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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VIP病房内,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枷锁,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压抑的嘶鸣。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将一切笼罩在一片冷寂之中,唯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切割着这片死寂,每一声都敲在人心紧绷的弦上。
邹良英被掼在硬木椅上,绳索深深勒进他衬衫面料,陷进皮肉,勒出他不受控战栗的轮廓。
冰冷的椅背触到他汗湿的后颈,激得他一哆嗦,一开始那点虚张声势的骂咧,早已被眼前这阵仗碾得粉碎,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绝望从脚底窜起。
倪靖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她走向病房角落那个看似寻常的装饰花瓶,指尖在其中巧妙一探,取出一个微型摄像机。
金属外壳在冷光下,泛着幽光,她熟练地调整角度,镜头无声转动,对准面无血色的邹良英。
红色的录制指示灯亮起,像烧红的针尖,刺破了邹良英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要做什么......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南絮!你敢动我试试......阿綦绝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宋希文!你个臭......”
他喉结剧烈滚动,话语恶毒,却因中气不足,显得色厉内荏,更像垂死挣扎的哀鸣。
南絮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微微侧头,给了身旁保镖一个极淡的眼神。
“让他嘴巴放干净点,注意不要打脸。”
保镖会意,上前一步,没有预兆,一记沉闷有力的拳头,迅猛落在邹良英的腹部,那不是炫耀武力的击打,而是纯粹为了制造痛苦的专业手法。
邹良英的眼球暴突,所有未出口的咒骂,被碾碎成一声短促窒息的怪响。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吞没了他所有感官神经,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扭转、撕裂,冷汗如瀑,霎时浸透了他的衬衫。
他像一只被扔上岸的鱼,张大嘴巴却吸不进一丝氧气,身体痛苦地蜷缩,就快从椅子上滑落,束缚着的绳索将他狼狈地悬吊在原处,承受着这炼狱般的折磨。
“邹良英,你不说,也没关系。给你看样东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伫立在一旁的宋希文开口了,她转向倪靖,轻轻颔首。
倪靖点头,走到病床边那堆复杂的医疗仪器旁,手指在其中几个缝隙间巧妙一探,竟又取出了一个伪装得极好的摄像头。
紧接着,她拿出手机,将一段视频调取出来,屏幕朝外,举到了正剧烈喘息,冷汗淋漓的邹良英眼前。
高清画面开始无声流淌,镜头里面记录着他是如何鬼鬼祟祟潜入病房,如何警惕地四下张望,如何接近病床上“昏迷”的苏梅,最终,如何俯下身,那张扭曲的面孔,占据了大半个屏幕,那句充斥着恶毒与疯狂的话语,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死寂的病房里。
“......今晚......今晚老子就亲自送你上西天,彻底帮你解脱!”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邹良英早已崩溃的神经上。
他完全瘫软在椅子上,身体不再因疼痛而痉挛,最后一丝侥幸,被这铁一般的影像无情撕碎,他脸色灰败如纸,瞳孔涣散。
南絮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宋希文的侧脸,那清瘦的线条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甚至有一种脆弱的错觉。
她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布下这双重罗网,将罪证牢牢钉死在这方寸之间。
这份心智之缜密,算计之精准,让南絮在惊叹之余,心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欣赏,是庆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被这种智计无双的魅力所吸引。
“邹良英,你是想我现在就把这段视频,连同你这个人,一起送给相关司法部门,还是......直接发给南綦,让他看看,他最信任的舅舅,是如何替他来探望病人的?”
南絮收敛心神,目光重新落回邹良英身上,“南綦”两个字像一道催命符,击垮了邹良英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比谁都清楚,落在法律手里或许尚有余地,但若是被南綦认定,自己成了会反咬一口,且留有如此致命铁证的废物,那下场绝对比凌迟更惨烈千万倍。
“不要......不要给南綦......我说......我什么都说......什么都告诉你们,求你们......别发给阿綦......千万别......”
他嘴唇哆嗦,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瘆人声响。
南絮与宋希文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猎物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塌,审讯,这才真正开始。
“......那天下午,我接到消息,阿綦说要去医院找苏梅......他让我跟着去......让我提前守在楼梯间......处理掉那里的监控......由他去把苏梅带到楼梯间问话......”
邹良英的供述断断续续,夹杂着恐惧的哽咽和混乱的措辞,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苏梅......当时知道我们是为了林慕心而来,她便要离开......我们......我们就拦住她......不让她走......南綦要她把东西交出来......当时苏梅很害怕,但她一直说不知道,不知道我们要找什么东西......”
他开始描述那个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午后,被时光掩埋的罪恶。
“她一直说不知道......南綦就很生气......觉得她在撒谎......就推搡了她......苏梅一下就撞在墙上......可她还在说不知道......南綦就......就突然失去了耐心......”
邹良英吞咽着口水,眼中残留着当时的惊悸。
“南綦恶狠狠骂了一句......然后......然后就直接......直接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我......我当时看着她滚下去......很大一声响......苏梅头上流了很多血......然后......就没声音了......我们都以为她必死无疑......”
闻言至此,宋希文整个身子止不住的晃动了一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死死咬住下唇,渗出一丝血色。
眼眶被汹涌的泪意染红,但她极力仰起头,硬生生将那股撕裂胸膛的悲恸逼退回去,只有那微微颤抖,紧握成拳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正承受着怎样的彻骨之痛。
十年了,母亲遭遇不幸的真相,就以如此残酷,如此直接的方式,血淋淋地剖开在她面前,那个施暴者,当时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南綦怎么会知道,苏梅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南絮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邹良英,她的眼神冷冽,继续追问。
“那......也是......是个意外......”
邹良英忙不迭地回答,试图表现出配合。
“就是在......你母亲出事那天,南綦那会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他......他应该是无意中,偷听到董事长和你母亲的谈话......提到了那个东西......南綦后来跟我说,要是能拿到那个U盘,就能帮他父亲解决一个大麻烦......这样......这样他们母子在南家的地位就稳了......说不定......还能换到更多好处......”
十七岁的少年,心思竟已阴鸷狠辣至斯,为达目的,不惜对无辜者施以毒手。
病房内一股无声的寒意,连那些见惯风浪的保镖,面上都掠过一丝鄙夷。
“你说的这一切,证据呢?”
南絮的声音,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除了你现在的口供,还有什么能直接证明南綦做了这些?监控?物证?人证?”
邹良英绝望的摇了摇头。
“没有......都没有了......当时的监控......我们特意避开了有摄像头的地方......进出记录......事后阿綦都让我处理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南絮的心,向下一沉。
没有直接证据,单凭邹良英这份在极端胁迫下取得的口供,想要扳倒如今在南氏集团内部根深蒂固,羽翼已丰的南綦,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内心在思量,还有没有其他可能的破局之点。
“邹良英,我问你,我父亲宋与白跟融通资本的债务,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宋希文强行敛下内心汹涌的悲痛,直击另一个真相。
邹良英一颤,看看面沉如水的南絮,又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保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
“宋与白......他......他是......”
邹良英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里裹挟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畏缩,仿佛这三个字自带荆棘,刺得他喉头发紧。
“最开始......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搞不懂......阿綦他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小额借贷公司的小老板那么上心......点名要我去把宋与白的底细翻个底朝天......尤其是公司的经营状况和债务往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纰漏......甚至......甚至让我想办法设局,诱使他跟我们融通资本借贷......”
他又瞥了一眼南絮,眼神里混杂着寻求认可的侥幸,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这多么可笑,他咽了口唾沫,才继续嗫嚅。
“宋与白那人......看起来太普通了......扔人堆里都找不着......没什么背景,公司也经营得半死不活......我起初还以为......是南綦心情不好,随便找只蚂蚁来捏着玩......”
他思绪开始飘忽,陷入了当时的困惑之中。
“直到......直到后来......他让我拿着那些凭空做出来的债务问题,往死里逼宋与白还债......我才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这不像玩玩......再到后来我才把苏梅和他联系起来......原来他是苏梅的丈夫!也才知道他们还有个女儿,就是宋希文......”
邹良英怯懦的看向宋希文,继续交代。
“还有一件事,就是年前,南綦又让我把当年宋与白的旧账翻出来,精心‘包装’好......直到今晚,我才恍然大悟......他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那个死人......他是想......是想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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