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同春

　　东宫太子居所。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一位内侍战战兢兢的推开门，生怕踩到了这遍地碎片。

　　砸了这满地的古董，李建成的心情还未恢复平静。

　　只轻轻朝着内侍看这一眼。那内侍便是吓的不敢抬头。也不管地下的渣滓是否扎了膝盖，慌张跪在地上。

　　谁不知道这几日太子心情颇为不好。见人就打，见人就罚。

　　已经好几个不长眼的奴婢，小命儿折了。

　　这个内侍还算机灵的，带着哭腔慌张开口道，“太子殿下，您要生气，可以打骂奴婢，千万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李建成听罢这话，胸口才平复了些。转身回到太师椅，冷冷的问，“狗奴才莫非是欺负我如今不是太子了，就敢怠慢于本皇子！”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奴婢不知哪里做的不对，惹太子殿下生气了！”

　　自李建成幽禁以来，一因饮食、服饰，皆有所下降，只能按照亲王的规格来。以前东宫的一些只有太子能享用的物件，也被那内务府收了去。

　　他从前不甚在意这些。可以从下人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已是虎落平阳！

　　“父皇还没有废除本皇子呢。等父皇气消了，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那内侍还想拍几句马屁。

　　忽听得门外有人奏报。“太子殿下，皇上有旨！”

　　李建成也顾不得满地的碎渣，欣喜地跑出去，眼睛放光，他以为父皇原谅了他。

　　可他没想到。这种逼宫的死罪，纵然李渊仁慈，又岂能轻易放过！

　　宫中来的内侍眼带讥笑，不紧不慢的打开打开一个食盒，“太子殿下，哦不，奴婢说错了，应该说是大皇子殿下。皇上命奴婢每日给您送来麦食饭。皇上说了，务必让奴婢盯着你，一粒不剩的吃下去！”

　　那食盒被打开，里面已经装着满满一碗粗糙无比的麦子饭。灰呼呼的，看样子让人提不起丝毫的食欲。

　　李建成睁大了双眼，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你说什么？父皇让我每日吃这个？父皇这是何意？”

　　那内侍眸色一冷，嘴角似乎有一抹轻蔑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皇上说了，殿下此次的行为罪不容诛。但皇上念在血肉至亲，不忍诛之。皇上还说了，大皇子殿下今日之过，也有溺爱的缘故，皇上为了让殿□□验民间疾苦，特每日让奴婢送麦石饭给殿下。

　　李建成听完这句话，心口犹如被重大的石头击打了一下，愣住了。

　　李渊从不曾如此严厉的责罚过他。

　　纵然他小时候顽皮。摔坏了父亲的头冠。父亲也只是罚他背书，轻轻一笑就算了。

　　纵然是他和其他兄弟打架，父皇也只是各打三十大板子，一视同仁。

　　如今逼着让他吃下这难以咽下的麦食饭，岂不是把他当成畜生来对待。

　　他咽不下这口气，出口大骂，“不可能，父皇不会昏庸到此。这可是喂马的东西。我又不是畜生，怎能用喂牲口的东西来给我！”

　　“大皇子殿下请慎言！皇上这样做已经算是顾念父子之情了。连齐王殿下都被一起责罚了呢。德妃娘娘也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就连德妃娘娘的侄子尹行副统领都被关入了死牢！”

　　“你说什么？父皇竟如此生气。”

　　他转念一问，“那二皇子呢？李世民他持剑闯进父皇殿内，父皇竟没有责罚他吗？”

　　他心里想当然的认为，兄弟之间打架，父皇一直是各打三十大板的。

　　“二殿下护驾有功，皇上又岂能责罚他。听说皇上不日就要封他为泸州王，划天下一分为二给他治理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建成顾不得许多，双手揪住内侍的衣领，唾沫星子都溅在了他的脸上。

　　那内侍倒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不慌不忙说，“大皇子殿下还请放了奴婢。如今看来，殿下还是不要恼怒的好。乖乖的吃了皇上的赏赐，说不定皇上哪天心软，会饶恕殿下的罪过！”

　　听到这话，李建成才松开双手。狠狠的将内侍一推。

　　他盯着那碗牛马吃的麦食饭，狠狠的往自己嘴里塞。

　　那硬邦邦的米粒卡在他的喉咙里，来不及咀嚼，他接过茶水硬生生的把它吞进去。

　　一口接着一口，口口都带着极度的羞辱和恨意！

　　直到一碗饭被他扒光。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羞辱愤恨填满了胸腔。

　　接过空碗，内侍满意的归去。

　　李建成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的寒意已经足以令人千疮百孔。

　　这夜，李建成因为白日里吃了麦石饭的缘故，胃里一直不消化，绞痛的厉害！

　　太子府的医生正在为他调制山楂药。

　　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清响。李建成连忙喝退医生。

　　等到太子府的医生出门后，忽然一道身影飘进了太子的殿中。

　　那黑影跪地道，“太子殿下。微臣来迟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李建成面露凶狠，拿起宝剑，唰的一声指向男人的脖子。

　　剑锋透着寒光，男人的脖子感受到十足的冰冷。

　　再近一寸，他的肌肤就要被划破。

　　李建成眼中的杀意十足。手筋□□，恶狠狠的问，“你还有脸回来！”

　　尉迟行舟面不改色心不跳，“此次计划失败，微臣有失察之责，太子殿下要责罚微臣，微臣无话可说，不过微臣查到了此次计划失败的原因！”

　　李建成压抑着怒火慢慢的收回宝剑，哐当一下，放进剑鞘。

　　“那你就说说看。此次计划如此周详怎会一败涂地！定时有人泄密，泄密者是谁？”

　　“太子殿下想必会怀疑微臣，因为微臣是唯一活着回来的。可确确实实不是微臣做的。太子殿下您看，这是杨文远在狱中所招供的书信！”

　　“你好神通广大呀，居然能潜入天牢拿到书信。”李建成的眼光带着无比的怀疑，看向尉迟行舟。他心想，十有八九尉迟行舟是泄密者。

　　尉迟行舟看到太子眼神，便知道危险。

　　“太子殿下，您看看是不是杨文远的字迹？”

　　李建成打开一看，确信是杨文远的字。这些天来，他一直与杨文远联系。所有书信都是通过尉迟行舟转交的。胡而对杨文远的字迹十分熟悉。

　　他心中的疑虑消失了一大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问尉迟行舟，“可杨文远一家人都在我们手心里，他为何要出卖我？”

　　尉迟行舟不紧不慢的说，“这事是微臣疏忽了。那杨文远有一房外室，所生的两个儿子在二皇子底下办事，听说嫡子愚笨不得宠，倒是外室所剩的两个儿子非常有才干。想必杨文远此次是想舍嫡子而保庶子了！”

　　“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查明？”李建成十分愤怒，又将宝剑对准了尉迟行舟。

　　尉迟行舟刷的跪在地上，“太子殿下，微臣对您忠心耿耿，此次自保便是看到形势不妙，您身边无可用之人！微臣自当承担起这份责任！”

　　“太子殿下，微臣想到就您出去的好办法！”

　　李建成的剑并没有放下，依旧冷冷的说，“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尉迟行舟心下一动，想到李渊此人的弱点。便说，“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可以乖乖的吃点麦石饭，切莫让皇上生气，每日只在内侍面前阐述自己的悔意，切莫与其顶撞！”

　　微臣也会用银子收买内侍，让他多在皇帝面前替殿下说好话。

　　李建成问，“这变行了吗？”

　　尉迟行舟计上心来，“皇上还是很顾念父子之情的，否则也不会迟迟未立二皇子为新皇，反而将天下一分为二，其中有一半就是太子殿下您的。只要您悔过了，再加上德妃娘娘在皇帝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放出来是迟早的事，太子殿下一定要沉住气呀！”

　　李建成慢慢收回宝剑，突然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换做一副笑脸，拍了拍尉迟行舟的肩膀。

　　尉迟行舟只感觉到这笑容中夹杂着一丝寒冷。心里冰凉无比，脸上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殿下这样，臣不敢！”

　　他知道李建成肯定是有事要吩咐他了。故作战战兢兢，“太子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臣，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而又想到一件事，继续说，“二皇子殿下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微臣只怕夜长梦多，若是皇帝身边没个可靠的人，来说几句好话的话？”

　　关于该说些什么好话，李建成立刻写了个纸条，让他趁人不备转交给尹德妃。

　　浴尉迟行舟收下纸条，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太子殿下。放心，德妃娘娘纵然被罚了，在陛下眼前也是最得宠的人。她说的话，皇上定然会听进去！”

　　“嗯。你考虑的很周全。只是此次兵败，长林军全军覆没，足见杨文远是个办事不力的。如今他也是一枚弃子。你警告他。若是不把本太子牵连。他的全家才有保障！”

　　尉迟行舟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放心！杨文远绝对不敢拿您来顶罪。他只会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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