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碧竹急得叫了起来，外面守门的老婆子听见了立刻跑了进来，她眯着眼睛然后伸了个懒腰，不急不缓地说道：“姑娘也小点声吧，这都马上天黑了，叫唤个什么劲儿啊。”
　　碧竹气得小脸通红，盯着那婆子说道：“你快出去叫个大夫来，二姨太发烧晕倒了。”
　　老婆子看了看汪淑贞，想必这样的老婆子杜若晴肯定早就已经打点过了的，于是她摇摇头说：“二姨太怀着身孕，发烧都是正常的，这不过是一个孕中反应而已。”
　　碧竹听这话更加生气，“你一个奴才，让你去请大夫就去请大夫，若是二姨太今天不是正常反应，烧坏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少爷问起来，你能负的了责任吗？”
　　老婆子一听，顿时萎了下去，于是嘟囔着说：“这黑灯瞎火的，估计都睡觉了，可是去哪儿找大夫呢，而且外门肯定已经关了，我若是去了也未必请得来啊。”
　　碧竹跺着脚无可奈何，然后对着老婆子说：“那你不能去找大夫，你去潇湘馆请五姨太来总行吧？”
　　老婆子唯唯诺诺地只能去了，到了潇湘馆之后，杜思郁此时刚哄着招弟睡了觉。翠染进来说二姨太那边派了一个老婆子来叫五姨太过去，杜思郁就立刻穿好衣服，然后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儿妈？”
　　翠染摇摇头说：“那老婆子说话不清不楚的。”
　　杜思郁摆摆手说：“你让那老婆子进来，我问她。”
　　老婆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进来了，可是见到杜思郁还是卑躬屈膝的，杜思郁问道：“你们二姨太怎么了？”
　　老婆子嘟囔道：“其实也没怎么，怀孕的人哪个不发发烧啊，碧竹姑娘太小心，非让老身去请大夫，这个时间了到底去哪儿找大夫来，我说我请不来，又让我来打扰五姨太，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杜思郁看了老婆子一眼，然后对翠染说：“你去派个人跟少爷说一声，让少爷着人请个大夫看看，恐怕二姨太是不舒服的。”
　　说完了之后杜思郁就跟着老婆子往盘水阁来，杜思郁一进屋就听见碧竹在床前哭。杜思郁问道：“怎么就哭成这样，你们二姨太不过是不舒服而已。”
　　杜思郁看了一眼汪淑贞，竟然也吓了一跳，面色惨白不说，摸了一下竟然烫的让人害怕。杜思郁叫道：“这是有多久了，怎么才叫人来告诉我呢。”
　　这时候翠染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说：“少爷此时不在府里，说是出去办事了，因此没回来。不过倒是遇见了太太……”
　　杜思郁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婆子，然后对翠染说道：“太太怎么说？”
　　翠染答道：“太太说已经找了李大夫过来，一会太太也会过来。”
　　就在这时候碧竹忽然哭的越发凶了，她拉着五姨太杜思郁的手说：“五姨太，你看我们二姨太这是怎么了，那床上怎么都是血……”
　　杜思郁仔细一看，那床上果然星星点点地有几丝血迹，翠染站在一旁说道：“二姨太不会是见红了吧……”
　　正在这时候太太杜若晴也来了，她歪着头淡淡地看着床上的汪淑贞，然后坐在椅子上问道：“二姨太怎么样了？”
　　杜思郁答道：“五姨太杜思郁见过太太，二姨太她现在正发着烧，而且见红了，恐怕孩子……”
　　杜若晴竟然全然没有吃惊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少爷不在家，我已经着人去请李大夫了，下次这样的事儿发生了，应该早点说，不然这么晚也是不好请大夫的。”
　　说道这，杜若晴看了一眼那老婆子，冬梅厉声说道：“你这个没用的奴才，让你伺候好姨太太，你竟然不留意着，单凭二姨太已经这么严重了才来说话，带出去打几板子。”
　　老婆子立刻跪下来说：“求太太饶命，奴才以后不敢了……”
　　冬梅眼睛一瞪，立刻有两个小厮上来拖着那老婆子就往外走。此时汪淑贞在床上昏昏沉沉，不一会李大夫就来了，她看了一眼汪淑贞，皱着眉头摸了会脉，然后他抬头又看看太太杜若晴。杜思郁此时一心都在汪淑贞身上，并没有去关注别人，李大夫把完脉，还没等杜思郁问，杜若晴倒是急急地问道：“李大夫，我们二姨太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夫看了一眼太太杜若晴，然后沉吟片刻，然后看着杜若晴缓缓说道：“二姨太有滑胎的迹象，我先开个药方，赶紧抓药煎了给二姨太服下，一会就没事了，但是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的。”
　　不一会碧竹果然抓来了药，这是她跑了好几家药房才抓到的药，立刻煎下给汪淑贞喝下，过了一个时辰，汪淑贞的烧就有些退了。杜若晴淡淡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既然二姨太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鹿韭园了。”
　　杜思郁答道：“太太慢走，我还想在这陪陪二姨太。”
　　杜若晴和李大夫出了盘水阁之后，李大夫跟在杜若晴身后说道：“太太，可否借一步说话？”
　　杜若晴点点头，然后冬梅带着其他人留在原地，两人则走向沁心湖胖的亭子。忽然，杜若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李大夫急忙腾手扶了一把，杜若晴才没有摔倒。杜若晴立刻整理了仪容，然后说道：“多谢李大夫，不然我要摔倒了。”
　　李大夫潇洒一笑，然后轻轻收回手说：“太太身上的味道，真是让人心魂沉醉啊。只是，这味道有些冷。”
　　杜若晴抬眼看着李大夫问道：“李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大夫得意地一笑，然后说道：“少爷冷落了太太，太太的味道自然有些凄清。”
　　杜若晴不悦地看着李大夫说：“你怎知少爷冷落了我？而且，李大夫，你是个医生，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其他的事你不需要过问。”
　　李大夫不屑地一笑，然后说道：“太太说的对，只是太太不该只谢谢我刚才扶您，还有另一件事你也应该谢谢我。”
　　杜若晴抬眼看着李大夫，李大夫小声说道：“我早就跟太太说过了，二姨太的胎不劳您费神，您又何必给她下了藏红花呢？”
　　杜若晴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二姨太之所以今日不好是因为误食了藏红花吗？”
　　李大夫笑笑说：“太太是聪明人，又何必装模作样呢。若是二姨太的因为藏红花而险些滑胎，那人只能是太太您，而太太之所以能这么镇定，不就是因为知道我李某人，肯定不会揭穿太太吗？”
　　杜若晴笑了起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酒窝，里面好像盛满了阴暗和丑恶。她盛气凌人地看着李大夫，然后轻轻说道：“李大夫当真太把别人想坏了，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件事的确不是我做的。”
　　李大夫挑逗地看着杜若晴，然后说道：“噢？当真吗？”
　　杜若晴笑笑说：“李大夫可知道，就在二姨太怀孕这件事发生之前的几天，我们府上可还有另一位姨太太也怀有身孕，只不过这位姨太太运气不好，生下了一个死胎，还是个畸形，你说如果二姨太的孩子若是出了问题，谁的嫌疑最大呢？”
　　李大夫哈哈一笑，然后摇着头说：“高，果然高。都说美丽的女人如果聪明那简直就是美女蛇的化身，让人有爱又怕，太太就是这种女人。”
　　杜若晴并不正眼看李大夫，只是正色说：“李大夫说要借一步说话，不会就是想说我像美女蛇吧？”
　　李大夫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想劝太太，其实二姨太的孩子已然是保不住的，你就是不动手，她也未必保得住了，所以没必要引火烧身，这句话我是第二次对太太说了。”
　　太太笑道：“可是李大夫悬壶济世，医术高明，刚才给二姨太开了安胎药，二姨太就好转不少，可见世间的事情都难逃一个‘缘’字，这孩子若是与她有缘，自然就能保得住，若是无缘，那倒也是自然了。”
　　李大夫笑了起来，然后低声说道：“李某人只是劝谏，太太自然有太太的办法。只是，凡事都逃不开一个‘缘’字，那太太和李某人呢？”
　　杜若晴讽刺地看了一眼李大夫，然后说道：“我和你，若是非要我去定义，我宁可承认这是同敝相济。”
　　李大夫皱着眉头后退一步，然后拱手说道：“太太慢走，李某人告辞了。”
　　汪淑贞看着李大夫远去的背影，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冬梅嘱咐其他人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扶太太过来。”然后就走到杜若晴身边，小声问道：“李大夫和太太说了什么？”
　　杜若晴冷笑一声说道：“他？那个势力的小人，能说得出什么好话来？”
　　冬梅小声说道：“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总感觉李大夫看太太的眼神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不怀好意……”
　　杜若晴冷笑一声，“哼，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以为任是谁家的女人都可以瞧上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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