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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进宫
第九十章进宫
第一次南征，大兴控制了淮河东线，是不小的战果。回銮的路上，百姓夹道欢迎，山呼必胜，让赫兰罕兴奋不已。
更让他兴奋的是，郑蓁华要进宫了。
郑家果然因为他宠爱混邪胭脂，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太皇太后和郑家太夫人多番商议，终于决定让三房的郑蓁华入宫。
随着郑蓁华的长大，赫兰罕无法再欺骗自己。什么“让她嫁给偏远宗室，离开平城，两人相忘于江湖”之类的鬼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赫兰罕始终认为自己是勇敢的战士，不应该逃避任何困难。所以他不应该躲避这个困扰他两世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依然喜欢郑蓁华，他也下定决心要彻底征服这个女人。从身到心，她都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所以，他绝不会让蓁华嫁给别人。
她已至豆蔻年华，早就让平城的贵族少年神魂颠倒。他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只要他下定决心，略施小计，郑家还不是得把美人乖乖送上？
赫兰罕骑着高头大马，看着顶礼膜拜的众人，心中得意洋洋。春风送暖，佳人入宫，这一次，他一定会把美人看好的。
五月十五，一众美丽的少女齐聚紫宫，郑菀柔看着这群脸上写满期待和向往的少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曾经，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六年，弹指一瞬间，她却好像过了一辈子。
前些日子，太夫人与骨儿碌夫人进宫，说起郑蓁华要进宫的事。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女弟吗？你们一处作伴，想来你也是很开心的！”嫡母说得冠冕堂皇，而她的心在滴血。
郑家要放弃她了吗？
原来以为她是郑家的荣耀，而郑家则是她的后盾，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美梦而已。这些女郎也在做着美梦，亦如当年的她。
郑菀柔眼神扫过，看到了站在第二排的郑蓁华。
她的眼神毫无波澜，脸上也极为平静，甚至有一股隐隐的庄严。郑菀柔了解这个妹妹，想来她已经神游天外了。
郑菀柔为她惋惜。
河间王猝逝，郑蓁华伤心不已。有什么比阴阳两隔更让人遗憾的事呢？既然嫁不成河间王，那么其他男人并无不同。
琅琊王也好，李中散也罢，甚至是陛下，都是一样的。
那日麦知道郑蓁华要进宫后，对郑蓁华的态度立刻从关心变成敌视。“女郎貌美聪慧，小君不能掉以轻心，”那日麦劝道：“要知道，她是非常了解小君的……”
郑菀柔不以为意，郑蓁华心里藏着另一个男人，一个完美的男人，一个死了的完美的男人，她又怎会尽心侍奉陛下呢？
何况她们两人都姓郑，从前又那么要好，才智出众的郑蓁华进宫，于她而言，确实是一个助力。反而是蓁华本人，前途未卜。
若是嫁给旁人，哪怕是亲王之尊，其看在郑家的面子上，依然要把这个正妻供起来。蓁华态度冷淡一点，也不算什么。
可是进宫之后呢？陛下又怎能容忍一个心有旁骛的女人？？
郑菀柔看着瘦了很多的妹妹，有些担心。
太皇太后自然也看到了郑蓁华的变化，但她以为郑蓁华只是跟家里闹别扭罢了。蓁华向来随心所欲，想来不喜欢进宫受管束。
这也没什么。
郑蓁华的性子，和这群贵女不太一样，倒是……与混邪胭脂有几分相像。太皇太后暗自品评起来，皇帝能喜欢混邪胭脂，自然也就能欣赏蓁华。何况蓁华更年轻，更聪慧，更…桀骜不驯。这于男人来说，是一种别样的魅力。
赫兰罕姗姗来迟，跟在他身后的，是明艳无俦的混邪夫人。她看也不看众人，只跟着皇帝，向太皇太后匆匆行了一个礼。
皇帝向太皇太后请安问好，混邪胭脂偷偷打了个哈欠，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
郑菀柔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为皇帝挑选御嫔，是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权力。混邪胭脂自己都是妃妾，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原本对一切都漠然视之的郑蓁华抬头了，看向郑菀柔，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郑菀柔压下火气，心中默念起佛经，平静了下来。
众女抑制不住好奇，偷偷打量着这位宫中最出名的美人——胭脂夫人。果然好颜色啊！大家忍不住拿自己和她做比较，有些就萌生退意，有些则斗志昂扬。
混邪胭脂对她们不屑一顾。
上一批进宫的贵女，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论得宠，还是得看最早入宫的郑菀柔、她和李少姜。不过李少姜么……到底没有踏进此殿的资格。
所以陛下心中，最爱的还是她！混邪胭脂扬起了高傲的头颅，对着身为皇后的郑菀柔，也没有做出谦卑的姿态。
郑菀柔算什么？不过是得了一个好的姓氏！
郑菀柔左手握拳，指甲都快要刺破掌心了。还是那日麦提醒，她起身向赫兰罕行礼，赫兰罕微笑：“梓童辛苦了！”说着，便扶郑菀柔坐下，而他自己坐到太皇太后身侧。这么一来，混邪胭脂只能坐最下首。
混邪胭脂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但是太皇太后跟前，她不敢造次。
赫兰罕走进大殿的时候，没有在第一排看到郑蓁华，心中微觉诧异。这会儿坐定，他扫到了郑蓁华的位置，却又忍住了，不再细看。
太皇太后对赫兰罕道：“诸采女、贡女皆为良家子，品貌出众，堪为女御，这会儿就请皇帝定个品级吧！”
赫兰罕对着太皇太后非常恭敬，对待即将入宫的女子就没有那么在意了，只让诸女自报身份，赐的品级也不过是少使、七子之类的。
十来个女子一一说完，终于轮到郑蓁华了。
直到此刻，赫兰罕才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她。不过两个月不见，感觉她又瘦了，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古井无波的样子，竟有几分像郑菀柔。
赫兰罕心中泛酸，不过是为了河间王，郑蓁华就变成这般模样。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精心打扮自己。便是生病的时候，她依然要闹要作，不肯消停的。这会儿…为了一个已死的男人，便做出茶饭不思的样子，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奴郑氏，太常司少卿之长女，请陛下安……”郑蓁华上前行礼：“恭祝吾皇长乐无央……”
听到郑这个姓氏，不少女郎大胆地抬头张望，只觉她行动间有几分娇柔之气，声音虽然也算好听，但似乎不那么清亮。再一瞧容貌，并不像传说中的绝世无双啊……
上一世的郑蓁华，喜穿红色，衬得她容色焕发，神光动人。这一世么，大约是受河间王影响，她偏爱清雅的颜色。这一身雪青的袿襡，穿在她的身上，仅仅勾勒出她弱不胜衣的姿态。
女为悦己者容。她不愿穿红色，大约心里是不愿进宫的！
赫兰罕心中有气，随口给的品级不过是“少使”，并没有因为她出身郑家而优待她。
太皇太后听到这里，顿了一下，神情未变。郑菀柔觉得低了，微微皱眉。这一批的掖庭待诏中，就数蓁华最美，可是皇帝并没有另眼相待。
大兴后宫，皇后是后宫之主，皇后之下有三夫人，三夫人之下有九嫔，九嫔之下是婕妤、美人，而少使、七子是低阶品级，没有定数。
赫兰罕当然知道少使品级太低，委屈了郑家贵女。可是上一世，他封了郑蓁华做夫人，后来又为她无过废后，把她捧上皇后的宝座，而郑蓁华是怎么回报他的？
轻易得来的东西，是不会被珍惜的。
赫兰罕很清楚这一点。
嫌品级低？好啊！你尽心侍奉朕，朕看你表现，再考虑要不要给你升位分。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进了宫，还想着另一个男人，还要高阶的品级，天下有这等好事？！
赫兰罕盯着郑蓁华，郑蓁华低眉顺眼，不敢直视君王，似乎严守宫规的样子。赫兰罕见郑蓁华不愿抬头看他，心中更是恼怒。
场面一度僵持。
皇帝既没有叫下一个，也没有让郑蓁华退下。大殿中蓦地安静下来，连采女们细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混邪胭脂觉得奇怪，上上下下打量郑蓁华，几年不见，这个牙尖嘴利的郑四长大了，容貌比郑菀柔美上不少，难怪引起皇帝的注意。混邪胭脂暗暗起了戒心。
郑菀柔有些焦急，看看赫兰罕，又看看郑蓁华，不知道妹妹有哪里不妥。凭着这几年她对赫兰罕的了解，她已经感受到皇帝的不满了。
原本有些不虞的太皇太后却放松下来，看着眼神咄咄逼人的赫兰罕和沉默不语的郑蓁华，露出一丝笑意。
符钰咳了一声，赫兰罕回过神，暗叫糟糕，差点叫人看出他的心思。符钰便开始叫下一个，郑蓁华退后，赫兰罕神色平淡。
郑蓁华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阴晴不定的“姊夫”，就算她现在入宫，也无法把他当做“丈夫”看。
她入宫，是为了躲清净的。只要她帮助阿姊除掉混邪胭脂，她再想法子求太皇太后放她出宫，从此她就可以过上逍遥日子，像从前的…姨母一样。
郑蓁华心里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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