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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满
王府的马车上,楚嫣与临安王各安一隅,沉默不语。许久,楚嫣开口:“王爷……打算如何替嫣儿受过?”
萧澹抬眼望着她,挤出一丝浅笑:“不必放在心上,本王本也算好了,皇兄顾念我们二人兄弟情分,又顾及本王战功赫赫,声名在外,必不会把本王怎样,故而才敢如此请命,”说着,咽了咽口水,干笑一声:“呵呵,你不会以为本王真打算为了你,不要命了吧。”
楚嫣笑不出来,萧澹欲言又止的态度和磕磕巴巴的解释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楚嫣也看得真切,临安王在危急时刻下意识的举动,只是要千方百计地护住她,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嫣儿……”
“爷……”
二人同时开口。
萧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楚嫣好久未如此唤过他,久到他已经记不住有多久了。
只是这一声轻唤,唤得他心中一颤,好像从前那个偎靠在他的腿边,像小猫一样撒娇的嫣儿又回来了。
萧澹按耐住心口突如其来的温度,又解释道:“楚家叛国乃重罪,本王本想着先帮你留住司官的位置,其他再徐徐图之,却未意料到皇兄竟早有准备,还是坚持了赐婚,”说着,抬眼看了看她,“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可皇兄已如此,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他虽感念你对天冈的功劳,但毕竟是一国之君,权威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你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一副柔软的唇瓣已经抵了上来,从那副唇瓣处传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好像夏季夜晚吹过树林间的风,像小百合开放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
萧澹还未回过神来,那两片唇瓣轻启,对面探来柔软的舌尖,反复撩拨着他的困惑。
“嗯……”萧澹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又深沉的叹息,好像一张皱巴巴的纸在雾气中渐渐舒展,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吻中融化,融化成了一脉绵长流淌的山涧,融化成了空气中微小尘埃,与世间万物融为了一体,他即是山,是树,是云,是楚嫣指尖攥着的车帘一角。
许久,那两片唇瓣才依依不舍地将他放了,萧澹微微喘着粗气,还未从这一场飞升中回过神来。
楚嫣望着他的双眸亮晶晶的,两颊似飞上两朵红霞,唇瓣上尚有方才他忘情时留下的痕迹。
“做您的王妃,爷怎知嫣儿不愿?”望着瞠目结舌的临安王,楚嫣脉脉含情,“世人只道封县主、做王妃千般万般好,又道女子为官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但王爷身处这封建王朝的顶端,却能不问缘由,无条件支持嫣儿的选择,不惜在朝堂上与陛下顶撞,舍命陪君子,嫣儿若还在封妃的事上矫情,岂不是太不识相。”
临安王喜形于色,“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楚嫣含笑点头,被他不由分手地一把揽进怀中,身子被一对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扶在脑后,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他的身体里。
楚嫣心中甜丝丝的,一路走来的误解、苦难已经尽数化成了万般柔情,她的手穿过萧澹的袖摆,触到他背上坚实的肌肉,缓慢而又温柔地张开手掌,轻轻抚着,在她的接纳中,掌下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开来,萧澹的肢体表达不再那么强烈和充满占有欲,两人都柔软了下来,像两只缠绕在一起的藤曼。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府中众人已经接到宫内传回的消息,知道封赏典仪没能如期举办,主子
也未能如愿娶到楚大人为妃,但究竟宫里情形如何,府中人还未得知,只得在门口焦急等待着。
金桔、迎春、秋杏也站在门口,却未站在一处,自从秋杏身份暴露,既非幽兰苑的亲信,也非王爷的随从,虽说丫环小厮们对她表面客客气气,但私下里也没什么能说得上体己话的人,像这种场合,总是一个人立在一处。
眼见着府中的马车由远及近,门口等待的众人也骚动起来,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望着,好像期待着能从随颠簸而翻飞的车帘缝隙中窥探到什么难得的消息一样。
更有像金桔这般急性子的,脚下步子已经迈出去了三五十米,几乎是站在大路中央了。
马车停稳,萧澹掀开车帘跃下,又转向车内的方向,赶车的小厮机灵地撩起车帘,萧澹向那边伸出一只手臂,不多时,只见车内探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扶住王爷的手臂。
“是王妃,是王妃啊。”人群中发出兴奋的唏嘘声。
伴随着一阵骚动,楚嫣从马车中款款现身,仍是面若平湖、含笑盈盈的样子。
金桔迎上前去,本是锁紧的眉头,见到夫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舒展了开来。
楚嫣见金桔一脸着急,对她点了点头,多年的主仆情谊,金桔一下子便知道这事成了,嘴角一下咧了上去,临安王见状,无奈地浅笑着摇摇头。
“喏,将你们夫人交还给你了。”萧澹轻轻扯起楚嫣的手,宠溺地拍了怕她的手背,送到金桔手中。
金桔凑进近了楚嫣耳边,迫不及待地问道:“成了?”
楚嫣再次点点头,探手拉起旁边同样一脸担忧的迎春,又转头看了看立在远处的秋杏,轻声道:“回去说。”
迎春、金桔一左一右伴随在楚嫣身后,虽不知面圣的细节,但既然主子态度笃定,必是没什么问题了,这样想着,两人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秋杏远远跟着,看着主仆三人相互轻笑的温馨场景,识相地不去近前。
“怎么走这么慢?”一声问话掷在耳边,将秋杏吓得一颤,随即低眉俯首:“主子。”
临安王抬抬下巴,示意她抬头说话。
“夫人尚不知内情,奴婢上前打扰,多有不便,故……”
萧澹摇摇头,“你啊……”说着,快走了几步,在院门口将楚嫣拦了下来。
“爷?”楚嫣没想到王爷跟在她们后面竟来了幽兰苑,“进院喝盏茶吧。”余光看到萧澹身后的秋杏,吩咐道:“给王爷沏茶。”
“是。”秋杏赶忙应了,扭头进了内院。
萧澹与楚嫣在院中凉亭坐定,几位丫环有的忙活着沏茶拿果子,有的在一旁伺候,时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楚嫣想到这里,百感交集,抬头柔柔望了萧澹一眼,正对上临安王炙热的目光,“本王未曾想过,还能有机会与你在着亭中对坐,话话家常。”
“秋杏,你过来,”楚嫣浅笑着抬手招呼,又对着萧澹温言道:“秋杏过来了,王爷有什么话要说,便说吧。”
萧澹苦笑着摇摇头:“你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秋杏见二人唤她,一向持重的脸上也恍过一丝担忧,快步走来,直直在楚嫣身侧跪下,“主子……求您饶恕奴婢吧……”
楚嫣沉默了几秒,又望向萧澹,等待着他的反应。
萧澹看了看楚嫣,又看了看秋杏,这丫环已双眼噙泪,不能自己。
“嫣儿,本王将秋杏放到你的身边,开始确实是为了监视你的言行,但也是本王担心你的安全,嘱她多照应,本王知道,你曾将她视作姐妹,真心待她,她却未露身份,对你不诚,可这归根结底是本王的错。”
“所以王爷想说什么呢?”楚嫣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情绪。
“本是想替这丫头求个情,但你的脾气本王清楚,求情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丫头归根结底是本王的人,你若不肯再信她,本王会给她安排一个妥当的去处,也算是了结了她这些年为间者的痛苦,可你若愿意再信她一次,本王同你说件事情。”
萧澹顿了顿,抬头审视楚嫣的态度,见楚嫣微微点头,他继续说道:“此番你做千人请愿书,其中少不了秋杏的斡旋,她假意去市集采买,实是去请了珠宝阁的女掌柜,又在府门口假装跌倒,引副司官送进请愿书,她以为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本王早已了然,只是本王亦想助你,所以未动声色。秋杏是本王自小培育的间者,这是她第一次违逆本王的命令,可见她对你的心思,不比对本王的浅。”
听着临安王一番讲述,秋杏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楚矛盾,失声痛哭起来。
楚嫣俯身将她扶起,牵到迎春身边,迎春和金桔轻轻拍着她的背,楚嫣回身问道:“王爷的间者,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此番违逆王命,您要如何处置?”
“她若是你的人,本王便没有立场处置。”临安王脱口而出。
“那好,从今往后,秋杏是我楚嫣的人,不再是你萧澹的间者,不要再用主子的权威来使我的姐妹为难,王爷可做得到?”
“嗻!”临安王戏谑地欠了欠身,脸上闪过一抹宽慰的笑意。
楚嫣撇了撇嘴,“王爷回答得如此利落,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个答案,就等着嫣儿钻您这瓮呢?”
临安王哈哈笑着一把扯过她的手,楚嫣整个人踉跄地跌坐在他怀里。
萧澹捏着她的下巴,转向自己,瞪着眼睛一字一顿道:“小妮子,忍你很久了,三番五次挑衅本王的权威,看来你是忘了本王是杀伐决断的大将军,是这天冈人人谈之色变的鬼王了?”
楚嫣咯咯笑着,反抓住萧澹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挪开,却是朱唇微启,直接挪进了贝齿之间。她绵软的舌尖在萧澹的指尖打转,撩拨得他心意荡漾。
萧澹眯着眼睛,任她玩弄几番,忽地从她口中抽出手来,一把将楚嫣横抱起,大步冲进卧房,还不忘抬脚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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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朱墙,大红灯笼,楚相大婚之日,全城百姓都出门看热闹了。
据说这位百年难遇的女相特地向皇帝请命,在城南观音庙与王爷行礼对拜,百姓均可前来观礼、祝贺。
在一片祝福与赞叹声中,楚嫣与萧澹行了夫妻之礼。
二人在红烛前转身回望,挤在前排的人群中有几双熟悉的眸子,其中,有位孤身独居的大婶,有位金发碧眼的异域商人,还有位带着面具的怪人,那一张张欣慰又欢喜的面庞,笑过又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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