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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母子之战(四)
宫中之人,命薄啊。
香妃不死不活地渡过了十天的时间才又恢复到一个比较正常的状态,错过了皇帝下旨处决逆贼蒙丹的那一刻,错过了被活活剐了三天的蒙丹最终死去的那一刻,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懊悔祭奠自己失去的初恋了,有更让她绝望的事情在等着她。
含香的母亲早已去世,阿里和卓又病死,蒙丹再死去,她最至亲的人也就剩下了两个——皇帝丈夫、儿子十五阿哥。她从砒霜折磨清醒过来之后就已经有些后悔,知道自己默默跪在宝月楼前是对自身丈夫的无言侮辱,她对皇帝虽然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但回部女人从小受到的以夫为天教育和中原相比犹有过之,皇帝对她并无亏欠,她感到良心上备受谴责,并且隐隐有些失落。对蒙丹,是求不得的苦,明知无望所以真正失去之后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对皇帝这个一直对她关爱疼惜有加的人,一下子失去了,含香感觉到了切肤之痛。更痛的是,皇帝默许了太后将十五阿哥从她名下过走,连名字都已经改了,叫永玔。就算香妃认识中原文化不够深厚,她也知道玔是什么意思,镯子,一种饰品而已,再好看也是拢在袖子里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十五阿哥永玔,他现在归到夏盈盈名下了,跟着一个名义上出身汉族世家而且地位卑微的母妃,绝无可能上位了。
一波波打击之下,香妃薨了的消息从宝月楼传出来,芳妃一点也不感觉奇怪,不过这还不够她叹息宫中人命薄。命薄,命贱,皇帝和太后这场母子之战,压的命薄人去做下贱之事。
香妃的死法其实还是中毒,太后在她解毒十天之后再一次赐给的砒霜,她自己就喝下去了。
来送毒药的,是她的亲姐姐容嫔。
芳妃打探出这个事实之后,并不惊讶,这几年来,扇儿的死一直压在她的心头,虽然是一个有些毛躁的小宫女,但是她实心实意地对自己,自己也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所以香妃当初为什么临盆前沐浴中毒,她一直都有查。当上妃子,眼界宽了,调查的路也就宽了,许多细节也就出来了。
香妃当年变成植物人的毒药没有直接证据说是太后命令下的,但芳妃已经能找到证据证明当年的容嫔明明知道有凝香丸,却在香妃九死一生而太医都没办法的时候也没拿出来。死马当活马医,这是绝境中所有人的本能选择,但是容嫔放弃了救妹妹,甚至只字未提凝香丸,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剧情而香妃贴身的宫女维娜并不嘴严,有些事实也许就这么被瞒了下去。
皇上那时候是绝对要保住含香的,能让容嫔那时选择放弃的,只有太后的威压。
妹妹中毒了,容嫔扣住了救命药,这次,又是她亲手送妹妹上了死路。
也许昏迷下去对已经在太后面前刺眼的香妃是好事,也许失去一切的含香死了是个解脱,但是这一切事情做下去,容嫔的内心就好受了吗?太后给了她多少压力,芳妃知道,她更明白容嫔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正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天意弄人,她以为自己顺从的太后终究是皇帝的生母,她以为母子之情终究会让皇帝即使知道真相也能谅解她的苦衷,可惜,她永远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意外。
太后下令让容嫔送了毒药给香妃,是对皇帝的最后一次试探。
芳妃知道太后上一次灌砒霜水并不足以让香妃马上致命,她是在试探皇帝的底线,并且对后宫杀鸡儆猴,但是这一次,让香妃的亲姐姐毒死妹妹,就是在直接地展示权威,告诉皇帝这个后宫里她才是绝对的掌权者,什么亲情,什么祖宗规矩,她的旨意就是规矩,皇帝再想袒护的人,她认为有错就是该死。
这么做很疯狂,但是芳妃已经不再为这些疯狂包含的内容而迷惑了,因为那不是她的儿子,她所谓母凭子贵得到的权势无法让她安心,她需要一次次地证明自己有这些权利。可惜太后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找到了生母。
关于薛大老板的事情,到目前还是个绝大的秘密,纪萍知道这些也是极其偶然的,她是出嫁之后感觉无聊,会宾楼等源源不断的财路让她有钱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调查她感兴趣的清宫剧情是否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有梅花新月的例子,果然一些东西都被她查出来了。纪晓岚延续了还珠的剧情,只是个御用文人不假,但是他的小妾之一沈明轩可活脱脱就是《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面的杜小月,连长相都一样还有一身不赖的武功,小燕子纪萍和她很投缘,混熟了之后又认识了一帮京城的江湖朋友。既然有杜小月,小燕子就更有针对性地调查了相关剧情,她做梦都没想到,最后她花钱雇来的江湖朋友居然告诉她,确实有个神秘粮商大老板,不过通常不是叫什么大老板,而是许大善人,一个没根底的老太太却让连官府都畏惧三分,接下来,接下来那些江湖人士不敢调查了,因为他们感觉皇上那边也有人开始接触。到这一步,小燕子就已经明白了,幸好那些江湖人士没有查到底,否则自己总会惹上麻烦。
近几年还没有天灾,许大善人那边的剧情肯定还没发展到下手换赈灾粮草菅人命那一步,她现在顶天只是个低收高卖勾结官府的奸商,无商不奸,老太太赚些棺材本天经地义,皇帝即便和她相认也并无心理负担。
宫里不可能再突然出现一个太后,甚至太妃也不可能,但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够了。
本来因为恐惧已经收手不再查的小燕子终于忍不住送信进宫,是因为那位许大善人已经住进了会宾楼——京城目前最好的酒楼。乾隆皇帝已经让手下送母进京,他还对宫里那位太后能有任何留手吗?芳妃对未来出现的局面已经有了清醒认识,而她知道,宫中其她的妃嫔却不能不对太后抱有幻想。这是好机会。
没有多久,宫中目前除了令皇贵妃之外最尊贵的女人纯贵妃病重了,重到了连她名下的小燕子都随时进宫来伺候也没人拦着的地步。原因只是皇帝在她那里用饭的时候,她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让皇帝不高兴。
芳妃明白那些话是谁让她说的,也知道一向无争的纯贵妃说这几句话时并没有想太多,可惜,她成了皇帝怒气中的牺牲品。纯贵妃不知道内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太后的身份有多微妙,但是她被训斥也并不无辜。皇上是喜欢柔顺的美人,纯贵妃多年以来“顺”得太过,对太后在后宫的任何行为都像闷嘴葫芦一样完全顺了下来,在皇帝得知生母另有其人的状况下,她的柔顺所掩盖的明哲保身唯唯诺诺就凸显,这么一个为了自己的地位毫无立场不明本分的人竟然在贵妃位置上呆了这么久,挨砸是必然的。
接连一个月下来,又有几个妃子遭到了或从太后方面或从皇帝方面来的雷霆之威,皇帝的神情越来越沮丧,芳妃知道他在沮丧什么——所有的妃子无论怎样,都毫不犹豫地在做墙头草,尽管她们知道违反了祖宗家法恣意妄为的是太后。其实墙头草倒没什么,皇帝生气的是她们的不犹豫,这说明这些妃子根本没有思考自己作为宫妃的本分,而是直接考虑是否要得罪宫里的实权者,这样的女人还用说爱自己吗?她们连做一个爱新觉罗家媳妇应该有的头脑都不存在!
又半个月过去,皇帝发现自己几乎是孤家寡人,他中意的几个妃子里,唯有令妃和芳妃还能站在祖宗家法上在为太后说软话的时候也说几句公道话,夏盈盈虽然不太懂宫中规矩却还能掉眼泪说几句软语安慰自己,其余的,都让他的心凉得很痛!这些女人,都已经盯着富贵地位,其余的想也不想连本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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