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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情
十一月的西湖已经进入了秋季,蝉鸣声渐渐消退,添染了几丝凉意。
藏剑山庄,只依稀建出了天泽楼和楼外楼,鸿尹回来后,小颖园和其他建筑还在建造着,当年天泽楼外那颗不知品种的紫树早已不见踪影,没有叶英的天泽楼,也只是天泽楼罢了。
刚刚踏入剑冢,鸿尹却是一愣,那积满的灰尘,已经消失不见,虽然数百年的岁月依旧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依稀可以模糊的感受到当年的肃穆,走在甬道上,狼尸已经不知去哪里,空气里不再带有一丝腐朽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他独自一人来剑冢时,那人目光灼灼,却没有坚持和他一起来,但隐藏的不安仍然让他有些愧疚,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叶孤城的情感,但这一回,他总归是要自己一人来一趟的。
站在石门前的半响,已经可以感受到门后那迫人的寒意,他的手抚摸在当年刻下的字上,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那些真真切切刻在他灵魂里的记忆,一幕幕的过去,无论是年幼时的天真快乐,亦或是后天终日沉溺的痛苦,都真真切切的过去了,如今,藏剑已经重现西湖,他的承诺,在这数百年后依然得以实现,鸿尹手下用力,将那‘不复’二字,亲手抹去。
仿佛完成了一个轮回般,他的脑海中再次闪现了叶英的身影。
“天保九如,愿我儿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川之方至,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
“父亲。”鸿尹嘴角勾起,缓缓推开石门,冰棱一瞬间接在他的发上,又被气劲震碎,无数道剑光遮掩住鸿尹的身形,为他抵挡住寒冰的侵蚀。
“我回来看您了。”抱着焰归剑的人,缓缓跪在棺前,默默的磕下一个重重的头。
“鸿尹本不欲打扰父亲,然当年还有些话语没有说完,如今亦有些事情,想要对您说。”
“鸿尹当年,也是想起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抱歉,从未对您说过,您或许不明白,但鸿尹还是要说清楚。”
“鸿尹从来都不是人,鸿尹最开始,都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名叫叶孤城的人。”
“鸿尹被创造,是因为他,来到您身边,或许还是因为他。”
“但,鸿尹真心将您当成父亲,请赎鸿尹冒认之罪。”
“鸿尹无父无母,无亲眷,无同样之人。”
“因为,鸿尹是一种名曰‘数据’所造,起初像无数的同样的‘人’一般,被人操纵,后来,因为叶孤城,有了神志。”
“叶鸿尹,一开始就是为了叶孤城一人,所以,鸿尹也爱上了他。”
“记忆还混乱时,是有些恨的,但看着他陪着我,即使只有一些损伤,鸿尹也骗不了自己,是爱的。”
“鸿尹如今有了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身,学了您的心剑,并决定再次举办名剑大会,西湖藏剑,君子如风,这江湖中,怎么可以少得了藏剑。”
“鸿尹性格不像您,但也学会了您的守护之心,但总归狭隘了些,当年只学会了守护您,如今,竟也只想守护一人。”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您应当见过他了。”
“他是五叔的后代,隔了几百年了,却长得与我们这般相似,这也应当是天定的缘分了。”
“没有记忆时,我将对您的感情,移情与他,做了十五年的父与子。”
“后来,记忆恢复的总是颠颠倒倒,花了又五年才全部理清楚,也终于有了勇气再次握紧他的手。”
“这一握,我也就此,不想放手了。”
“您当初为什么,为了救李承恩上了战场,鸿尹竟也懂了。”
“或许,当初创造我的人,只是想要改变叶孤城的结局,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这个为他而生的人,真的和他的生命交融,彼此都再也分不开了,也不知她是否后悔。”
“即便是开明如大唐,男子相恋之事,仍然不容与大多世人,如今到了这严苛礼教的大明,鸿尹倒想昭告天下,做一回狂妄之举。”
“这江湖,从来都以实力为尊,鸿尹,也自当,为叶孤城铺平一条路,一条无可指摘的路。”
寒铁棺仍然悠悠的散发着幽蓝的光,鸿尹摘下眼上的黑布,那深邃幽黑的眼中哪里还有半点无神呆滞。
鸿尹站起身来,将手贴在寒铁棺上,半响,按下机关,那睡着叶英的寒铁棺再次沉入低下,只有入骨的寒气,顽固的充斥着这片寂静的领域。
当鸿尹再次打开石门的时候,洞外的日光虽然几经辗转,到达这里已经是一束束零零散散的照射在地上,但对于,许久不见光亮的鸿尹来说,仍旧是太亮了,普一看见明亮的日光,鸿尹眼中就冒出泪来。
但他仍向前走了几步,发红的双眼看着叶孤城,然后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我们回家。”
剑冢的石门已经在背后关上,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成为一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人间有情兮,不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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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舍得鸿尹一直看不见。
鸿尹一路走来,其实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事明晰己身,二是战胜自身。
一路埋线,鸿尹如今终于接受自己是个数据,好吧,他是我儿子!我的!
所以,怎么可以纠结下去,放心大胆的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