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画境

作者:简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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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经下胎(修)


      整理好一切,仍旧是黑夜深沉,我留书一封,御剑离开七穹宫。莫邪越飞越高,视野里的七穹宫越来越小,直到化成一点,消失不见。望天吼还在我怀里熟睡,高空的风很是寒冷,我便拉了屏蔽将他罩住。回身最后看一眼远天的云顶天宫,我将视线投向遥远的九重天上,自此别离。

      次日凌霄殿拜过天帝之后,我入驻充乐殿,成为第二任蕊宫仙子,终于位列仙班。

      出了凌霄殿,战神独火相送我去充乐殿,五百年前我一路无言,五百年后依旧这样,他开口道:“没想到你真的顽强的活了下来,我至今还未听过有谁能从蛮荒出来的。”

      我弯了嘴角,他好奇道:“这是你的仙童?”

      我看向望天吼,望天吼无辜看我一眼,我向独火点点头。

      “你离开昆仑,天尊允诺了?”

      “嗯。”

      “你跳舞很好,以前在瑶池仙会就有很多神仙对你大加赞赏了。”

      “……”

      到了充乐宫,我弯腰致意,望天吼也顶着羊角辫俯身道:“谢谢战神大人。”

      独火招呼好了几个看守,最后看我一眼,“那我先走了,师妹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我战神殿,同门一场,你不必介怀。”

      他刚一转身,我却拉住他道:“什么事都可以吗?”

      他愣住。

      我脸色苍白道:“我想要一枝凌霄花,你能帮我去御花园采?”我知道御花园从来只有一些上仙才能进入,像我这种低等的舞仙是没有资格进入的。凌霄花乃是御花园里一种算作珍贵的植株,繁殖少,养活难,一般仙人也不会闲来种它。因为它更有一重不得不提的功效——通经下胎。

      我打点了充乐宫里的几位仙婢,其中一个竟是曾经与我一同生在瑶池的紫苏仙子,我的充乐宫不大,便只留下了她。

      独火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大份盆景,他似是在极力避开事实,讪笑道:“师妹你喜欢凌霄花?我还以为你喜欢鸢尾呢!”

      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亦不想戳破,扬嘴轻笑:“鸢尾看了几百年,早就腻了。”我让紫苏送他回绝神殿,独火连连示意不好,他到现在还不习惯女人的靠近。我意在支走紫苏,如今我与她才相识,自然不能将自己的任何一点状况透露给她。好在战神殿离这充乐宫异常遥远,来回一个时辰都有些紧迫。

      紫苏送独火离开后,我让望天吼帮我去准备热水以及毛巾,他好奇的问:“紫瞻姐姐,你要沐浴?”

      我点点头,“你要在外头守着,任何人都不让进来哦。”

      望天吼翘着冲天辫跑去准备了,我掐了一朵凌霄花,将它用水过滤干净后捣烂,混着茶水喝了下去。

      望天吼很快就将沐浴的水送来,整理的异常妥当,就是时而有些跌跌撞撞,我搀扶过他,“去外头帮我守着,紫苏回来也别让她闯入。”

      望天吼给我关上房门,有些好奇,但还是出去了。我看到门口坐着他幼小的身影,正撑着下巴唱五音不全的歌。

      隐约觉得下腹有些疼痛,我连忙褪了衣物爬入水桶,水的温热一下包裹上来,原本腹部的刺痛逐渐消失。我扶着浴桶,倾听望天吼的可爱歌声,也不觉得分外伤感,只是心里略微有些恐惧,曾经看人间很多女子为了生产死掉,难免会有些忌惮。

      才过半个时辰不到,逐渐的下腹开始绞痛,血液顺延着水流漫开,门口的望天吼似是一惊,站起身来四处嗅了下,紧接着敲门道:“紫瞻姐姐,你怎么了?”

      我强忍着苦痛,一边拭汗,一边回应:“……没事,你在外面好好守着,我没事。”

      望天吼原地徘徊一阵,还是托着下巴坐了下来。我舒一口气,觉得血流开始汹涌,竟然浑身使不上力来,流失的是下面的血,可偏偏头脑也跟着昏沉起来,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整个浴桶都被红色浸染,血腥味充满房间,若不是门阖得紧,恐怕不止望天吼会感觉到。

      因为灵力逐渐流失,恒温的法术难以维持,水温慢慢冷却,我站起身,才发现血流还未停止,一直沿着大腿流下,又是蹲回浴桶。小腹的疼痛越发剧烈,我咬紧牙关,忍得就快晕厥。就在这时,门口的望天吼突然大叫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抹一把脸上的冷汗,拾起一边的毛巾赶忙擦干净身子,从浴桶里爬出,匍匐的钻到床上,拉了被子随便一裹,深深喘气。

      望天吼似是在拦住承渊,着急道:“师父你不能进去,姐姐她在沐浴!”

      承渊扶在门上的手一顿,有所迟疑,但房间里流散出的浓重血味让他不再停滞,竟不听劝阻的推门而入,入眼就是一地拖挈的鲜血。

      我裹着被子在身上,承渊焦急道:“鸢儿!”

      他要扣我命脉,我死活不让,用手抱着自己,冷汗打湿发间,“师父……你出去,这样不妥……”

      承渊揪着被衾,我却强行阻拦,他抱着我道:“……是否来天葵了?”

      我的手探进自己的腿间,一片濡湿,欺瞒道:“是……”

      我以为他会离开,可却听他一声吩咐道:“望天吼,再去准备些热水。”我捂着肚子,一直往被窝里钻,一来怕他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二来我身上的累累伤痕也不想再侮他一次眼睛。

      他托着我,一直陪伴我,可是我却极力想要逃避,总是往里头钻,他移过来一些,正要开口,却是看到一床挪出的血液,脸色不对劲道:“怎么会这么多血?”

      这回我挣扎不开,他扣我手臂,一双手上鲜血淋漓,臂弯更有天元之火的烧伤,惨不忍睹。我要逃离,他不依不饶,握着我手腕的力道猛地加大一分:“你怀孕了?”

      我甩开他的手,却是一下撩开被衾,突如其来的冷风让我全身跟着一痛,只能祈求道:“师父……原谅我……”

      他点我身上数道大穴,当务之急没有开口训我,闷不吭声,眉头紧蹙。燎起一道三昧真火燃烧在周围,又是传输真气给我,谁知这一下我下身的血越流越猛,他连忙放弃,将我搂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我,道:“怎样?”

      我摇头难以诉说,冷汗涔涔,他又给我擦汗,无微不至,我正觉得血流不止就要晕厥之际,他将我放倒在自己怀里,伸手探向被衾中我的身体,拿出来已经一片糜烂,眉头越皱越深,额角渗出几点薄汗,怨道:“怎么一直流……”

      大致他也是第一回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我伏在他怀里,力不从心道:“书上写……大概半个时辰就好的……”

      他着急道:“半个时辰?”我自然知晓半个时辰的淌血意味着什么,差不多就会血流而亡。我以为待在水里会有效的止血,没想到还是无济于事。

      我一身血污糟蹋了他的银色衣袍,连忙推开他道:“我没事了……没事的。”

      他用力按住我,急躁的看一眼我身下的状况,轻揉着我小腹的手忽然抽出,咬破自己的手腕,血流顺着臂弯滴下,我昏迷不醒,视野忽明忽暗,只觉得忽然唇上一点柔软,粘稠的血液顺势钻进我的嘴里,我猛地咳嗽。他钳住我的下颚,一张容颜忽近忽远,我伸手揪着他的衣褶,接纳他喂来的鲜血。就这样一直持续,一边接受,一边流失,脑子昏昏沉沉,正要入睡。

      突然而来的感受牵动我的神经,我伸手推脱承渊的进犯,哭道:“……不要看。”

      他却执意不顾,趁着我神经衰弱之际,读心术侵入我的记忆,让我一下跌入蛮荒的惨痛经历。

      睁眼是他贴近的五官,唇上的感觉越发强烈,心里亦是。我的记忆一遍遍被翻过,从初入蛮荒被四大魔兽围攻,跌下悬崖,四肢尽断,遭遇黑风,差点永生残废。我猛地推开,他带着震愕与伤神,捧住我的脸,道:“鸢儿……”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上,我惊呼起身,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恣肆,我使劲推阻,却是被长驱而入,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切静止。

      我悲怆愤然,他却誓死要探个究竟,因为推阻抗命,所以才被他狠狠按在胸怀,他不肯放弃,我不肯就范,就这样僵持撕咬。

      蛮荒画境,瞬间开启。

      污秽肮脏,凌乱不堪,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消去这一段记忆。肆无忌惮的侵犯,天魔的爱恨情仇交织,一遍遍在我耳边嘶吼:“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女人!”

      “你留着这一身伤就为了保持自己的名节?你休想!晴雪,只要是你的,无论美好丑恶,我都要夺到!”

      我痛到极致,他却苦尽甘来,一遍一遍深喘,“我居然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这真是让人兴奋……”

      情宵侵蚀我的思想,不顾一切的疯狂让我无力逃脱,没有了饮雪,没有了任何。我抓不住什么,只能扒着床帘一遍遍喊道:“……救救我,师父……”

      他是六界之首,是上清天尊,天下都掌控在他手里,我以为我这样嘶吼他能听到。我好后悔来到蛮荒,如果可以,我宁愿抱着他的大腿祈求一千遍一万遍,让我留在昆仑。

      这里全是异类,全是敌人。没有饮雪的守护,没有师父的庇佑,我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是报应也是命运,活该我此生肮脏不堪,配不上饮雪,也不配做师父的徒弟。

      师父……若我早就听从你的话,不与饮雪交往,不越陷越深,是否可以免受这些罪责?

      师父,我如今知错了,你却没来救我。师父,你好狠的心,丢我一个人在蛮荒,让我备受凌辱。

      可是我恨的人,始终只有我自己。

      搂着我的人浑身一颤,松开紧咬的唇齿,在我陷入昏迷轻言道:“……鸢儿。”

      不是你来晚了,而是我知道的太晚,如果我知道有生之日会遭受这些苦痛,试问我还会义无反顾的爱上饮雪吗?

      自从爱上他,我的一生就从未平静过。整整一千年,我一直在受苦受难。一千年前我为他转换身心,立志成为女子,却要面对他喜欢男人的事实;八百年前,我出生便是容貌尽毁,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五百年前,我得到了很多,却为他全然放弃,沦落蛮荒,失身失魂。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支撑我活下来,或许我早该被他一道天元之火烧死,自此也不会出现这么曲折,百转千回,肝肠寸断。

      后悔吗?

      我只怕我这些付出,苦痛都枉费,我怕再多的困难会把我打倒,让我支撑不到营救饮雪的那一天。如今维持我一步步走下去的唯有对他的罪责,因为使命在身,我不得不强硬一些,面对所有的挫折与苦难。

      半个时辰已过,我的头脑终于清醒一些,乱发遮住我的视野,只能看到一身血迹的银色衣褶,我连忙退开一步,跪拜道:“求师父不要禀告天帝,鸢儿不想被打入轮回……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求师父原谅……”我捂着自己的左臂,分明他都已经知道了,我却还是这么不想把事实露在他眼前。

      我已经变成这样,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饮雪,离开了七穹,蛮荒成为不可磨灭的过往,但我依旧想要活下去,我决不能死。

      承渊伸手过来,我不由自主的抱住自己往后退,泪流满面道:“不要碰我,我很脏。”

      不说我这一身天元之火,更因为我在蛮荒经历的一切,我曾对一头野兽承欢身下,媚骨呻吟。我不听他的教导,不洁身自好,让昔日所有的谣传都成了真实发生的一切。

      我配不上昆仑,更配不上做他的徒弟。

      我的泪水落在床铺上,承渊坐在一边不动也不说话,我们俩就这样僵持。良久他给我披上被子,我受宠若惊,“多谢师父不杀之恩……”

      承渊松手不再理会我,起身道:“我先回昆仑了,以后……”

      我正聆听他的警示,他却忽然转折道:“你好好休息。”

      我抬头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野,我这才搂过被子将自己团团围住。我以为离开七穹宫就可以不让他知道这一切,如今我所有的伤疤都在他眼里呈现,我不知他会如何嫌弃我,所以才抢先一步选择告别。

      如果等到他舍弃我的那一天,我会觉得天昏地暗,世界再大也没有我容身的地方,所以我要离开他,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一切,我是他的骄傲,是神之子,不能给他丢脸,让他失望。

      可是今天这一场事故,算是让我的形象瞬间崩裂了。他窥视了我在蛮荒的一些遭遇,正是我想隐瞒的,他看到我被天魔凌辱,不仅难以反抗,还耻辱的在向他求救。

      只是一声求救,也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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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画境前篇
    敦煌画境,上古传情——晴雪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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