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江花

　　“云珠姑娘，这究竟是什么香？”云珠双手捧过何迁手中的香，放在鼻子下一嗅，突然却像碰到了什么骇人之物般将面前的瓷罐推开。
　　又瞪起眼睛看着何迁，似乎在责怪他的无礼。
　　何迁不明所以，所幸云珠过了片刻却又舒展开了眉毛，可这次她开口说话时，语气中却透露着从所未有的凝重。
　　“云珠姑娘，是香里有问题吗？”宋荷钧看云珠面色不好，连忙问道。
　　云珠不答，只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宋荷钧与何迁对视一眼，心中已经预感到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也不能将案件进展透露给云珠。
　　宋荷钧只是说道：“在一个现场中发现的，怎么了？”

　　云珠重新将瓷罐端到面前，只是这回离自己远了些，只远远地闻了一下。
　　这才笃定地开口道：“风石香。”
　　宋荷钧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风石香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云珠的面色很凝重，看向宋荷钧，“宋大人，我不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案子，但如果是涉及到风石香，两位大人还是务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风石香，具体从哪里出现的目前已经不可考，目前在月亦和一些周边国家都用得比较多，在大晋来说，应该是禁药，所以你们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云珠将陶罐的盖子盖上，转了几圈，确保能够盖紧。
　　伸出指甲敲了敲陶罐：“这里面就是风石香，这个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致幻，让人感觉到快乐愉悦。”
　　何迁有些不解：“若是这么说来，那这东西看着也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啊。”
　　云珠看着何迁的脸：“那是因为，一旦用上了这个东西，下次想要达到同样的快乐，那就必须使用更多的剂量，而这东西，是致命的。”
　　“所以，到了后期，人就死得非常快了。”云珠补充道，“所以大晋一直将这个东西列为禁药，就算有流通也是在边境。”
　　“所以这个东西，难道是在京城发现的？”云珠问道。

　　为了确认此样东西究竟是不是风石香，宋荷钧带着何迁又去了一趟太医署。
　　“大人，正是风石香没错。”
　　太医的脸色也很严肃：“大人这是从何而来，若是在大晋出现了，还要尽快禀报陛下，做出应对措施，这东西成瘾性极强，恐怕会以野火燎原之势对大晋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宋荷钧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大晋之前许多强盛的王朝都是因类似的药物覆灭，甚至还有一国之君沾染上成瘾之物，最后就连整个国家都覆灭。

　　与吴寺卿沟通好此事，吴寺卿自然能理解其严重与紧急。
　　“这样，我现在就进宫去禀报陛下，此事一定要尽快遏制住，不可让其大范围在京城流传。”
　　既然已经禀报给了吴寺卿，那崇盛帝想必今日便能知道。
　　圣女的画像已经紧急赶制了出来，宋荷钧也就放心去继续调查陀佘教的案子。

　　宋荷钧特地让人搬了一张大桌子放在自己的书房中，算是当做工作台使用。
　　此事，圣女的画像便被依次排开放在这张大桌子上，宋荷钧依次看过去，几张画像居然拼凑不出完整的脸。
　　倒不是因为见过圣女的人不记得脸了或者是没看清，而是根据这些人的供词描绘出来的，竟然是完全不一样的脸。
　　“难道这个圣女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何迁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不。”宋荷钧指了指其中的两张画像，这两张画像上的人一个胖、一个瘦，眼鼻嘴没有一点是一样的。
　　“这两个信徒，是同一批见到圣女的人，他们见到的肯定是同一个人，却还是描述的不一样。”宋荷钧说道，“况且，这圣女似乎是陀佘教中发号施令的人，若是有几个人共同担当圣女这个职位，那到底听谁的呢？我还是倾向于只有一个圣女。”
　　“那这些人在撒谎？”
　　宋荷钧不否认这个思路，但他同时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走，再去一趟云珠那里。”

　　面对两人的去而复返，云珠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二位，这是又有事要问我？”
　　“云珠姑娘，抱歉再次打扰。”宋荷钧说道，“我想问一下风石香这个东西会导致幻觉是吗？”
　　“是。”云珠回应。
　　“那存不存在一种可能，吸食了风石香的人，会将同一个人看成不同的脸呢？”
　　云珠思索片刻：“按理来说，确实存在这个可能。”
　　云珠还算了解这些东西：“吸食风石香的人，看到的东西几乎都是幻想出来的，也就是说，看到的人，她长什么样，也是自己的设定，自己想让她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
　　如此说来，那些人的画像都不靠谱了。
　　宋荷钧走出云珠的店子，这才说道：“在那些人聚集的地方，也发现了风石香，我更倾向于，陀佘教在信众集会时，点燃风石香，以达到迷幻所有人的效果，来圈更多的钱。”
　　何迁也想通了：“通过这种方法，还能让这些人记不住圣女的样貌，就是因此，圣女才如此大胆以真面目示人，就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根本就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子！”
　　“正是。”
　　“那我们怎么找到圣女呢？”何迁问道。
　　却见宋荷钧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何迁回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是云珠追了出来。
　　“大人。”云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刚才说的，都是我自己听说到的，实际上，我不做这些有害香料的生意，对这些了解不深，大人若是想知道更多线索，还是再找人打听打听才是。”
　　“好，多谢云珠姑娘提醒。”
　　送别云珠，宋荷钧拦住还想再问的何迁：“回大理寺再说。”

　　大皇子的失踪根本就瞒不住，就在军书到了京城的第二天，满城百姓也都知道了崇盛帝的大皇子在棠州失踪了。
　　崇盛帝一向以和蔼的形象示人，百姓们也知道边疆还有一位大皇子在守卫着大晋的疆土，不少百姓自发到京城各地寺庙为大皇子祈福。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瞒不了骆青书。
　　招阳回府时，骆青书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正在往外走，招阳自然知道定然是跟兄长失踪有关，上去拦道：“这是做什么？”
　　骆青书抬头看向自己，眼圈通红，已经是哭过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我不放心，我要去找逸辰。”
　　骆青书的行礼，一个小小的包袱就能全部放下，招阳将她身上的包袱一把夺下，语气急促道：“你去找他干什么？有的是人去找他，不缺你一个人去找他。”
　　说着，又将骆青书往屋里拉：“我就是知道你不放心她，我都不敢回来见你。”
　　招阳有些生气：“到底是谁，这么不识数，什么都往人耳朵里面说。”
　　月禾站在一旁不敢吭声，骆青书忙解释道：“跟被人无关，是我让月禾陪我出去走走，街上的人都在讨论这事，我自然也就听见了。”
　　招阳自然也没有要责怪别人的意思，只是劝慰道：“我若是能腾出手来，真的派人陪你一起去棠州，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京城因为皇兄的事情，一团乱麻，我手下也没人陪你去了。”
　　骆青书还在坚持：“并无要劳烦公主的意思，我一个人去便行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招阳有些着急，“这山高路远的，你一个姑娘要怎么去，到时候找到皇兄了，还要让人去找你。”
　　骆青书也逐渐想通了：“可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也不是想做什么，我只想知道逸辰他还好不好。”
　　招阳软下语气：“就是这样，你才要好生在京城等着，棠州一有消息，最先知道的必然是京城，我到时候第一个先告诉你。”
　　骆青书抹了一把脸，看着招阳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见骆青书态度有些缓和，招阳才继续道：“说的严重些，你现在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才是给我们添麻烦，你与大哥的关系，如今宫中也知道了，你要坚强起来，以后的路没有那么好走。”
　　说罢，招阳叫来月禾：“你好生照顾着骆姑娘，要是无聊，就陪着骆姑娘出去走走，游山玩水都行，就是不要再去听那些话了，你忙不过来，就去找石竹安排人。”
　　月禾今天也被吓破了胆：“是的，殿下。”

　　招阳往外走的时候，又单独对月禾交代：“你与骆姑娘若是合得来，就好生劝慰着，差什么东西就去找石竹银叶拿，要出去，也不要忘人多的地方去了，带几个护卫，两个姑娘单独出去也不怕遭了恶人。”
　　月禾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今日骆青书听到俞逸辰失踪的消息，就往回赶，匆匆忙忙拿了东西就要往外走，月禾险些拉都拉不住，若不是招阳及时回来，今日不知还要出多大的乱子。
　　骆青书丢了，就算招阳不问她的罪，到时候皇上和大皇子都不会轻易放过她，说的严重一些，那就是未来的皇子妃丢了，月禾后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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