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个破梦
苏樨走到花厅吃早饭,花厅里一半阴影一半晨光。
晏玖和老爷子坐在花厅里喝茶。老爷子明显神情不悦,而晏玖对着他老人家的黑脸直乐。
苏樨第一次觉得阳光灿烂开朗也是贱兮兮的。
苏樨无声开口:“你做了什么?”
晏玖只是抿唇耸了耸肩。
苏樨坐下闷头吃饭。晏玖凑过来吃问道:“昨晚姬玉衡在你房里?”
苏樨连忙澄清:“我们可清清白白的啊,纯纯叙旧。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他的定力。”
老爷子冷冷发话:“一个两个皆不成样。”
晏玖嘻嘻笑道:“老头子,我不成样,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爷子怒目一瞪,苏樨顿时浑身上下寒毛直立。她嚼了一下口中的包子,竖起大拇指,“老爷子不愧人中之龙,威慑范围太广了。”
老爷子冷冷瞥了苏樨一眼。
苏樨笑道:“老爷子您看,这么一对比我平时够给面儿吧?”
老爷子哼了一声,气呼呼去学堂挑毛病撒气去了。
晏玖也跟着苏樨到了学堂。苏樨大老远就看见老爷子在挑安琼毛病,气势如雷霆。而安琼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声音如滴水石穿不急不缓,温和而镇定。
“我大概明白为何你们如此喜欢安琼了。”
晏玖笑:“孝敏皇后仁厚谦和,大哥不仅跟她一个模子出来的,连秉性也相差无几。她对我们几个也很好。特别是你家那孤苦伶仃幼年失孤的小哥哥。”
“即使如此,他为何不帮扶安琼?”
“其实在我们上头还有五位兄长。”
“诶?”
“孝敏皇后之前还有一位废后……这涉及到景佑十八年的皇室丑闻。五位兄长和废后全部丧命,你家小哥哥的双亲也在那件丑闻中被波及。”哦,苏樨的亲生爹娘也是。
“后来老头子立了大哥为太子,以前的几位兄长全部被一笔勾去,谁也不能提及。大哥幼年见过天家弟兄是如何自相残杀,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他自己也不喜那个位子,觉得那个位子害了许多人。”
晏玖的目光落在学堂院落的那颗大银杏树上,“那时京城人人自危,我们几个成日混迹于大街小巷无人管教,师娘每日在京城各处抓我们,抓到就暴打一顿,打老实了一笼子鼻青脸肿的丢给老师上药。老师再端起架子上课。”
苏樨听得兴致盎然。
“小可爱,你第一次听到这些?”
“小哥哥只说你们逛大街打架挑事。”
“那时因为师娘抓不到他,他都等我们几个上完药再回来,”晏玖指着安琼讲台的位置,“好一顿嘲笑。”
苏樨不由笑了,“这种拉仇恨的事的确像他会做的。”
“后来我们几个学会了,合起来抓他,被他刷得团团转。我二哥就喜欢找他的软肋,忽悠他去完成姬老将军的苏园,没想到他真去了,一去不回头。”
晏玖咬牙道:“气死了我,去也不带我!”
那厢老爷子砸死讲台边怒道:“苏樨你就杵门口站一天!”
苏樨回到自己座位上。晏玖拖了一张椅子做到她身侧,等安琼开始讲课以后,她越听越感慨,“真跟老师一样。”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认真陪着苏樨听了一天的课。
课间休息时,程沐雨凑过来好奇问道:“苏樨,这谁?”
苏樨道:“你爷爷。”
程沐雨白了她一眼,“我爷早入土了。”
苏樨回头看了一眼晏玖,按理说人家这么冒犯,九王爷她早就开始发飙了。
晏玖却只是眯着眼淡笑:“我是你九爷,少拿你那没身份的爷跟小爷比。”
程沐雨被姬玉衡几次敲打以后终于学会了看人下菜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晏玖,最后向苏樨确认:“来头很大吗?跟你心上人比呢?”
“按照官职更高一等。”
程沐雨惊异地“哇”了一声,发出灵魂一问,“苏樨,你心上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人脉这么强,你为何还要苦哈哈地考秀才?”
苏樨有苦难言,“你小屁孩懂个屁。”
程沐雨道:“苏樨,你可别说,媒人都上门要说亲了。我不是小屁孩。”
最后苏樨举手向安琼打报告:“先生,程沐雨想怂恿我不劳而获!”
一旁的晏玖眉头跳了一下。这表情真跟姬玉衡一模一样。
程沐雨:“!”
安琼的目光扫了过来,“程沐雨。”
程沐雨瞪着苏樨,“苏樨,你就仗着夫子偏袒你。”
苏樨高声道:“先生,程沐雨他欺师灭祖!”
程沐雨见老爷子也回过头来,差点给苏樨跪下了。他连忙道:“我们闹着玩呢。”
晏玖幽幽道:“小可爱,你跟着小哥哥学什么不好,你学他捉弄人。”
程沐雨似乎终于找到了知音,“是吧,大将军也老捉弄我,喜欢看人跟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晏玖笑了一下,“谁跟你是吧?你跟本王平起平坐论是非?”
程沐雨呆住。
苏樨道:“程沐雨,他们是真想让你见识世间险恶,而我是真在开玩笑。”
程沐雨一脸不信,决心要离这帮人远点,找程携云叨叨去了。
正在看书的程携云:“……”他就不烦吗?
*
夜晚苏樨在烛下绣制平安符,还剩最后一点收尾。
姬玉衡从外头敲门而入,苏樨瞧了他一眼,又垂首将线绕过针打结,嘴上问道:“回来了。”
苏樨半晌没听见他的应答,也没听见他走进的声音,奇怪地抬起头。姬玉衡站在门内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
“小哥哥,是什么令你一日未见不敢上前?”
“灯下看美人,竟着了迷。”
苏樨顿时满足了,“那你多看看,凭你这句话,我不收你钱。”
“那得多谢苏姑娘了。”
苏樨剪掉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一针一线一思一念,将心中所愿都缝了进去。
“做好了?”
“你可不许嫌?”
“苏姑娘心意在此,我开心还来不及。”
苏樨一眼望进他深深的眼眸里,咧嘴笑了一下,幸福溢于言表。
“今日我听九王爷说起你们儿时的趣事,说你们师娘每日抓你们上课,每次他们都被暴打,而你却不见踪迹,你躲哪去了?”
姬玉衡还站在门内,“我在学堂屋顶睡觉。等他们挨完一顿打,也睡够了。”
“她还说他们几人去逮你,却被你耍了,又是怎么回事?”
姬玉衡眯了眯眼,“不记得了。”
“不信。”
“樨樨,”姬玉衡勾起一抹笑,朝她勾了勾手。
苏樨赶忙放下手中的平安符,扑了过去,笑道:“还要这样才能套到答案?”
姬玉衡道:“就这样,等他们上钩,再捆给师娘收拾。”
苏樨抱着他的腰闷声笑了,“你这是将天下人当玩物呢?”
“正因如此才马失前蹄,”姬玉衡顿了一下,“才遇到我心爱的苏姑娘。”
“我可不记得今日‘贿赂’过你。说,干了什么坏事心生愧疚哄我来的?”
姬玉衡俯身埋首于她颈间,轻轻啃咬。
“谁,谁欺负你了吗?”苏樨身体一阵发麻,话也说不利索了。
姬玉衡闻言轻声一笑,“世人皆为掌中玩物,谁又欺负得了我?”清朗如月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喑哑,无端染上了一抹秋后的悲凉。
苏樨皱着眉推开他,认真注视他的双眸,却罕见地看到他眼中的疲倦,心底一颤,喉间一紧,“今日遇到什么事了?”
姬玉衡摇头。
苏樨仰起头,“到底怎么了?”
他再次摇头。
苏樨权当是他遇到了烦心事怕自己担忧才不忍说。就在她学了一整天,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哑笑,“得了我,不仅不扑倒我,我勾引至此还能心安理得睡着的?”
苏樨:“……”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盯着他精神的模样,婉转“啊”了半天。
“你装的?你这演技不去拿最佳男主奖太可惜了。”
经过日夜科普,姬玉衡如今对她嘴里蹦出的词儿能很快理解了。
“我去拿你的寝衣。你先沐浴更衣。”苏樨拍了拍自己的脸。
得到姬玉衡的肯定后,她转身出了房门,不曾看见他凝视着自己背影的目光,缱绻如丝,丝丝入骨。
*
苏樨翻着江湖小传暖床。“咦,这个人还在写自己的梦。”
姬玉衡侧躺着,半阖着眼。
“暴君与皇后这一世隐匿乡野,做一对平凡夫妻。谁知天下动荡,国破家亡,帝君破城。暴君组织民众死战,皇后在后救援伤患。守城唯剩暴君一人,他难敌千军万马战死疆场,身躯立于万骨之上不倒。皇后……”
苏樨停住了,她手里的书被姬玉衡夺走。
“樨樨,如今你越发不在意我了。”
“胡说,你可是我心尖上的将军小哥哥。”
苏樨扑过去抢书,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姬玉衡一手高举着书,另一手按住她的腰。
苏樨试图争抢,尝试了几次她精疲力竭地倒下。“没看完呢。”
姬玉衡一把将书丢出去老远,面上写着不耐,“一个破梦。”
苏樨静了片刻,对上他幽幽的眼神,俯身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抱抱——解开了他的腰带,双手穿过衣襟,在他胸口咬了一口。
“小哥哥你今天不对劲,你故意百般引诱,我都这样了你都不阻止我。”
苏樨支起身,凶巴巴地质问:“快,从实招来!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姬玉衡抬手按住她的腰。
苏樨顿时血液沸腾,热意轰然烧上了脸,舌头也烫。“你……你……什么时候……”
“现在可还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姬玉衡面上依然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苏樨撇着嘴,“你果然自制力够强。”
“知道就好。”
苏樨眨了眨眼睛,“我要不用手帮你?”
姬玉衡拧着眉头,“千年后连这也教?”
苏樨大笑,“这和吃饭喝水一样是正常需求,当然会普及。”
“咬人呢,也普及?”
“那纯属是爱你如豺狼虎豹得食,两眼发光牙痒痒。”
姬玉衡沉默片刻,“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