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京

　　那是一座小院子，看起来很不打眼，不过里面很整洁，东西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打眼之处都是日常所需的东西，看来楚岚最近都住在这里。

　　“这几日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楚岚将她们带到了一间屋子前，她努了努嘴，“先前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也过来……”

　　“我们俩打地铺就可以了！”楚岚的功夫在她们之上，绮罗怕她要将她们赶走，忙道。

　　闻言，楚岚耸了耸肩，“随便你们。”

　　卓云曦打量着屋子，很小的一间，进门就能看到床了，也没有什么摆设，看起来十分简陋。

　　“怎么？嫌弃啊？”

　　她听见楚岚略带嘲讽的声音，摇了摇头。相反，她觉得很新奇，很喜欢。

　　“我住在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吧？”先前想着要参与调查的时候，卓云曦并没有想太多，等楚岚把她带出来，她离开了济国公府，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也不知道父亲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济国公找不到这里的。”楚岚悠悠说道，看起来对此地很有自信，不过她说到“意外”二字的时候，目光在绫罗和绮罗身上不轻不重地瞥了过去，目含警告。

　　“姑娘，我们既然决定跟着你出来，就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你。我们不会向老爷通风报信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唯一的主子！”绮罗是何等玲珑心思，此时她面上却是有些焦急了，她望着卓云曦，言辞诚恳地说道。

　　“是啊！姑娘，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的！从今往后，姑娘你就是我们唯一的主人，我们绝对不会背叛你的！”绫罗也急急说道，她说的语无伦次的，脸上的神情很急切，就差赌咒发誓了。卓云曦觉得自己若是表现出一点儿怀疑，这丫头恐怕能马上发个誓。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她们说话时真心还是假意呢？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卓云曦也很珍惜这段情谊，当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多谢姑娘！”绫罗欢呼一声，抱住了站在她身侧的绮罗。若不是因为知道自家姑娘不喜欢旁人亲近，她想抱的其实是姑娘啊！这几日被姑娘冷遇，她心里觉得难受极了，如今说开了，怎么会不高兴呢！

　　绮罗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她虽然也不喜欢绫罗这样没规矩的亲近，但她心里高兴，倒是没有将绫罗推开。

　　“收拾好了过来见我吧。”面前这出主仆情深的画面，楚岚不为所动，反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嘱咐了一句也不等卓云曦道谢便走了。

　　“你打算从哪里查起？”

　　屋子不大，带的东西也不多，又有绫罗和绮罗在，没一会儿，屋子便被收拾妥当了。

　　卓云曦去见楚岚，楚岚正坐在花厅里饮茶，见到她过来，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问道。

　　“刺客最先出现的时候是去年三月，也就是春猎的时候，后来更有人在宫门口刺杀赵王，以及在万安山刺杀太后，据说刺客都是同一批人。我想，要查的话还是从最开始的地方查起，免得有什么错漏。”

　　“哼，他的手伸得倒是很长嘛！”

　　卓云曦知道楚岚这是在埋怨楚朝呢，不过她总觉得自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担忧来。她不由好奇地打量着楚岚的神色，见她似乎对自己语气里泄露出来的情绪一无所知，不由暗想：楚岚嘴上总是说自己有多么恨楚朝，可是就算她自己察觉不到，也还是会为了他担心的。

　　楚岚心里恐怕还是念着楚朝的，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恨了他这么多年呢？

　　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啊……

　　卓云曦不由想到了一个人，这也和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有些惴惴不安，她想，这大概与先前父亲和她说的那一番话有关吧。

　　“先前春猎的事情一直是卫武侯世子协同京兆尹在查，我觉得我可以去问问他。”

　　卓云曦话音刚落，却见到楚岚神色怪异地瞥了自己一眼。她当下明白，她那日在书房与父亲的争执，恐怕是被楚岚听了去了。

　　父亲说，容华长公主是他们的仇人。

　　所以，霍景明也是他们的仇人吗？

　　楚岚见她紧锁着眉头发呆，当下便明白过来了她的心结在哪里。她与那卫武侯世子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的，不由又在心中暗怪楚朝多事，怎么将这二人联系到一起了呢？

　　与卓云曦相处得多了，楚岚便常常会想到自己那个只比她小了两岁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心悦的姑娘呢？

　　对于卓云曦的提议，楚岚并没有意见，毕竟她对京中不了解，有些事情还是卓云曦还安排更妥当一些，省得她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白白耽误了时间。

　　要把霍景明约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不知道卓家父女俩因为他起了争执，卓云曦现在是在离家出走，故而来的时候还记挂着先前二人互表心意的事情，脸上挂着散不开的笑，连脚步也轻盈不少。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奇怪，卓云曦都离开济国公府三天了，那边竟没有传出一点消息来，卓信霖也没有派人来找她，卓云曦也不知道是该开心好，还是难过好，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些担心父亲，不光是担心父亲知道自己离开后的反应，更担心父亲那边没有反应是不是父亲除了事情，无暇顾及她呢？

　　可既然都出来了，又岂能空手回去呢？

　　于是，霍景明到了约定的地方，望见的便是卓云曦紧锁的眉头和脸上散不开的愁云。

　　“怎么了？”他脸上的笑意倏地散了，也紧紧蹙起了眉头，捏紧了拳头，“有谁欺负你了？”“怎么会呢，谁敢欺负我？”卓云曦见到他也是高兴的，摇了摇头，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

　　“那便好。”霍景明复又笑起来。

　　“咳咳！”见自己被无视了个干净，楚岚不满地表达了自己的存在。

　　“这位是？”霍景明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在，那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衣着朴素，面容却很精致，看起来很有精神，眼睛里更是带着狡黠和精明，最重要的是，她下盘打得稳，走起来却很轻盈，呼吸声也轻，若是她故意不出声，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的难以发现她。

　　这个人会武功，而且应该相当不错。

　　“她叫楚岚，是我的习武夫子，最近跟在我身边保护我。”这是卓云曦与楚岚商量好了的说辞。楚岚身份特殊，虽然卓云曦相信霍景明，但楚岚却是要谨慎些的，自然不能暴露了自己。

　　不过楚岚知道面前这个人受过楚朝的恩惠，也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眉目英俊，看着也是个习武的，倒是心生几分好感，不过这好感里还掺杂了几分同情。

　　她总觉得，这孩子其实是被楚朝讹上了。楚朝那个人就是这样，一肚子的坏水，常常把人耍的团团转还心甘情愿帮他数钱，却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卖身钱，最后竟还巴巴地感激涕零地把钱交给楚朝。

　　呵呵……她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楚岚想到这些，面上都带上了冷意。不过好在霍景明并不在意这些，只当这女夫子是个冷面的，毕竟，他家里那个能武也是个冷面的，他都看习惯了。

　　卓云曦很快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这个简单，我回头去姐夫那里把卷宗借出来给你看看便是了。”霍景明听了，道，“只是，这些刺客很是猖獗，又很有能耐，每次调查到一般线索就断了，朝廷至今都没有查到一丝有用的东西出来。现在大理寺那班人根本不敢提起这一回事来，就怕舅舅想起来了要处置他们。”

　　朝廷的东西都是要归档的，刺客的卷宗这种东西，也就只有霍景明能够如此轻巧地拿到手了。

　　卓云曦冲着他感激一笑。

　　他摆了摆手，又道：“你查这些做什么？”

　　卓云曦也没打算瞒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庆王案？”

　　“这些事情都发生地太过蹊跷了。”卓云曦没有说出关于自己父亲的猜测，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对案件的关注，好在霍景明以为她还在在意之前关于朱曦公主的事情，倒没有多想。

　　“那桩水利案发生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这么多年过去，查起来会有一定的难度。”霍景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不过案子重大，牵涉甚广，总会有人知道，大理寺也总该有记载的，我回头一起找找看，找到了就借出来给你看看。”

　　“切，口气倒是蛮大！”楚岚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所幸她还知道等霍景明走了以后再发表意见，卓云曦松了口气。

　　三日后，霍景明如约前来，带来的却不是卷宗，而是一些纸条。

　　“大理寺的人竟连看都不让我看，甚至告到了舅舅那里，我还被舅舅呵责了一顿！”说到这里，霍景明望见卓云曦担忧的神色，不由心情大好，朝她挤了挤眼睛，“那又岂能难的倒我？我连夜就摸进去把这些都抄了下来！”

　　说着，他献宝似地看着卓云曦。

　　“辛苦你了。”卓云曦道。

　　“没什么的，说来也怪，这两桩案子如此重大，大理寺的记载却几乎没有，我原本做好了通宵的准备，倒是只不过一会儿就抄完了。”其实这事霍景明也觉得奇怪，乾元帝素来待他很好的，竟为了这个事情好生骂了他一顿，还下令不准他在靠近大理寺。皇帝难得对他动怒，还下了这种命令，霍景明不但不怕，反而越发觉得这两桩案子背后一定有什么古怪，越发好奇起来。

　　“我们先看看这上面怎么写的吧？”卓云曦拿起纸条看了起来。

　　霍景明便也拿起另一张看了起来，上面写了些什么他抄过一遍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现在看仔细些，没准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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