后主动脱衣往床榻上去,不肯再走。
林燕喃现在一颗心早不在许霁这里,尤其有了谢栖作比对,更无法忍受现下囚禁的生活,一句软话不愿说。
他冷着脸赶人走,许霁起初还想着好好说话,然而当林燕喃言辞越发尖锐,他终于怒了。
许霁将枕头一把摔在地上,上来抢扯林燕喃上床,冷声道:“你是我的妻,服侍丈夫应是本分!”
“你冷我数月,我不与你争论。但你若再闹腾,别逼我锁着你!”
林燕喃被他扯得手疼,挣扎着不肯往他身边去,骂了起来:“你以为现在没有锁着我吗!?”
“你说我不肯服侍,我却从未将你当成丈夫!若是真那么委屈,咱俩大可和离!又或者你一纸休书给我,从此我好落个清静!”
许霁气得两眼通红,他最恨林燕喃提起和离休妻之类的言语,每次听到总要惩治一番,今次也不例外。
他本想今夜难得温存,准备好一定温柔对待,让喃喃从中也能得些趣处。外头冰天雪地,他无比想念两人同睡一床时的温暖。
林燕喃看他要用强,拔了头上簪子对准自己,眼神中闪着不肯屈服的光,整个人像是戒备防守的小兽,随时要与人通归于尽。
他眼里的抗拒刺痛了许霁,而狠狠扎在脖颈上的簪子更是令他一颗心提到嗓子。虽只浅浅划破一层皮,可他确信只要自己再敢强迫,林燕喃就会毫不留情继续往下扎刺。
“你就这么……恨我吗?”
许霁没了刚才狂怒的气焰,神情悲伤,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像是要跌倒。
“我不恨你。”林燕喃木着脸淡淡的说,“我只是想与你一刀两断。”
许霁不甘心,昂头说道:“我都是为了你……”
林燕喃不耐打断他:“别说这些无聊的话,我不想听。”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从前,现在,以后。你所做的事皆出自你的私心,与我无关。”
有那么一刻,林燕喃甚至冲动的想要告诉许霁,自己早已背着他委身他人,这桩可笑的姻缘从来不是他所愿。
他承认自己蓄意勾引谢栖不光为了脱身,也有报复许霁的恶意,他毁了自己的一切,难道还妄图粉饰太平,继续霸着他安然度过后半生?
福安没了,许霁选择留在京城,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许霁睁着眼望着林燕喃,目光仔细描摹过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心里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他一直知道喃喃恨他,却不知已经恨到这般地步。
许霁比任何人都了解林燕喃。他知道他外表柔弱,内心却很坚韧,心地善良,哪怕路边的野猫也极尽温柔,最是心软好说话。
他从小到大没与人红过脸,对谁都笑盈盈的,即使被人惹生气也至多背过身不搭理,稍微哄哄就又和好了。
林燕喃似乎生来就不大会发脾气,许霁初见他时也曾恶毒想过,要是有朝一日林燕喃遭逢大难,可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待每一个人?
然而那么柔软的人,却在深冬的夜晚,以尖锐的利器扎向自己,曾经溢满柔情的眼睛如今只剩冷漠,看他无异于路边野犬。
许霁苦笑一声,稳定心神站好,低哑着嗓音说道:“你还是学不会真正心狠,何苦自己受罪?”
“你大可以拿着簪子刺死我。”
林燕喃淡淡的回望许霁,好像脖子流出的血不是他的,眉头都没动一下。
屋内死寂一片,只余外头寒风努力挤进窗缝的一点嘈杂声响。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烛光将二人的身影吞噬,彼此看不清对面的表情。
就在这时,门外猛得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下人急切的声响:
“主家,不好了!”
“外头传了消息,说赵太师病重去了!”
这句话犹如惊雷,使得许霁浑身一震,像是魂魄重新归位,急急忙忙穿好衣衫,对林燕喃说道:“出了大事,我去去就回。”
接着他又把外头守夜的春儿喊进来,叫她帮忙处理林燕喃脖子上的伤处,打开房门步履匆忙疾驰而去。
春儿一看林燕喃脖子上流血,吓得手脚发软,慌里慌张翻箱倒柜找出药匣,急得快哭了。
林燕喃任由她忙着给自己敷药,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听到的。
赵太师……死了?
对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太师,林燕喃没有太多印象,只依稀记得一点那年中秋晚宴的那个身着绛紫蟒袍精神矍铄的老人。
最为重要的是,赵太师是太后亲兄长,也是她立足后宫最为重要的靠山。
眼下太师忽然病重离世,那么太后又该如何?
林燕喃又想到了如今还在寺庙“修行”的萧楚。太后没了靠山,是不是意味着,萧楚同样也没有依靠?
他一颗心“砰砰”跳动,盯着桌上即将燃尽的红烛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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