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浮生若梦(18)
宴疏离不想这家族秘辛竟然就这么被当众揭开,哑然许久,眯着眼道,“口说无凭,你凭什么让人相信?”
那人一咬牙,“我等愿以死明志!立誓,今日所说言绝非虚言!若有一句偏差,死后入无间地狱,生生世世沦堕畜生道!”
言罢六人同时将舌尖咬破,嵌在牙中的剧毒之物很快浸入骨血,六名死士维持着跪着的姿势死去。
望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喃喃道了声,“啊…”
宴疏离亦无言良久,看着满口血沫,却始终维持着最后一点清明等待的长孙汶,终是挥了挥手,叫住了一个小弟子道,“可知冠云亭那里怎么样了?”
小弟子道,“我们离去时,朱炎已被制服,想来此时风波已经平息。”
宴疏离点了点头,“你去请一趟长孙族长,就说…长孙汶想见他最后一面。”
宴疏离面露复杂地看着长孙汶,就因为这个人,长孙清流自出生起就生活在他人异样的目光里,流言可畏,长孙沄临死前也没对长孙清流的身世给个说法,连他都有点同情长孙清流了。可仙门六家,谁又敢说自己家族中没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单胤被望归陌输送了一段时间的灵力后,脸色也没那么白了,只是还昏迷着,被人抬着离开了,墨汁失血较多,却没有性命之危,此时也被望归陌安排人抬了下去。
宴疏离淡漠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那里六具尸体跪在血泊里,长孙汶躺在地上,执着地梗着最后一口气,依依不舍地还在等待,他再无一言,无声离去。
处理好一切的望归陌只觉身体再分不出半点多余的力气,摇摇晃晃地被望惜一把扶住,平日意气风发的兰芷君难得露出了那么点脆弱,无奈又乖顺地将身体靠着望惜。
虚浮的步伐让望归陌看起来就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飘走,望惜将他一边的手臂架上自己肩膀,左手扶住他的腰。
望惜自己没受什么伤,可他只觉此刻也是身心俱疲,勉强朝着望归陌笑了笑,声音都透着一股无力,“结束了,咱们走吧。”
他们走后很久,有个少年抱着一把剑匆匆赶来,地上的人努力地睁开眼,露出一丝微弱的光。
长孙云言穿着云庭皇族的千丝金缕纹,走到距离他一步外,眼见那些肮脏的血要没入他脚跟时,他嫌恶地抬起脚,又远离了一步。
“师傅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句话,他是长孙家先祖长孙久第一百十八代孙,云庭皇族第九十三位族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前尘久远,族长不愿深究,他不欠你,也与你无甚关联,但念在叔侄一场,他把这把剑留给你,此剑乃族长配剑,剑名‘破邪’。”
破邪,剑如其名,破除世间一切邪祟。而如今,长孙汶,就是这邪祟!
长孙汶眼中的最后一缕光涣散,唇角往上勾了勾,像是无声的嘲讽,又像是说不出的无奈悲凉,他的手朝着剑的方向够了够,却始终够不着,如此反复几次,直到再无动静…
长孙云言依旧抱着剑,始终没让那肮脏的血近身,最后转身离去。
望归陌和望惜回到冠云亭时,这里除了满地的血污和几个打扫场地的初阶弟子,再无别人。望惜找了个人问道,“人都到哪里去了?朱炎呢?”
那弟子听到朱炎的名字,面皮抖了抖,“各族族长和长老将自己族受伤的弟子带走了,朱炎也被天尊和几位前辈重新封印入拾荒原,只是…”
他苦着脸道,“后来有宴氏的弟子来禀告,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天尊听了脸色很不好,先一步离去了…”
望惜小声问道,“那念珠还能找得回来吗?”
望归陌道,“那突然来的黑衣人不知是何方势力,一手左手剑使得出神入化,此时天尊定然将整个天界都封锁了。他若是躲在天界,天尊定不会放过他,他若是逃往下界,妖王也不会放过他。”
望惜一手扶着望归陌,征询般问,“那我们现在先回族里去?”
望归陌缓慢却态度坚定地摇头,“不,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望惜见他那一副像涂了白/ 粉,缠绵病榻多年的弱柳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都这样了还要干嘛去?”
望归陌两点瞳仁幽幽如火星,看的望惜心里一颤,“我还要去找个人!”
望惜态度也很坚决,“那我跟你一起去。”
望归陌道,“我…有些事我必须跟他问个清楚…”
一时福至心灵,望惜几乎是下意识地知道他要去找谁了,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原本偃旗息鼓的小青梅们又再接再厉地直往上窜,喉咙口堵着一片酸涩,“你要去找妖王是不是!你要了解当年的事对不对?”
望归陌不知怎么同他说,面对气急败坏的望惜,只剩满目的复杂。
望惜一咬牙,“你要去可以,要带我一起去!危机关头我还能…”
话音截然而止,危急关头,危急关头他能做什么?他一个无半点修为的废柴什么也做不了,要不是运气好,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他拿什么去承诺望归陌?他凭什么?
望惜再一次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护不了想护的人,甚至还要拖累他人。
他喉咙口被名为苦涩的钝物堵着,尽管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近乎哑着嗓子低吼出一句,“你要去就去,大不了危急关头,我拿命挡在你面前!绝不会再叫人伤你!”
望归陌被他的话和他眼中的决绝所慑,微微惊愕地张口,无奈又有些心疼的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将脸凑到他面前,眼观鼻鼻观心,温柔的安慰,“白蔹虽然恨我,但还不至于杀我,没事的…”
望归陌仔细研读着望惜神色间每一分紧张与放松,几乎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心底又有些想笑,于是便问,“心疼我?想保护我?”
这问话里还带了点调戏和打趣的意味,望惜脸蓦然红了,像是被猎人揪住尾巴的狐狸,摆出一副自欺欺人的狠绝样,上下口的牙关互抵着,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放…谁想保护你了!”
望归陌双手捧着他的脸,感受着指缝间的温腻,双手相对一挤,将手中的脸挤得变形,殷红的唇嘟起,望归陌突然感觉内心被无以言表的满足感充实着,轻轻笑出声,“阿惜,我现在浑身无力,一点术法都用不出…”
望惜明知道他还在打趣自己,却还是觉得身后像长了条尾巴,此时尾巴正高高扬起,迎着风向两侧甩动,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哼”。
望归陌很少笑,可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各有一个梨涡,无论笑的时候温柔明亮还是不怀好意,都让他看起来怀了十足的真诚。
望惜像是脖子上被套了无形的引绳,心甘情愿地从天界跟到了下界鬼藤林。望归陌随后通过鬼藤林的入口直闯妖界,而奇怪的是一路上根本没人拦他,更像是有人知道他会来似的,敞开了门任由他进来。
望归陌入妖王寝殿如入无人之境,空荡荡的一个人也看不到。来这之前,望惜以为堂堂妖族至尊,住的地方怎么也该是奢靡华贵,仆从们前赴后继,络绎不绝,跟吃流水席一样,可此时看,那冷清的房间里除了几尊冷冰冰的铜像,地上还积了一层灰,更像是常年没人住过似的。
望归陌找了一圈没见到妖王,提了剑东闯西闯,一路风风火火闯到了妖族禁地。
这妖族的禁地被称为七方炼狱,其实就是七座从中间打空了的山,用钢筋铁锁做成了监牢,门前各立一石碑,分别是贪嗔痴恨爱恶欲,此外还有化丹池,生死涧,都是妖族险要之地。
望归陌在一块刻着“恨”字的石碑前停下,牵过望惜的手,两人沿着七座山的下围走了三圈,直到第四圈时,望归陌突然停下,抬头望着巍巍群山,“我们上去。”
望惜随着他抬头,山体直耸向上,坡道陡峭,沿路怪石嶙峋。望惜喉结一动,问道,“爬上去啊?”
望归陌道,“我带你上去。”
望惜还在想着这个带是怎么带?背我还是抱我?他正在搂腰还是搂脖子间挣扎徘徊时,望归陌已经一把圈住他的腰将他的人抬起。他在望惜挺得笔直的背上一拍,望惜就软绵绵上半身倒悬着垂下,只有靠近腰的位置被望归陌以一个挑扁担的姿势扛着。
望惜,“……”果然是他想多了。
望归陌提气,而后踩着陡峭的石壁一路向上,身后的望惜被他晃得头晕目眩。直到一口气来到半山腰,他才好心停了下来。
望惜的声音闷闷的,“望甄…”
望归陌以为他害怕,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怎么?”
望惜盯着他的长靴,一脸怨念,“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望归陌闻言将他身子轻轻抖了抖,见他并没有吐,义正言辞地说,“忍着。”
望惜,“……”
等到了山顶,望惜本以为该是一幅依山傍水,清幽秀丽的景象,才不负他忍着没把隔夜饭吐出来,任劳任怨地一路跟到这里。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谁来告诉他这满地一人高,黑漆漆的,鬼爪子一样陈列在他眼前的是什么?偏偏这堆鬼爪子中间还有个只穿了里衣,露出大片胸膛的人抱着个酒壶,正优哉游哉地喝酒。闻这酒香,该是梨花白。
插入书签
白蔹,“我家大门常打开,就问你敢不敢来~”
望归陌,“敢,有何不敢!”
望惜,“你们等等,先让我去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