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家的第二次爱情 （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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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热，很深的夜里也能听到蝉鸣，叫起来仿佛无休无止，穿透粘稠的空气一波一波震荡在耳膜上。在宿舍罗珂即便是塞着耳机也听得见，又热又烦躁，因为宿舍没空调。
　　所以他就更加期盼着周末的到来，琴行有空调，大厅有，音乐室有，卧室也有。
　　夏天在空调房里盖着毯子睡觉不要太爽，还有人形抱枕可以抱着。
　　终于又盼来一个周五，罗珂下了课就直接从教室跑到琴行，进门先跟小狗一样喘了半天，就差把舌头也吐出来。
　　“每次你都这样跑。”庄宇尘递给他一瓶水。
　　罗珂的脸红扑扑的，边喝水边说：“外面好热啊，原来北方的夏天也这么热，我跑快一点就少热一会儿。”
　　“别直接对着空调吹。”庄宇尘把他从空调面前拉开，摸摸他汗涔涔的脑袋。
　　他们已经有了第二套情侣装，罗珂见庄宇尘默契地跟他穿了同一身，傻乐起来。
　　“要先冲个澡吗？”
　　“还是先吃饭吧，我饿了。”
　　因为外面热，十五也不肯出去玩，趴在它的大窝窝里睡得直翻白眼。
　　罗珂不想吃外卖，庄宇尘就锁好门，拉着罗珂走出店外，热浪立刻袭来。罗珂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马上躲在阴影处，不过大中午的也没有多大的阴影给他躲，还好附近的冷面馆没多远。
　　临街的门面一直挺热闹，便利店传来扫码的滴滴声，复印店传出煎炒的滋滋声，蛋糕店里有夫妻隐约的拌嘴，花店里突然响起一声拉长了腔的小孩哭叫……真是个喧哗世界。
　　庄宇尘一直握着罗珂的手，不久就都出了汗，有点滑腻。庄宇尘又改成攥着他手腕，没一会儿也沁出汗来，但他一直没松手。
　　俩人吃完饭，罗珂拉着庄宇尘疾步走回店里，往椅子上一坐，舒服地叹了口气，“好凉快呀！”
　　庄宇尘清理着地面的狗毛。
　　“哥哥，我跟你说啊，上次我们建模校赛，我们队得了一等奖。”
　　“嗯，真棒。”庄宇尘路过他的时候在他头上拍了拍。
　　“然后学校要在暑假给获奖的队伍做集体培训，所以这个假期我不用回家啦！”
　　“这样么，跟你家里说了吗？”
　　“已经说了，我每周都跟家里联系的。”罗珂扯住庄宇尘衣摆的一角，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暑假不强制住校。”
　　庄宇尘的胸膛起伏了下，是在笑。他一只手覆到罗珂脑袋上，挑着他几缕头发绕在指间把玩。
　　“怎么不说话，你不高兴吗？”
　　“每天都能抱着你睡了，高兴得很。”庄宇尘轻轻扯了下他头发，又问：“培训会很忙吗，空余时间多不多？”
　　“第一阶段是集中培训，每天都要上课，第二阶段分组讨论时间会充裕些，第三阶段指导老师带着做赛前准备，应该不会太忙，怎么啦？”
　　“我建议你暑假抽空去考个驾照。”
　　“我家里也让我考驾照来的……但我有点怕。”
　　“怕什么？”
　　“街上那么多车，我不敢开啊！考驾照也不知道难不难。”
　　“会了就敢开了，不难，有空我教你。”
　　罗珂眼睛亮了，“那我可以开你的车子吗？”
　　“当然可以。”
　　“嘿，真好，我有没有说过你那车子很酷？”
　　“没有。”庄宇尘笑起来。
　　“你的车子很酷！看起来有种属于远方的感觉。”
　　“以后我们一起出去自驾旅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开累了，就换你来。”
　　“太好了！”罗珂声音里带着雀跃，恨不得立时就能开车出去玩。
　　庄宇尘看着罗珂那张明媚的脸，很久没有过的期盼感觉重新萦绕在心头。日子总要有点盼头，有点念想，才好支撑着人一步步走下去。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离驻演时间还早。”
　　“你也睡吗？”
　　“我睡不着，我去音乐室干会儿活。”庄宇尘想上楼，被罗珂搂着脖子又拉回去。
　　“怎么老有那么多活儿啊！”罗珂抱怨着。
　　“活儿多才赚得多啊。”
　　“你要赚那么多钱干嘛，不够花吗？”
　　庄宇尘点点罗珂的鼻子，“我一个人够用的。”
　　“那你还那么拼干嘛。”罗珂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啊。”
　　罗珂眨眨眼睛，懂了，有点急地说：“我以后也会努力工作的！”
　　“你看，等你毕业，再等你工作了，会不会有点久？你不是说以后想住在一起么，我要努力工作买个房子。”
　　“不非得需要房子啊……我就是想跟你有个家，能住在一起就好，租房也行。”
　　“我也不需要，在此之前我都没想过买房这事儿，不过现在我想买。”
　　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儿，罗珂摸摸他的脸，“你不要太累了，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们也要在一起。”
　　“嗯，但我想让你生活得好一点儿。”
　　“我陪你一起工作好不好？”
　　“不用，你不累吗。”
　　是有点累，想睡一会儿，但又想看到他。
　　“我就在旁边看书。”罗珂坚持。
　　两人来到音乐室，庄宇尘打开电脑工作，罗珂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看书。
　　“对了宝贝儿，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不去看你们演出？”庄宇尘忽然偏头问他。
　　“为什么？”罗珂从书本上抬起头，有点失落。
　　“晚上我要练琴，那个吉他指弹比赛主办方让我在颁奖典礼上当表演嘉宾，推不掉。”
　　庄宇尘去当评委的时候，罗珂有课没有时间去看现场，但后来去找了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庄宇尘那么寡言的人，在点评的时候却挺能说，没有废话，句句直达重点，言简意赅，不会犀利批评选手的缺点，都是建议他们怎么做才能弥补不足。主持人和选手们都点头叹服，现场氛围很好，导播的镜头也频频切给他，在视频评论中的人气很高。
　　罗珂当然为此骄傲，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加他微信的人增加了好多，还被拉进了好些个群，手机叮咚的频率明显比之前增高。
　　“表演嘉宾啊，真不错！他们还让你做什么了吗？”
　　“还让我加协会，还有几个音乐培训机构找我去当老师。”
　　“所以你现在很抢手吧？”
　　“哪有，”庄宇尘笑了下，“我都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协会里活动太多，举办比赛，考级评审，学术研讨……他们还要编写吉他教学教材和演奏读物，让我参与。”
　　“做这些事不好吗，你的琴行也会出名的。”
　　“也没什么不好。但我不确定能在这边待多久，半路走人总归不太好吧。”
　　“为什么你要走，去哪里？”罗珂急了。
　　“还有两年你就毕业了。”庄宇尘看着他。
　　“是啊，我会毕业。”罗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跟自己毕业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会留在这里，那我还参加这里的协会做什么呢。”
　　罗珂张了张嘴，迟疑着问：“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到哪里，你就去哪里吗？”
　　庄宇尘垂下眼睛，捋了下自己的头发，说：“嗯。等我送完奶奶，你在哪，我去哪。”
　　罗珂一瞬间充满感动，琢磨了一下又觉着怎么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奶奶好像撑不了多久了啊。
　　没敢细问，罗珂拉着庄宇尘认真地说：“哥哥，我可以留在这边，我在北方陪着你。”
　　庄宇尘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很深，轻轻笑了一下。
　　“我说真的，”罗珂双手握紧他的手，“我可以继续读研，然后就在这边工作。”
　　“嗯，”庄宇尘反手握住他，又说了一遍：“嗯。”
　　“那你去参加协会吧，好不好？多参加些活动，往更高更远的地方走。”
　　“嗯……好。”
　　“去音乐培训机构当老师，辛苦吗？”
　　“不知道，我没当过，也没有教师资格证。”
　　“那你考一个如何？就算不去培训机构，万一，也许以后自己开班，也用得上。”
　　“很想让我考吗？”
　　“嗯，多个证书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庄老师。”
　　“那好吧。”庄宇尘点点头。
　　“我算是你第一个学生吧？”罗珂歪歪头。
　　“嗯，你是开山大弟子。”
　　庄宇尘揉揉他脑袋，伸开胳膊搂了他一下，然后一个认真工作，一个专心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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