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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游戏10
活动范围受限,江澈确实放心不少,他叮嘱佣人多留意,匆匆忙忙赶去了公司。
怕有意外,又让人在卧室里安了个监控。
晏初骂:“你变态啊,你怎么不在卫生间也安一个。”
“你同意的话我这就叫人来安。”
晏初让他滚。
拜江澈所赐,晏初换衣服都要躲卫生间,但有监控看着,晏初也确实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没有做一些会让江澈担心的事。
江澈让大夫开了些药,又问晏初:“池晏说想来看看你。”
听见池晏的名字,晏初的脸白了一瞬:“不了,我不想见他。”
“还在生气?都这么久了。”江澈不解,“你们两个以前关系不是很好吗。”
提起以前,晏初还觉得挺好笑,江澈怀疑池晏喜欢他,他又怀疑江澈移情别恋到池晏身上,但实际上池晏谁都不喜欢,还要捏着鼻子来攻略江澈。
晏初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他翻着书,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其实不需要朋友,尤其他那种会拖后腿的。”
江澈一眼看出他在嘴硬:“我就应该给你录下来,什么时候你跟池晏和好了就放给他听。”
晏初往他身上砸了个枕头,又被早有准备的接住,正闹着,江澈余光扫到窗外,忽然说,“阿晏,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很小,天气不算太冷,落到地上就化了,青石板路上带着斑斑点点的白,还有湿漉漉的水渍。
晏初趴在阳台看了一会儿,转头说:“我想去机场。”
“想去哪儿?我来订票。”
江澈下意识以为晏初是想出去玩,晏初在家闷了太久,人也越来越安静,难得松口说想出去,江澈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以至于没分清晏初说的是机场,而不是某个地方。
晏初想了半天,想不出哪里好玩,于是道:“先去机场,哪趟航班有票就买哪趟。”
虽然是心血来潮,但江澈依旧欣然同意。
把晏初裹成个粽子,确定不会被冻到,他才放心带着晏初出门。
晏初很配合,也很安静,从前出门犹如打仗,总要闹得鸡飞狗跳,但今天他只是沉默地靠着车窗,看外面纷扬的雪。
他温顺得过了头,以至于江澈都开始怀念起晏初吵着要离家出走的样子,他其实不太需要晏初乖顺,晏初的脾气从来都算不上好,现在的安静只会让他不安,像那夜梦中惊醒时看到晏初站在阳台边缘一样不安。
到机场的时候雪还没停,江澈撑了把伞,晏初站在伞下,目光在周围来回穿梭,最后停在某个方向:“去那里看看。”
是机场高速的停车场入口,露天的,挨着一片不知名的湖,湿润的水汽裹挟着初冬的寒意,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只有他们两个有闲情逸致欣赏初雪的湖景。
晏初站在人行道上,望着某棵柳树发呆,江澈也没打扰,就静静地陪着他。
柳树的枝芽长长垂落下来,没有叶子,倒是挂了新雪,又被风吹落下来。
直到衣服被风吹透,手指被冻到失去知觉,冷意顺着肺腑浸透四肢百骸,晏初才回神:“雪要停了。”
“嗯。”
晏初笑笑:“我们回家吧。”
江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点了下头:“好。”
车子驶回市区,快要到家的时候,晏初忽然开始晕车,但他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来,只□□呕逼得眼角都是泪。
江澈让司机停车,陪晏初一起走回去,语气莫名:“你以前没晕车过。”
晏初想了想,答:“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
他不喜欢下雪,会让他想起折磨他很久的噩梦。
但晏初也就想了一场雪的时间,雪停了,他就继续在家摆弄他的塔罗牌。
江澈逗他:“给我算算?”
“算什么?”
江澈想了想:“财运好像不需要算,姻缘也不用,健康……好像也不需要。”
晏初面无表情抽出一张权杖八:“这张适合你。”
江澈看着上面八根木头,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再这么找茬,迟早有一天被人乱棍打死。”
江澈:“……?”
他沉默,心里的不安又被晏初的牙尖嘴利安抚下来:“就当你算的准吧,我去上班,你继续研究。”
他又恢复两点一线的生活,上班,回家,偶尔摸鱼,用监控看看晏初在做什么。
池晏笑话他:“这么舍不得,直接在家办公得了。”
江澈瞪他一眼:“少说风凉话。”
池晏笑得更欢了:“行,我不说,那等下班我去你家,让他也给我算算。”
江澈:“再过几天吧,他还生你气呢。”
池晏:“气性还挺大,你都不知道帮我说说好话吗。”
“说不了,我还在等晏初气消之后再跟你算账。”江澈冷笑,“我拿你当兄弟,你拐我男朋友,没打你都是轻的。”
“……哦。”池晏怂,缩缩脖子,“那江总您忙,小的先撤了。”
他溜出总裁办,江澈继续低头看报表。
临近年末,他一再警告艺人注意言行举止,再怎么样都得装到年后,偏偏总有那么几个不省心的,不是春晚彩排耍大牌,就是抽烟喝酒被拍,虽然都不算太严重的事,但依旧连累得他和公关部一起焦头烂额。
能压的压,压不了的道歉,好不容易把这些糟心事处理好,江澈总算有时间喘口气,靠着椅背歇了会儿,趁着下一个突发情况找上来之前,点开监控看了一会儿晏初在干嘛。
毫不意外,晏初还在摆弄他那些扑克、不是,塔罗牌,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侧还摊着两本命理书,暖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他勾了层温柔的边儿。
江澈伸手戳了戳屏幕上晏初的侧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怎么看家里都很正常,晏初周围没有危险物品,链子也好好扣在手腕上,不用担心晏初会突然消失,甚至晏初的表情都很正常,只是专注的看着牌。
但江澈还是觉得不对。
他叫来助理:“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不等助理答话,他便拿了钥匙急匆匆往家赶。
家里和监控里显示的一样,安静,温暖,只有晏初惊慌失措:“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澈不答,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晏初身边的水晶球上。
阳光透过球体,在地毯上汇成一个亮色的光点,被聚焦的那块地方已经泛黄,带着一股很轻的焦糊味道,轻到不用心几乎闻不到。
那一瞬间血液汇聚到一处,连日来的不安把他砸得晕头转向、理智全无,江澈一脚把水晶球踢开,又把晏初从地上拽起来,几乎是嘶吼着质问:“你弄这些东西,就为了它吗。”
水晶球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链子被抓着,晏初连躲都躲不开,看着江澈盛怒之极的脸,他忽然生出一种很恶劣的念头。
凭什么他煎熬挣扎的时候,江澈却什么都不知道呢,要痛苦,那就应该三个人都别好过才对。
于是晏初很挑衅地朝江澈扬了下眉:“对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不想活了,我和这栋房子都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江澈怔了下,缓缓松开手,晏初没理会他僵住的表情,继续道:“你不可能拦我一辈子,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江澈额角青筋狂跳不止,拳头攥地咔咔作响,但他知道晏初的状态不对,现在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
他缓了缓,努力平稳好呼吸,捧着晏初的脸,温声道:“阿晏,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你生病了,大夫会治好你的。”
晏初把他的手掰开:“不好,大夫治不好我的,我就是想死,江澈,你别管我了。”
察觉到他的抗拒,江澈没再坚持,“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牵强笑笑,心跳快到无以复加,依旧试图安抚晏初,“是因为池晏还是我?告诉我好吗,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解决,不要这么极端。”
见晏初沉默不语,江澈更加慌乱:“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想走也可以,我不去找你,就等你回来找我,别做傻事好吗。”
晏初沉默一瞬,摇头:“都不是。”
他忽然有点想笑,自己费尽心思了一年多,原来只要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江澈就会放他走。
那种恶劣的心思忽然散了,只剩下一种很空洞的茫然无力。
他不是不知道江澈那夜守了他一整夜,推了所有的工作在家陪他,生怕他做什么傻事,每天神经绷得比他还要紧,唯恐他出事,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他突然想,江澈其实也挺惨的,一边被池晏攻略,一边还要应付一个神经病一样的自己,明明工作就已经很累了,他还要给江澈惹麻烦。
晏初顿了下,轻声问:“阿澈,我是不是灾星。”
他细数过往:“我爸很久之前就去世了,我妈也走了,连累得你爸也去世,你因为我进过好多次医院,就连池晏想帮我,都会突然生病受伤。”
“我总是做梦,梦见所有人都死了,池晏死了,你也死了,我也是,跟我扯上关系的人都家破人亡,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害人。”
说到最后,晏初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能痛苦地揪着头发,语无伦次地喃喃:“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想害死池晏,不想害死你们的,可你们都因为我死了,江澈,你让我死吧,只要我死了,你们就都平安了。”
“那只是梦。”江澈打断他,“梦见什么都有可能,你不能把它当真。”
“可我看到了。”
“什么?”
“那棵柳树,还有上面的鸟窝,旁边的垃圾桶,左数第三块碎开地砖,都和我梦里一模一样,我以前没去过那里,没见过这些,可我都梦见了。”
“可能是见过网上的照片或者视频,那证明不了什么。”江澈近乎崩溃,“池晏已经没事了,他自己都不在意,你为什么要计较这么久,甚至为了他要寻死,晏初,你清醒一点行吗?”
晏初脸色发白,却不躲不闪,声音很轻地问:“因为我,你也要迁怒池晏吗。”
江澈烦躁地来回踱步,又不得不保证:“不会,他是我朋友,我不会因为你生他的气。”
他想带晏初去看医生,可是晏初已经摊牌,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甚至开始绝食
劝不动,江澈干脆也不劝了,晏初绝食,他就叫来医生给晏初打营养针,又在卧室,卫生间,浴室无死角的安装了摄像头,确保晏初每时每刻都在监视之下。
论这种手段,晏初自然不是江澈的对手,他只能用沉默来反抗,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拒绝一切交流。
江澈推了一切工作在家陪他,大多时候两人都很沉默,只有心理医生尽职尽责地为晏初疏导,但晏初大多时候都左耳进右耳出,没有任何回应。
营养针只能保证生存能量,胃里却还是空的,没有食物,胃酸烧得晏初一直吐,止呕针都要失去作用。
先妥协的是江澈,他受不了晏初这幅行尸走肉的模样,又真切明白晏初心意已决,不会回心转意。
他问:“真的不坚持一下了吗,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晏初想了想,答:“你该往前看了。”
江澈扯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可我已经立好遗嘱了,如果你真的想放弃,我陪你一起。”
晏初早有预料,却还是摇头:“不了吧,我们隔久一点,下辈子就不会遇见了。”
江澈没说话,无言解开他手腕上的链子,侧身让开,示意晏初离开。
生或死,留或走,选择权都在晏初手里,晏初定定望着江澈:“哥。”
“嗯。”
“这栋房子可以给我吗?”
“……好。”
江澈应声,垂下眼,敛去翻涌的情绪,打了个电话,遣散别墅的佣人,深深望了一眼晏初。
“晏初,大部分自杀未遂的人都不会再尝试轻生,你随时都可以后悔。”
后悔吗,或许吧,但池晏明知道会死,不也一直想送他走吗。
晏初笑笑,只觉得解脱:“阿澈,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江澈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佣人已经离开,整栋别墅只剩下晏初一个,这里是别墅区,占地面积大,建筑间距也大,就算起火,也不会波及到别人。
晏初检查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确认连江澈都不在这里,才翻出一个打火机,回到二楼的卧室,用它点燃了窗帘。
火苗蹭地一下窜气,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烧上了天花板,浓烟很快蔓延开来,晏初被呛得咳嗽,狼狈地往后退。
不知道哪里响了警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幽魂索命,晏初心跳得很快,手心里也全是汗,可手却紧紧握着,放在心口的位置。
隔着黑黄的浓烟,晏初几乎要睁不开眼,空气在高温下扭曲,火浪的温度让他浑身刺痛,可朦胧间,他似乎看到窗外的花园里还有人在。
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顾不上还在燃烧的火,晏初冲到阳台,一眼看见了去而复返的江澈。
他就坐在花园的小秋千上,静静地望着卧室的方向,四目相对,隔得很远,晏初依旧看到江澈的眼睛。
没有悲痛,没有不甘,甚至没有一丝焦急,平静得过分,他只是坐在那里,等晏初回心转意,或者被大火吞噬。
栏杆被火烤得发烫,晏初却恍若未觉,怔怔地看着江澈,看着他眼底认命一样的平静。
晏初忽然想,他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就算是,那江澈该怎么办呢。
虽然曾经用很难听的话骂过江澈,怀疑过江澈是凶手,但晏初知道,江澈对他的感情从没变过。
他也知道,江澈在等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选择就此了断,那下辈子,他跟江澈肯定还是一样的年纪。
江澈像是看出了他的迟疑,起身走到阳台下方,朝他张开手臂。
晏初忽然想,他不能这样,办法还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死亡才能结束。
又或者说他怕江澈殉情,那样池晏也会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说白了,人类贪生怕死,他也没能免俗,所以找了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总之这一眼里,晏初确实后悔了。
他翻过栏杆,纵身一跃,跳进江澈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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